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哈哈闹过一阵,方才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瞬间就好了,肩蹭着肩被叫唤那人推着挤进人堆里,转眼没了身影。 沈宓看得一阵得趣,边收回目光边与身侧之人讲述:“儿时我与宿和也是这般,但凡争论什么总要使出浑身解数,反驳的对方哑口无言,事后下了学堂离了书本,又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形影不离。” 闻濯拂去从草庐外飞到他发丝上的雪花,好奇道:“你们争得也是这样的立场问题吗?” 沈宓摆了摆手,“那自然不会,我们顶多争一争书本上那些遗留下来的千古文章到底出自谁之手,争一争炼字用词的不同含义和区别那样的问题,像这种有关政治的时事,我们倒是极少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闻濯了然,望了方才离去那两位书生的方向,“我大抵有些理解你总是放心不下他的原因了。” 沈宓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世事波折,原本难料,儿时情谊固然珍重,可要想在这浮浮沉沉的世道之中,找一立场坚定、与自己一致还磐石难移的人,简直少之又少。” “少年时我怕方宿和受我牵连,只好狠心将他推远,半点没问过他的意见,结果一别数年,物是人非,他还是那个他…” 他语气微顿,又苦笑道:“我问心有愧,失而复得的情谊,我从来不敢想,就算如今正抓在手中,也总怕有朝一日他溜了,所以对于宿和,我总是怀揣忐忑。” 闻濯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他不会溜的。” “但愿吧,”沈宓长呼出一口气,“其实昨日我便想与你说这些话了。” “嗯?”闻濯抬了抬眼皮朝他看去。 “有关池自贞此人,我其实后悔待他态度不够公正,可涉及到方宿和,我又必须得拆这桩婚,”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至于昨日写的那封信……” “放心,我已经派人送去京都了,一日内必定能交付到方宿和之手。”闻濯定定说完,似要求他颁奖一般,微微抬着下巴。 倘若不是真真切切是个人身,恐怕此时他身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可沈宓听之却微愣,“你什么时候派人去的啊?”随即欲哭无泪地掐了把眉心,“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昨日你累得睡过去的时候。” 沈宓无奈地舔了舔嘴唇,“我都打算不寄去京都了,你什么时候办事这么麻利了。” 闻濯笑意渐淡,“你说这话可得摸着良心。” 沈宓从善如流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摸着呢。” 闻濯看了他半晌,终于叹出一口气来,“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有良心。” 沈宓不乐意了,“没良心的人喉咙还疼的咽不下饭呢,你有良心你怎么不听劝?” 闻濯一噎,望着他嘴唇的眼神都沉了下去,微微闪着尖锐的光。 下一刻便匆匆起身拉住他的手,避开众人一路走出草庐,挪到了江畔一处遮人视线的柳树下。 不等他开口出言,就彻底堵上了他什么都敢往出说的嘴。 待雪花飘进脖颈里,凉的回过心神,两人才款款分开。 沈宓眼睫上落了几片碎雪,睁眼时稍微挡了些光线——正觉得不大舒服要抬手抹干净,就见对方的唇又凑了上来,轻轻挨在他的眼皮上,含化了雪。 随即又被对方掰着下巴抬起脸,“我看看。” 沈宓瞪着眼,“还看什么?” 闻濯捧着他脸颊轻轻贴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看看这是谁家的宝贝流落在外。” 沈宓一阵鄙夷,他又自顾自答道:“噢,原来是我家的,外头雪很大,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去。” 沈宓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出来。 雪水湿了罗袜,回去路上闻濯背了他一阵,遇到濂澈驾来的马车才停。 回到客栈,外头风雪小了许多。 屋里烧着炭火和安睡的沉水木,沈宓稍坐了片刻就有些犯困,被抓着带进浴桶里泡上热水才好些。 今年不似去年。 他的身子骨在王府那些日子里养好了大半,除了偶尔受凉时骨头会疼以外,像阴沉的雨雪天气这种,只要防寒措施齐全,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回来时虽然沾了些雪水,但好在热水泡的及时,整个人都被暖的通畅了。 半刻钟后起身,脚趾都透着藕粉。 坐在窗户旁的软榻上,舒舒服服地教闻濯擦着头发。 他喉咙歇了许久,再开口时便原形毕露夹着哑声,闻濯存心让他少说些话,中途时在带回来的纸包里摸了一块枇杷膏糖让他噙着。 可他百无聊赖,总要逆反,“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抚州啊?” 闻濯下意识往他唇上捂了一把,见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两圈,又轻轻点了点他的喉结问,“不疼了?” 他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闻濯放下手中给他擦头发的软帕,狐疑地把他抱起来转过身。 掰着他的下巴拿出膏糖,又用手指抵着他的唇齿迫使他张开了嘴。 “舌尖压下去。” 