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小弟子许是头一回同总舵主同处一屋,心头紧张的直跳,探出头望了半天才远远见着那二位的身影,面上虽有疑惑也急忙向屋内的人上报:“总舵主,姚师兄来啦!身边还跟着林少寨主。” 方震天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摆手道:“你退下吧,让那两小子进来。”
第3章 (饮血) ====== 遥城往南十余里,有一小县名为平县,地方不大,却是南方官道向北通往遥城乃至汴京的必经之地。 因此平县虽小却很热闹,走在城中随处可见各路商贩、江湖散客。毕竟遥城虽大,明着说有官兵把守,算是官家地盘;暗着说又有双龙门、清风寨两大门派驻扎,江湖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也不好在遥城办。 取而代之,这小小平县便成了最佳选择,成了鱼龙混杂之地。 这日傍晚,平县最大的客栈——临福客栈同往常一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江湖客的吃酒划拳、喧杂吵闹中,两位男子一前一后进了客栈大门。他二人一位英武、一位清隽,一位穿着玄衣、一位身着白衫,头上却都戴着帷帽、手中又都拿着兵器。 那两把兵器也不知是何来头,皆用白布裹着,不露丝毫。 这店中坐着的都是老江湖,见这二人进屋纷纷睨眼打量,心中暗自揣摩、明面上却又各说各话,像是甚么都没看见。唯有店小二上前殷勤询问,招呼着二位客官入座吃酒。 他二人寻了窗边一位落座,叫了些小酒小菜,这才半掀帷帽,露出脸来——原来正是那姚川、林邑二人。 姚川就着客栈的搪瓷大碗,连喝了两碗才不觉渴,抬眼却见林邑正举杯小饮,仿佛喝的不是客栈的寡淡酒水,而是甚么琼浆玉露。 他嗤笑一声,不客气道:“此去杭州需匿去踪迹,等出了平县就不能再走官道,只能挑着偏僻小路走。沿途别说是客栈了,连个茶棚都没有,少寨主可得多吃些喝些!” 林邑抬眼,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姚兄关心,此番能与姚兄同行,实是林某之幸。不如事成之后姚兄来我清风寨一叙,小弟做东,定要姚兄好好尝尝我们遥城的好酒好菜!” 姚川哼了一声,回道:“不必劳烦少寨主,事情结束后我便回汴京。这大半年的都在外奔波,也是时候回去看看师弟师妹们了。” 林邑也不气,仍旧笑眯眯的:“那便到时再说吧。” 这边二人吃好喝好,见天色已晚不便赶路,便呼来店小二准备开两间厢房。谁知那小二哥却是嘿嘿一笑,弯腰说道:“两位客官,实在是不巧,这不是遥城那边刚过了宵禁嘛——有一伙外地来的茶商不知时辰,现在啊进不了城啦,便又折回来在小店将就一晚。这可不,小店现在只剩下一间厢房啦!” 姚川见这位小二哥眼睛都快笑没了,估摸着今晚上确实是客满盈门,刚想打听打听平县的其他客栈,就听得身旁的林邑说道:“无妨,我兄弟二人行走江湖、散漫惯了,不拘于此,一间厢房足矣。” 小二哥眼见又多了一单生意,自然喜笑颜开、满口答应。 林邑说完起身、理了理衣袖,右手一抬,对姚川说道:“姚兄,请吧。” 他眼神平平,姚川却看出他有话要说,于是也不多推辞,起步便上了楼梯。 临福客栈的厢房不大,窗边只摆了张普通的白木床榻,正对门又放了张方桌。 姚川甫一进门,便往桌边一坐,说道:“现在只剩你我二人,有甚么话便直说罢。” 林邑右手往桌上一指,轻声道:“我想看看姚兄这把刀。” 姚川未答,林邑又说:“姚兄也不必再瞒我,世人皆知双龙门以掌、刀传世,而谓之‘双龙’。方世叔还未接管总舵时,不就是以一把大刀闻于天下吗?那刀为双龙门传世之宝,自为外界所推崇。可说来也奇怪,自从世叔成了双龙门总舵主之后,便再不使刀,反而重以祖传‘擒虎掌’立威;世人皆言方舵主武艺超绝,掌、刀皆精,可也不免疑惑——为何方舵主二十余年不再使刀,就连门中弟子也只练‘擒虎掌’伴些外门剑法呢?不知姚兄可否为在下解此疑惑。” “别人不知,你不会不知吧,你这般提问难道不是探我虚实?”姚川沉声道,隔了一会儿才说,“你猜的不错,桌上这把就是‘饮血刀’,而且,你从前不是见过它吗?” 林邑呼吸一顿,蹙眉说道:“若是如此,那世叔前日所说……” “师父说的自然也不会错。”姚川倏的站起身来,扯开了裹在刀鞘外的白布。 那布裹得严实,连滚了四五圈才露出内里藏着的大刀。此刀长二尺三寸,较一般背刀更长,刀鞘以红木制成,未着纹路花饰、未镶金银宝玉,这么瞧着甚是普通。 林邑一见,心下了然。此刀他确是见过,他幼时随父亲林烈去汴京拜会方震天时就见过,只此一面,却不会再忘。 因为当年这把刀,就握在姚川手中。 林邑侧过头看着姚川,见他皱眉垂眼,也不知在想些甚么,他试探着伸出手,刚想拔刀出鞘,手腕就被身旁之人狠狠攥住。 姚川一手攥着林邑,另一只手两指弯曲,夹过桌上瓷杯便往窗外一掷——他内力高深,使的这一下又未收敛,只听瓷杯“砰”的一声便打破了窗户,窗外人影闪过。 二人对视一眼,姚川顺上武器,低声说道:“你留下,我去追,以防调虎离山。”说罢便跳窗追去。 姚川轻功甚好,这些年行走江湖鲜遇敌手,可这回却落了下风。那黑衣人身量中等,远看还略显矮胖臃肿,可偏偏双脚极快,适才这人又闪身入了林中,这下更是如鱼得水、实难追上。 姚川缀在他身后跟了一段,心中暗想:此人轻功好生厉害,再这般追下去抓不到人白费力气不说,万一他留有后手故意引我,再来个瓮中捉鳖,那就着实不妙了! 就在此时,林中一阵风起,姚川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异香——正是来自前方那黑衣人。 他心头猛的一顿……这味道?这味道好生熟悉,他必定在哪里闻过!
