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吓得浑身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连连道,“小人不敢,只是老大人吩咐了,这些日子要大人您安分些……”
杨书怀微眯着眼,显得格外地不耐烦与愤怒。
要不是上个月他因中饱私囊之罪被人弹劾,回去路上不小心撞上了几个寻死觅活的百姓,他如今也不会一整日都没事干。
说起这东海使团,他有一瞬间却是要感谢的,要不是因为那东海国书,那日大朝会上讨论激烈的,估摸着便是他残害那几个寻死觅活的百姓性命一事了。
可是当日他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几个百姓仿佛生了痨病一般,一个个死在了他的眼前。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反驳,只好让飞鹰卫将他带回府。
如今想来,那些百姓实在可疑!
再说那中饱私囊之罪,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那些礼物本就是他应得的,求神拜佛也都需要路引子才能前行,他不过只收了些小小好处,怎就中饱私囊?分明就是有人背地里故意同他作对。
他可是随着皇帝一同打江山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整日里只知道吃吃喝喝,开口闭口便指着人骂这个不对那个不对的,一到关键时刻,也不曾见他们站出来!
都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天色渐渐擦黑,杨书怀也再没心思喝茶,起身正要往外走,谁想甫一转身,便瞧见对面驿馆门前有了异动。
围在驿馆门口看热闹的人们渐渐散去,门前空无一人,此时正有几个包裹着严实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那几个男子走路的姿势,根本不是唐人,而是东海人。
杨书怀眼眸一亮,甩下小厮便追了上去。
那几个男子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似是在游玩闲逛。
杨书怀暗中跟着,竟见他们走进了一条暗巷,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他赶紧追了进去,却见那暗巷深处有一条小道,从小道走出去,便是一处无人走过的小巷子,巷子尽头是一扇小门。
他抬头一望,这处小门分明是哪个楼的后门。
还没等他前去探视,突然从那扇门后面走出来几个人。
从他们的装扮上看,这是一群打手。
打手是京城里的一群收钱办事的人,若是钱给得多,即便是杀人放火他们都会做。
从一定意义上说,只是一群亡命之徒。
杨书怀也曾出过几次钱,寻他们办过几次事。
看眼前他们的架势,他们此行的目标似乎是他。
为首的那个唇角微勾,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可是杨书怀杨大人?”
果然他们是冲他来的,杨书怀往后退了半步,指着他们问道,“你们想作甚?”
那人道:“没什么,只是想请杨大人回去做个客。”
“谁派你们来的?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他顿了顿,“不!三倍!五倍!”
那人笑道,“杨大人莫要慌张,雇主只想请你过去做个客而已。”
“什么?杨书怀失踪了?”
李尧正在教李民写字,却听康达过来报。
他蹙了蹙眉,他与杨叔同之间已经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这节骨眼上杨书怀失踪,眼下的局面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道,“杨叔同那边可有什么异样?”
康达摇了摇头,“与往常一样。”
这就奇怪了,杨书怀虽不是他亲生,亦是他养大的,再怎么说,养子失踪他也该有些行动与反应才是。
难道杨书怀的失踪是他做的?
“你怎么看?”
康达愣了愣,“属下觉着,此事蹊跷。”
李尧微微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康达道,“杨书怀侵占无辜百姓田土、中饱私囊、残害百姓,该死。”
正是这么一个该死的人,却在要审判他的时候,失踪了,这期间的蹊跷之处,懂的人都懂。
“东海使臣那边如何?”
康达道,“他们一来京城就躲在驿馆里休息,等候着三日后进宫见陛下。”
“无异动?”
康达想了想,道,“刚来那日,有几人从驿馆里偷偷出来去了烟雨楼,回去时还带了满满四个食盒。”
烟雨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
远道而来,慕名去酒楼品尝美食,这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李尧却陷入了沉思。
李尧不喜欢去后宫,于是总喜欢来李民这儿。
绾绾每隔几日都会过来给李民伴读,原本她也因为李尧是皇帝的身份不敢与他说话,但仅仅是一会儿,她便又想从前一般,见着他就直拉着他喊郎君哥哥。
每每听到这个称呼,李尧就觉着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可以让他肆意的日子。
曾经总是美好的。
今日绾绾没来,他教完李民写字之后便回去了。
那些公务自有内贤阁的大臣们替他处理,一些决策不出来的事才会被呈到他面前,所以每日他只管上朝之后,有大把的时间。
不用猜,这也使与杨叔同暗中较劲之后的结果。
杨叔同此人就像能让石穿的滴水,润物细无声,却能在不知不觉中要了人的性命。
他以为登基之后,有了飞鹰卫,有了内贤阁,开了每月一次的科举,就能将朝中大部分的人换成自己人,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人就像是盘踞在地底下错综复杂的树根,就算是被割掉了一截,还是会长出来的。
李尧捏了捏眉心,洗漱完后,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他习惯睡觉时无人在旁,此刻寝宫中也只有他一人,幽暗暖黄的烛火随着他走路的步伐随风摇曳了一会儿,轻如蝉翼的芙蓉帐内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
他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才反应过来。
恰逢册封大典,宫里来往人众多,未免叫人起了怀疑,他今早便叫人去通知了景华,叫他晚上来他寝宫。
他寝宫有一个耳房,耳房里也有一套寝具,那是历代皇帝特地给侍寝的后妃们准备的,景华也很懂规矩,每每过来,都会去耳房歇下,今日怎么直接在他的床榻上睡下了?
