这可真是人在公堂外,锅从天上来。 陆卓无辜地向裴翊摊手:“是如意楼楼主用两坛好酒请我帮忙带人来,他说是受一位江湖人士所托——我就赶了个马车,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心知闫秀月如此举动,说不准就与杨纯脱不了干系,总而言之,为避免裴翊打上如意楼去,就算有锅也只能是那已经不见踪影的塞北客的锅。 陆卓表示自己很无辜。 谁知裴翊听到闫秀月是塞北客送来的,反而冷静下来,低声向陆卓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什么时候跟塞北客道过歉?就算有过,也定是为了说些阴阳怪气的气人话,何时有过这样客气有礼的时候? 陆卓就这样看着他,突然觉得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远了很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翊刚才怀疑了陆卓,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塞北客。 陆卓心里登时五味杂陈。怎么?人长得丑了点就是有特权是吧? 裴翊可没空理他身上凭空冒出来的酸味,抱起闫秀月要去找大夫,大理寺卿连忙出声制止。 “裴将军,这案子还没审完呢!” 裴翊回头,眉眼一片冰凉:“我这有顾清泽的亲笔遗书一封,上面有他亲口供认临阵脱逃,罪不容赦,甘受军法处置,斩首于五军前的话。” 他一手扶着闫秀月,一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到公案上,冷声说道:“你自去找顾家比对笔迹,看他们认是不认。” 大理寺卿惊讶地拿过书信拆开,两眼扫过书信后望向裴翊,说道:“这、这……将军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裴翊嘲讽地扫视了公堂一眼:“早拿出来又岂有今日这番大戏看?” 原来这就是后招。陆卓这下弄明白了裴翊这阵子有恃无恐的依仗,低头挠着脸笑了笑,原来自己不过是白费力。 从不知有这封书信的沈严震惊地望着裴翊,说道:“你一直防着我?” 裴翊简直懒得再理他,凛声道:“如果你那日奉命去整理顾清泽的遗物之时,没有为了想法子栽赃我而慌神,你自然会看见这封遗书就放在顾清泽的书案之上,只等同他的遗物一起交给顾家。” “沈大哥,我从来没有防过你,是你自己走错路了。” 说罢裴翊带着昏迷的闫秀月走出公堂,陆卓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留下形单影只的沈严站在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下,掌心的珠花刺破他的手掌滴下点点鲜血。 他再一次被杀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的陆大侠开启无差别攻击——就算是自己也要骂。 裴将军:建议您去找个大夫看看。
第25章 【倒V开始】 他们带闫秀月去了医馆, 大夫说闫秀月没有大碍,只是气急攻心,抓了两幅养心安神的药, 便让陆卓和裴翊两人带她回去静养。 因闫秀月之前是在如意楼落脚, 从医馆出来后,陆卓便驾着马车要将闫秀月送回如意楼。裴翊放心不下,坐在车辕上跟陆卓一起驾车往如意楼走。 路上, 陆卓见他怏怏不乐,知他在公堂之上虽对沈严疾言厉色,寸步不让, 却也是真的为这位沈大哥的背叛感到伤心。 陆卓有心劝他,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原因在于说句实在话,若是以陆卓的身份来说——两人其实并不怎么熟, 裴翊虽在陆卓那里住了许久, 但陆校尉和裴将军其实没正儿八经地说过几句话,两人还没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估计往后可能也很难到了。而若是以塞北客的身份…… 那他前些时日何必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忙活那么多?直接见面时便与裴翊相认, 两人不知要省多少事。 其实杨纯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跟裴翊相认,他那时回答是嫌麻烦。 是真的麻烦,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想想裴翊到时候会露出的失落神情,陆卓都觉得麻烦。 看看单单一个沈严就能让他露出如此神情, 若是塞北客…… 陆卓牵着缰绳瞧了裴翊好几眼,他动作不算隐秘, 裴翊自然有所察觉。 裴翊瞥他一眼, 靠坐到车门上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何必吞吞吐吐的,谁吃了你的舌头吗?” “将军见笑了,我只是见将军神色落寞,有些好奇将军在想什么。” 陆卓嘿嘿一笑,仿佛只是随便问问,问完他还拿起今晨离开如意楼时顺来的好酒仰头饮了一口,昭示自己的随意,但他的目光实际上仍在裴翊脸上打转,只是被他的动作遮住了,旁人看不见罢了。 “我在想什么?”裴翊闻言迟疑地看向陆卓,他无意同陆卓谈起沈严,这是塞北军的伤痕,亦是他的伤痕,他只想把这道伤痕捂着捂到腐烂的那一天,也不愿被人知晓这道伤痕带给他的痛楚。 他有意逃避这个问题,看到陆卓豪迈饮酒的样子突然眼眸闪烁了几下,开口说道,“我在想校尉所说的那位送沈家嫂子来的江湖人士。” 差点忘了这茬。 陆卓喝酒的动作僵了僵,但不过片刻又放松下来,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饮着酒感叹道:“也不知那位江湖人士究竟是何人,怕是位做好事不留名的侠客。” 他恬不知耻地夸赞自己。 裴翊低头望着马蹄在地面印下的痕迹,轻声说道:“他不留下名字,我也知道他是谁。” 