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成这幅模样,即便是大罗金仙也跑不掉吧! 况且他那一身夜行衣已经被扒了个干净,只剩洁白的里衣,竖的高马尾也已经被解开,玄色的发带和夜行衣放在床头,整整齐齐叠好。 朔望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杀人放火好几年,还从来没被整成这幅模样! 而外头似乎是有人听到了房内的动静,那雕花刻竹的木门「吱呀」一声闷响,被推开了。 朔望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约摸弱冠之龄的小厮走进来,对他颔首做礼。 这小厮长得白净,五官也周正,只是笑盈盈的,让朔望无端觉得有些渗人。 锦衣卫这边的人怎么看起来都阴森森的?! “公子莫急,大人上朝去了,”那小厮笑着对朔望解释,拉回了朔望的思绪,“我是大人派过来伺候公子的,我名小六,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 朔望抬起手刚想说拿杯水润润喉,结果那一串叮当作响的铁链把他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他颇为气愤地瞪了一眼那手腕粗的铁链子,僵笑道:“能不能先把我的链子解开。” 小六笑盈盈地拒绝了:“不能解,还望公子见谅。” 朔望一脸郁结地看着这挂身上的铁链,忍辱负重道:“那烦请您帮我倒杯茶吧。” 小六笑着应了,然后踱步至桌旁,给朔望倒了杯茶。 那茶是冷的,不知泡了多久,已经泛出一股酸苦的味道来。 朔望捏着鼻子把那茶给咽下去,润了润自己干得快冒烟的嗓子。他倒是并未嫌弃茶冷,毕竟现如今他是个阶下囚,就不想着什么热茶喝了。 朔望极有自知之明地想,没把自己扔进锦衣卫大牢受酷刑或者直接一刀砍死已经很不错了! 他心有戚戚焉地喝这一杯冷茶,问小六,“这是何地?” 锦衣卫虽然有钱,但也不至于大牢还是用楠木做的屋子,朔望不明白这群锦衣卫这是把他折腾到哪里去了,还贴心的备了个小厮…… 小六恭敬答道,“这是指挥使大人在锦衣卫的卧房。” 朔望嘴里的茶差点就喷出来了! 这是那个……那个长得跟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艳鬼一样的那个指挥使的卧房?! 朔望的脸更绿了。 民间传闻锦衣卫指挥使有龙阳之好,又生得俊美异常,突厥七大部族的王来大魏朝觐时惊鸿一瞥,赞叹其之绝色即便是神女与神子见了都要自愧弗如,他还曾和先帝求娶这位指挥使。 甚至提出了缔结合约百年,不犯大魏边境的条件。 只是先帝不肯放人。 是以民间盛传其以色侍君,才登上高位。 …… 朔望看了看自己手腕脚踝捆着的锁链。 这锦衣卫指挥使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然后又因为自己刺杀了他,然后准备…… 折磨死他吧! 朔望朝小六看了看,这小厮站得离他几步远,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朔望顿觉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 而此时不远处的议事堂,刚刚从皇宫回来的岑闲穿着锦衣卫特制的黑色制式,用金线绣着云纹的官服,正坐在椅子上让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年轻俊秀的公子诊脉。 这年轻公子姓江,名浸月,是安宁侯府的庶子,在锦衣卫里面当差,专修医术。 江浸月刚诊完脉就唉声叹气,“我说了多少遍每月这几日你不能动用内力,不能动用内力!” “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说完他话锋一转,没敢再逮着岑闲骂,对着一旁站着的锦衣卫破口大骂道:“我说了多少次!你们主子这几日不能动内力!给我把他看紧了!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啊?!抓个人还要他亲自动手!他养你们有什么用!这一动又伤身!他这病还治不治了?再不听大夫的话你们就另请高明吧!别一整天到安宁侯府那抓我!!” 他这一大串话下来都不带喘气的,声如洪钟般吼过去,听得岑闲耳根子疼。 一旁众锦衣卫紧张地看着他们,尚智站在岑闲旁边,低着头认真挨骂。 江浸月气势汹汹地骂完,掏出笔写了张药单子拍在了桌子上,“按方拿药去煎!” 说完收起物什转身就要走。 “等等,”岑闲极有压迫力的声音响起来,“去我卧房给一个人看看。” 江浸月皱了皱眉头,回身低声对岑闲道:“咦?你不会真把那刺客绑往卧房了?我还以为是尚智诓我。” 岑闲面不改色道:“是,我绑了。” 而后他低垂眼眸,苍白昳丽的面容没什么神情,淡淡道:“无需多问,诊脉即可。” 而后他站起身,脚步放得很轻,带着江浸月去了卧房那边。 卧房门口那小六正守着,见岑闲带着江浸月过来,老实地退到一旁,给二人开了门。 正烦着不知道要怎么脱身的朔望闻声又看过去,把即将出口的「出去」二字又给嚼烂了咽回肚子里面。 只见门口处二人逆着光站着,一个是昨天他刺杀未成的锦衣卫指挥使,另一位穿月白色长袍的,他不认识。 约摸是过来整我的,朔望想。 而门口的那两位则呆住了。 他们只见床榻上被铁链捆起来的青年白衣散发,正死气沉沉地朝他们望过来。他容貌虽比不上岑闲那般惊天动地,却也是一等一的好看,整个大魏也找不出几个长得如此周整的男子了。他铁链之下的腕骨被磨出了红痕,手指正无意识地蜷缩着。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细看之下还透着一股艳色来。 江浸月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你这是要对他做什么,绑成这个样子?” 岑闲:“……” 他辩驳说:“这不是我绑的。” 