李尧立在床边许久,隔着芙蓉帐看着里头的人安静地侧躺着,悄无声息。
里面的人居然没有呼吸!
李尧长了个心眼,随即从一旁角落里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悄然走近前。
只几息,趁着昏暗的烛火,他一把掀开芙蓉帐,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直接穿破棉被,直达内里。
下一刻,预料中的反抗没有发生,甚至预料中的血腥味也没有涌出来。
李尧顿了顿,抽回匕首,掀开被褥。
却见方才躺在被褥中的,竟是一大捆桃枝。 ----
第 43 章
这几日李尧有些心绪不宁,身边的大监说,或许是因为册封大典即将到来,他过于紧张导致的。
可他并不这么认为。
连续三日,无论是他的被褥还是御花园的空地上亦或是他的枕头底下,都出现了关于桃花的东西。
被褥里的是桃枝,御花园的空地上是载好的桃枝,枕头底下则是一些桃花做成的干花。
很美,却也很诡异。
这几日飞鹰卫每时每刻都在暗中看守着,却始终没查到何人所为。
他暗暗咬牙,看来做这些事的定是熟人,而且此人不想他举行册封大典。
想来想去,也只有杨叔同会这般做了。
杨书怀刚失踪,他便对他做出这样的事,除了警告,更多的怕是对他的威胁。
李尧暗暗一笑,今日是他会见东海使臣的日子,他倒要看看杨叔同还能做出怎样的事来。
今日,他照惯例上朝听取众位大臣所奏,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大监才向他报,东海使臣觐见。
朝堂里的大臣们纷纷竖起耳朵,整个人也拘谨了起来,他们也是头一回见东海人,也不知东海人是否如传闻中所说,离不开海水,耳后还长腮。
经过众人将近半刻钟的等待,传说中耳后长腮的东海人才姗姗来迟,他们穿的是东海人特有的蛟织纱,在有光的地方便会闪闪发光,很是好看。
他们一行十一人,各个脸上都戴着面纱,看不清长相,但从他们的身形来看,都是男子。
而且他们看上去似乎与正常的唐人没什么区别。
一想起皇帝那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朝堂上的诸位大臣皆是面露难色,紧闭双唇,似是有口难言。
为首的那个男子向李尧呈上国书,“听闻尊敬的唐王陛下近日要举行册封皇夫大典,如此大喜之日,作为领国,我国陛下特地给唐王陛下送来一些贺礼与十位美郎君,以求与唐国修秦晋之好。”
这话若是放在别国都有一定的合理程度,但是放在东海国,众人总觉着怪怪的。
毕竟若是东海人没有离不开的毛病,绝对有实力直接吞并了唐国。
面对如此强大国家的求和,唐国朝臣们一时不知说出什么来回应。
李尧也是微微愣了愣,出乎意料的,他们竟当真没有弄出什么幺蛾子,甚至上交过来的礼单也十分详尽有分量,这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他往堂下扫视了一圈,朝臣们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在看热闹,又好像是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李尧的视线又回到了那十个东海送来的男子身上。
他们虽然穿着同样的衣裳,但是各个身形不一,健壮不一,身高不一,甚至气质也不一。
突然其中一个身形稍稍矮一些,但体格看上去旁人强壮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目光微凝,这身形太像了。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腿,道,“好。”
李尧收了国书,还将那十个男人收下了,作为交换,李尧答应东海,共同治理共同海域里的海盗。
看得出来,东海人对那些海盗已经到达束手无策深恶痛绝的地步了。
昆山宫是最接近东边的地方,因着再过几日他要准备册封皇夫大典,他将收来的十个男子安置在昆山宫后便放下了。
说来也怪,将这十个东海男子收了之后,他的寝宫便再没有出现过关于桃花的物件,这曾经一度让他以为前几日自己出现了幻觉。
转眼到了册封皇夫大典,这一日举京城的人脸上都有些不大好看,毕竟自己的皇帝是个断袖本就是一件可耻的事,然而这个皇帝居然还如此肆无忌惮地要举行什么册封皇夫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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