沈宓被他挟制着脑袋不好控制,刚扭动了两下就感觉异物入口——对方主动探指帮他压下了舌叶。 对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看了半晌,才抽回来手,顺带替他擦去嘴角水光。 “肿了。”他总结道。 沈宓认同地点了点头。 闻濯重新拿了块糖给他,“知道就少说些话。” 沈宓眯着眼睛从他指尖把糖含走,弥留之际故意舔了舔他指端,又赶着在他神色变化之前,紧忙单手举起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闻濯握紧了滚热的指节,眼底酝酿出暗波,“别太得意。” 沈宓见好就收,连忙正襟危坐,主动将头发蹭过去让他擦拭。 端了良久,困意再度来袭—— “明日启程,去梧州。”闻濯忽然出声道。 作者有话说: 嗷我再声明一下,这算是蜜月旅行,会写到他们回庐州。然后才是其他角色的主场! 看到有宝子说想看大婚,其实番外一的时候我就写啦,他们不需要证明,也不需要别人祝贺,相比于一场盛大的热闹的仪式,他们更想要的是这种无人打扰、心知肚明对方心意的旅行吧。虽然没有确切的纪念日,但每天都值得纪念! 其实跟本人之前总是看自家楼下草坪举办的婚礼也有关—— 仪式中真正参与的只有新郎新娘,其他人参加完仪式就走了,在座几乎都是为了人情奔赴,根本也不是真心祝福新人,一切熙熙攘攘,两个小时弄完丢一地彩纸,我看了个寂寞,他们也仿佛热闹了个寂寞,我看着满地垃圾,只想说:smljhl 我的想法就是上次微博讨论过的那段仪式和情感。
第159章 番外七(终) 之后半月他们途径梧州和徽州,在路上看了不少江南冬景,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日,正好回到了庐州的住宅兰园。 兰园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江南本土老宅子,里头的园林是这里工匠的特色招牌,里头能腾地儿种些花花草草的地方也多,前后十几件间房屋廊腰缦回,绕上大半天也不嫌腻的。 过节的这日,园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挂上喜庆的灯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伙人在宴厅里吃消停了汤圆,个个都冒出了脑袋想要去猜灯谜,沈宓怕这样还不够热闹,还特意叫了街坊邻居都过来游玩。 拖家带口的去了,必定得有小孩子,又在园子里摆满了零嘴和玩的烟火炮竹。 如此热闹又安乐的场面,他二人却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面前放了个烧茶的火炉,沈宓手里抓了一只兔子形状的纸灯。同去年的一样,都是闻濯亲手给他做的。 “冷吗?” “不冷,”沈宓摇头,“都快迎春了。” 闻濯抿了抿唇,“不出门去逛吗?” 沈宓笑,“是你想去吧。” 闻濯冤枉至极,“你不猜灯谜也不愿凑热闹,难道是想回房间?”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抱他。 沈宓连忙起身闪开,“你少来。” 闻濯笑盈盈地靠在栏杆上冲他伸出手,“那跟我去看灯。” 沈宓只是犹豫一瞬,就被他一把拉住,按在了怀里抱着,随即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腾空被他托在肩膀上。 “放我下来。” 闻濯如得军令,在他嘴角挨了一下以后顺手将他松到了地面。 今夜月色如盐,铺在地面泛着白莹莹淡光,远处行人流连灯火,带着小童满面春风。 沈宓有些犯懒,“你背我吧。” 闻濯巴连不得,屈膝蹲身让他上了背,托着他的膝弯陡然站起往出走了两步。 沈宓情急之下紧紧圈住了他的肩膀,俯首压在他颈窝,毫不留情地咬了他一口,“你是牲畜吗?” “怎么下了床还是这样骂?” 沈宓抿唇,说不出个理由来,抬眸看了看天边快要圆满的月亮,一时间安静的出奇。 闻濯往前缓步走着,没过多久就听见他说,“我从前总是觉得我就像天边挂的那轮月亮,孤寒又作清高,没人能够抓得到。” “我这不是抓到了。”闻濯说。 “是,你抓到了,”沈宓顿了顿,歪头问他,“你怎么那么厉害。” 闻濯脚步一顿,“这话你可以留在夜深时说。” 沈宓再懂他这意思不过,伸手就要去拧他耳朵。 “我的祖宗哎,我这耳朵冻了寒风,可禁不得折腾。” 他扮出可怜模样,直把沈宓哄的给他用手捂着暖耳朵。 得了逞的人下巴都快笑掉了,背着背上的人一路踩着盐色飞奔,直至兰园最佳的一处赏月亭台,才将他放了下来,拢在月色下索吻良久。 “你怎么没想过,我之所以能够比旁人轻易抓到月亮,是因为月亮自愿向我靠了过来。” 沈宓攀在他肩上缓缓喘着气,闻言沉默一阵,又抬起头冲他交唇半晌,惹火之际及时收手,两人唇边漫着水光笑的像小傻子。 闻濯伸手替他抹了把唇角,“你好狠的心呐。” 沈宓下意识往他衣袍底下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笑了笑,“要我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消消火吗?” 闻濯摇头,揽着他长了些肉的腰肢,“我们去跑马吧。” 沈宓歪了歪脑袋,“嗯?” “我想带你去跑马。” 两人趁月色出兰园,牵了那匹白马问月,在月色底下的街道共骑。 如今在庐州,他们再也不用大氅遮着脑袋,再也不用顾及别人。 他们大方正着面在马上依偎,穿过喧嚷的人潮,越过九曲回肠的曲霖江,来到一望无际的芦苇原野,尽情在长天底下拥吻。 “闻钦现在终于肯担起重任,宿和升了官品,怀汀也要当爹了,闻旻,我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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