他垂下眼帘,掩盖住眼中的情绪,留给旁人的侧脸,仿佛印着无尽的悲伤。 见他如此,陆卓心慌地错开目光,竟不敢去看他——一就如他退隐江湖后,不敢再回塞北一般。 他怕,他怕得很。 裴翊说道:“他叫塞北客。” 陆卓心虚,只能不住地往嘴里灌着酒掩饰自己的表情。 那边裴翊还在叙说:“……他是我的情人,对我始乱终弃后就逃离了塞北,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 陆卓停下往嘴里灌酒的动作,错愕地看向裴翊,见裴翊居然还一脸认真地向自己点头。 等……等一下……这好像是我不知道的故事,你刚才说谁、谁对你始乱终弃来着?我好像有点没听清,还是我记忆出问题了?我们俩的关系是这样的吗?落雁山一战后我确实昏迷了很久了,难道我昏迷的时候忘了什么吗? 陆卓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他慌张开口想问裴翊些什么,比如……究竟是他失忆了?还是裴翊失智了?谁知张嘴就被嘴里忘记咽下去的酒呛住,他大力地咳嗽着,口中酒水喷出甚至溅了几滴在裴翊脸上。 裴翊控诉负心汉的话音止住,无语地看着陆卓。 他面如冠玉,脸上沾了几滴酒水,反而更衬得晶莹剔透。 见他脸上有了怒气,陆卓连忙拿袖子给他擦脸:“失态了失态了,实在是这消息……” 太震撼!我不在塞北的时候,你小子就是这么败坏我的名声的吗? 陆卓表示自己现在真的震惊了。 他一面惊叹一面拿袖子在裴翊脸上磨来磨去,下手也没个轻重,裴翊躲了两下,因车辕狭窄没能躲开,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 “不用你来。” 裴翊自己抬手用袖子把脸擦干净了,擦着擦着却忍不住抿起嘴唇,嘴角挂起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陆卓终于反应过来:“你在逗我玩?” “我没逗你玩,塞北的百姓都是这么说的。”裴翊理直气壮地反驳。 当然关于薄情寡义的那部分裴翊是稍微有些夸大,毕竟塞北客在塞北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百姓提起两人,也不觉得是塞北客负心,只是会叹息裴翊的一片痴心。 裴翊有时在塞北路边的茶寮中,听到百姓起自己和塞北客那并不存在的那一段情时,都不禁失笑,心道若叫那人知道百姓这样编排他们两人,只怕不知要笑成什么样。 陆卓确实也觉得好笑,他皱着脸无奈地望了裴翊好几眼,最终还是忍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算知道将军的名声是怎么被败坏的了。”他向裴翊摇头感慨。 旁人说也算了,连他自己都要跟着传,谣言不传得满天乱飞才怪了。 倒是可怜自己留着一把大胡子才守住的冰清玉洁的名声,不过想想只怕在塞北百姓眼中,如玉的裴翊才是冰清玉洁的那一个,塞北客那个形容丑陋的大胡子与裴翊沾上边,都是玷污了他。 陆卓越想越觉得可乐,向着裴翊抚掌大笑。 看着他大笑的样子,裴翊也弯起唇角。 他将目光停留在陆卓脸上,仔细地看了他半晌,直把陆卓看得浑身不自在了,装模作样地向他投来疑惑的视线时,才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远方。 “其实我曾疑心过你就是他。”裴翊淡淡说道。 陆卓装傻:“将军疑心我是谁?” 听到他的问题,裴翊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望着远方笑了笑,说道:“不重要了,其实是与不是,我都不在意了,我这几年托人在江湖上找人,只是想确认他平安,并不是为了其他什么。现在我已经知道他平安,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总归我早晚要回塞北,他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别处,我都相信他有本事安身立命,只望他善自珍重,我亦会在塞北为他祝祷,也不算辜负我们相交一场。” 他从未说过的话,陆卓从没有问过的话;他在塞北苦熬的七年,陆卓不敢问的那七年,似乎都在这短短的两句话中说尽了。 他的赤诚真心已经被他剖到阳光之下,并非为求一个回应,如他所言塞北客的回应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当日陆卓为救好友选择匆忙离开塞北,裴翊亦为守卫边关选择了留在塞北军中,他们都选择了自己的责任,那就该挑起它——裴翊不知陆卓如何,但是塞北已经在他肩上。 他终究会回到他的战场,为塞北流尽他的最后一滴血,至于他的心上人……裴翊只望他能平安。 不过那人生平最爱多管闲事,只怕平安对他来说也是件极难的事,裴翊只能为他去庙里多点几盏平安灯,望诸天神佛能够保佑他万事如意,平安顺遂。 陆卓望着他的侧脸,只觉得整个心被堵起来一般,嘴巴张合几下想要说些什么,那边裴翊已经俯身从他的手边拉起缰绳,‘吁’了一声,转头向陆卓说道。 “陆校尉,已经到如意楼了。” 他的手臂从陆卓手边掠过,陆卓忍不住想要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他将手臂往前送了送,几乎就要触碰到裴翊,最终却也只是将手指停在虚空中。 他捏紧拳头,用被掐得生疼的掌心提醒自己,都已经不重要了,有些话如果七年前他没有问,那七年后他也不该再去提起。 陆卓弯唇微笑,向裴翊道:“有劳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剧情至少要进展到出京城的,结果我爸妈逼我大扫除,小小的几个灰尘耽误了陆大侠喜提新(旧?)马甲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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