第4章 (捉奸) ====== 等姚川回到客栈,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从窗户翻身进来,甫一落地,就见林邑坐在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你刚走掌柜的就上来了,如此动静怎会不惹人疑?砸破的窗户倒是可以敷衍两句、赔钱了事,只是……” “甚么?” 林邑站起身来,走到姚川身边轻声说道:“客栈里的其他人盯上我们了,有两个不入流的刚被我解决。” 他说完,见姚川面色不虞,又补充道:“这些蹩脚货不足为惧,反倒是你那边……可是让那贼人给跑了?” “那人轻功十分厉害,我追他不上,不过……他身上有股奇特的香味,我总觉得在哪里闻过?” “香味?可是女子?” “不,看体态不像。而且那味道……不是普通的脂粉味。” 林邑沉吟片刻,突然抬头问道:“你说那人轻功很好,那你追他时相隔几许?” “最近时也隔着一丈多。” “一直隔着一丈远?” “不,刚开始我还追他不上,等他窜进林中后我唯恐地形有异,这才使了全力,堪堪缀在他后头。等我闻到异香停下前这一段,一直相隔一丈左右。” 林邑听完,朗声笑道:“哈哈哈——有趣,当真是有趣!” 他朝姚川挑了挑眉,又接着说道,“他先前被你所击、气息不稳时尚且不能被你追上,怎么入了林中后就能恰巧被你缀在身后?还正正好相隔了一丈距离?”林邑啧啧两声,又接着说道,“姚兄啊,你说他引你入翁是为了甚么呢?” 姚川心头一跳,说道:“他是故意让我闻这味道的?” 林邑嗯了一声,赞许的看了姚川一眼。 姚川被这眼神弄得不甚自在,刚想反驳,又听到林邑噗嗤一笑。 他朝姚川戏谑说道:“哎呀呀,也是可惜,人家辛辛苦苦摆好了局,却独独高估了姚兄的鼻子。你既想不起这味道,现下这局我们是想钻也钻不了!” 姚川轻哼一声,心里却也知道林邑说的没错,可他偏偏就是记不得那味道来自何处。他十五岁即入江湖,办的多是双龙门所辖之事,也算是交友遍天下——可这些人中也没有哪个喜欢身佩异香啊! 况且……即便此人如此神机妙算,又怎么知道追出去的人一定是他而不是林邑呢?万一是林邑,他未闻过此香,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除非,这味道是他二人都曾闻过,且定能认出的。 姚川在武学上天赋异禀,可遇到这些事儿脑子里却一团乱麻,他心下烦躁,一抬眼却见林邑脱了外衫,只着一身白色里衣就大喇喇的往床上一躺。 ……这小子怎么从里到外都穿白的!? 林邑右手支着头侧躺着,见姚川面色不善,嘴上笑得更开心了,提醒道:“姚兄可以慢慢想,反正又不急于一时。况且现在敌暗我明,他们一计不成总会再来一计,咱们也不必急着入圈套。” 他打了个哈切,又慢悠悠的说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这客栈又不安全,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轮流歇息会儿吧——接下来几天都要赶路,可得好好养足精神。我先躺一个时辰,姚兄待会儿别忘了叫我啊。” 林邑的里衣甚是宽松,衣襟又未合拢,他这么侧着一躺便露出了半个胸膛,让姚川随意一扫便能看见大半风光。 不知为何,姚川看了几眼便觉眼睛一跳,坐立不安起来。他心中暗道:衣服又不是我脱的,为何我要这般羞赧不安? 他心里这般想,眼睛却又不住往林邑身上撇,可惜这人现下已经转过身去闭眼休息了。姚川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却还是林邑刚刚那副衣衫半解的样子,而且……他隐隐约约记得从前也曾见过。 几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姚川猛一起身,连带着身后的矮凳也砰然倒地。 “姚兄啊……”林邑的声音还有些迷糊,“我知你心急,可现在……” “我想到了!”姚川突然拔高音量,“那异香,我想起在哪里闻过了!” 林邑一听睡意全无,翻过身便坐了起来,眼见姚川连跨几步,走到他跟前。姚川身量本就高大,这么站在床前更为压迫,林邑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被罩在了他身下。他心里一颤,不敢细想,又仰头看向姚川,见那人面色阴沉,连忙问道:“姚兄不妨直说,若真想到了我们也好有个对策。” 姚川双眉紧锁,瞪着林邑说道:“六年前,杭州怜香阁。林邑,你应该也还没忘吧!” 林邑登时睁大双眼,急急回道:“你没记错?怎么会……” “哼!你当然巴不得我记错,可惜了,我姚川这辈子甚么都能忘,唯独忘不了你这小贼背着我师妹偷腥的模样,那黑衣人身上的味道分明就是怜香阁厢房内的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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