江浸月:“你刚才明明承认说是你绑的。” 岑闲:“……” 岑闲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索性也不解释了,走到床榻边的椅子上坐好,对着江浸月道:“给他诊脉。” 他坐下来的时候,朔望闻见空中泛起一股清苦的药草香气,让朔望蓦然回忆起刚去到索命门的时候,天天要喝上三四遍的草药。 苦得要人命,咽下去仿佛能将五脏六腑与骨缝都苦上。 江浸月跪坐在床榻边给朔望诊脉。 朔望的心思莫名其妙飘往一旁坐着的岑闲,只见这位名震大魏的锦衣卫指挥使正垂眸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修长冷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 秋日里的冷风从离岑闲不远处的窗棱吹进来,岑闲捂着嘴低声咳嗽了两声。 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全然不似昨日与朔望过招时的狠辣,再配上那好容貌,让朔望产生了这人无害的错觉。 朔望连忙摇头,惊恐地把「无害」这两个和锦衣卫指挥使毫不沾边的字给赶了出去。 “没什么大碍,”江浸月起身对岑闲说,“他就是挨上尚智三掌,身子骨都比你硬朗。” 岑闲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将他如从烈焰中探出刀锋的眉目都柔和了一下,只是声音仍然浅淡分不出情绪: “那便好。” 朔望被这一笑晃得有些失神。而后又很快回了神,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而后朔望意识到了什么,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挑眉道:“指挥使大人为何如此关心草民?” 岑闲神色不变,态度却转了个大弯:“本官做事,何须向你解释?” 很好,这很锦衣卫。 朔望也没指望他会说,识相地敛起了笑容,闭上了嘴。 “你叫什么名字。” 岑闲平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朔望此时已经和那一串锁链和谐相处,闻言搓了搓手,带出一堆铁链相撞的声响。 “草民名为朔望。” 岑闲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漫不经心般继续问:“哪个朔望?” “朔日与望日的朔望,”朔望伸手拢了拢那头碍事的头发,“敢问指挥使大人尊姓大名。” 虽说他早就在事主那知道了这指挥使名为岑闲,但总归要礼尚往来地「敢问」一下。不过话虽如此朔望却没有一点谦卑的意思,锐利如野狼般的眼眸看着岑闲,却见对面的指挥使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只是喃喃道:“朔日……与望日……” “枯荣还转,阴晴圆缺……”岑闲墨黑色的眼睛暗了暗,“你的名字,取得倒是不错。” 朔望扯了扯嘴角,“胡乱取的贱名罢了,指挥使谬赞。” “我名岑闲,”朔望见这指挥使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不似刚才进门时有压迫力,轻声慢语道,“你也知道,我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 “至于你刺杀我的事,我便不计较了,” 朔望抬起头,有些惊讶,传闻锦衣卫睚眦必报,今天怎么转性了? 该不会是有什么祸事在等着他吧?! 果不其然,他思绪还没断,岑闲的话就来了—— “你事主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搞了个封面; 因为是架空,所以我的鹅子岑闲莫得飞鱼服穿了(被打); 悄咪咪再放一章
第3章 上京(三) 听到「双倍」的时候,朔望恍惚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锦衣卫还真是狂啊! 连价都不问,就敢说给双倍! 朔望弯了弯眼角,对他来说,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于是他露出一个温良恭俭的笑来,“指挥使大人知道自己这条命值多少钱么?” 岑闲眼皮一垂,整个人好似笼上了一层阴影,看不清起来:“不知。” 江浸月正喝着桌子上的冷茶,砸吧嘴道:“我们指挥使大人的命,怎么着也得千两银子吧!” 岑闲闻言转头看了江浸月一眼,江浸月咕哝了一声,将头低下来,专心致志研究起那杯冷茶来。 朔望勾起嘴角:“那可不止一千两……事主给了我万两白银,买大人您的命。” 话音刚落,江浸月一口茶喷在了桌子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结巴道:“万……万两?!” 岑闲眉梢微动,语气平静:“那我出两万两。” 一旁的江浸月瞬间咳得死去活来。 朔望也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岑闲一眼。 后者气定神闲,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刚才许诺出去的不是两万两白银,而是两块无关紧要的铁疙瘩。 江湖人士,尤其是索命门的众杀手们,向来是拿钱办事,但是一挥手就是两万两白银,别说朔望,就是索命门门主聂海听见了,也得咋舌。 只能说锦衣卫不愧是锦衣卫,这指挥使也不愧是鬼憎人怕的岑闲,手头阔绰得让人害怕,也不知是吃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一掷千金至此,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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