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两服药,晚上算好受一点的,即使有不舒服的躁动,睡一觉就好了,白日里却只能忍住洗骨的啃噬,大半个上午都拿不出精气神来。 偏偏昨晚上被某人吵得一夜未眠,根本就没休息好。 林析沉的眼尾垂得更低了,薄薄地晕了一层粉嫩,药渍挂在嘴边,江御正伸手要替他去抚,没成想林析沉察觉到闯入视线的手,迅速胡乱用袖子揩过唇边的药水,不让他碰。 “生我气了?” 江御情绪低落,轻轻叹了口气。 林析沉抬了眼,松松垮垮的衣衫随着呼吸声起伏,一双红透了的眼睑直勾勾瞪着他,苦药入嘴的清苦挥之不去,咬破皮了的唇浸着浓汤,酥酥痒痒。 江御几天没睡了,前些日子端了几窝匪“招安”,又马不停蹄策划如何生擒刘穹仰,接连日夜兼程去探边沙暗线,九死一生。 可他看着林析沉好像什么都有了,或许是因为曾经不会有人特意为了他留一盏灯。 他却不小心快把灯芯挑断了。 江御想哄,乖乖地俯身望着他,林析沉脸向着里面,苍白的后颈不难看出淡淡的咬合印记,锁骨骨形优美,半坐起来的样子很是勾人。 没等他细水长流,帐外就有沙骑通报人找,林析沉知他要走,抿了抿唇,分明是想让他快点消失,临到阵前,又生出了些奇怪的念想。 林析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下床幔,冷冷道:“还不走吗?” “时远又要赶我。”江御隔着帷幔,依依不舍地从床沿边探出一只小爪子,也没靠近,低沉失落的音色撩拨人,慢慢道:“那我就没有家了。” 林析沉一口气没上来,这混球是从哪儿学的先入为主的厚脸皮,反正他脸皮薄,趁着有东西挡在他面前不至于害臊,当即怒道:“你昨晚滚去干嘛了!大半夜专程去讨、讨春.药?!” 他不想耽搁早上原定的行程,但现在早把事务抛到九霄云外,独自从锦褥里挣扎出来都称得上一件艰巨的事情。 他的后腰禁不住揉搓,脊线酥麻,扯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揭开厚重的褥子,汗湿的里衣下横亘了一条条清晰的指痕,温热如注,顿时又想骂他。 几乎是脱口而出之际,外面的人又在催促,林析沉从内到外红了个遍,生怕叫人把自己那几个令人羞赧的字词听了去。 江御头一次迟到。 主帅若无其事站定在列军前,心不在焉地阅了兵,江御披坚执锐,身姿颀长,即使眼睛飘忽不定,但气势上仍是担了股让人无条件信服的威望。 卢炜不禁皱了皱眉,江御从来没有晚到过,当年还装模作样教导军中守时,变着法找了个茬把自己打了一顿。 江御捻着指节上的指带,破破烂烂的布条子缠了几天也不见他换,反而视如珍宝。 林析沉安安心心补了觉。 林羽披胄戴甲的模样在快淡出自己回忆之时,又疯狂地入他的梦。 林析沉快忘了年幼时 几分不可多得的春风化雨,母亲死后,待他极致温柔的人悄无声息离去,自那后,林羽也跟着变了个人。 缄默,沉闷,甚至是暴怒,一边把自己推向 未知的前方,又在快把他摔得粉身碎骨时, 追悔莫及地接住他。 林羽任总指挥用几年,酒肉穿肠,寻花问柳,诸君谁见了不说,老太爷觉得他去家族的脸,把他打了一顿,家将守着他跪祠堂. 后来亲友一个个走了,独留林析沉站在庭院中间,守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作者有话说: 旗开得胜!高考加油!!!
第96章 结局-晚烟久戍 十六部年来互相磨合,作战的方法渐渐融合起来,也层出不穷,难以对付。 许涧的表现让江御有些意外,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的惩戒泄气,在关键时刻凭借积累的经验,极大程度上减少了魏冰死里逃生的次数。 “盛溪亭去打攻防,交战地留给你。澹金华跟进辎重,保持战地音信无碍,调令所有守备军投入作战,搬空城池粮饷,包括但不限于放火烧山。” 江御果决地把兵权交付,给了他调动上万兵马的能力,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闭了嘴,江御翻身上马,打了哨,“其余将士从岷北绕上,随我收复十二线!” 大仗!收复沙三营!重铸十二大线。 魏冰马不停蹄跟在卢炜后面,调派统筹规模不小。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安排不怕两败俱伤吗? 魏冰无论如何也没问出这句话。 江御带的兵不是轻骑旧部,却凭借大大小小的战役证实了一个道理,无论是谁,有军旗升起的地方,注定迎来曙光。 他严明治军的态度与战功彪炳,早已经把手底下的人捏成指哪儿打哪儿,无条件服从的亲兵。 跟着他,就能赢啊! 魏冰往前望了望,江御打马开道,直奔十六部在北重地。 西北腹地刮来的飓风有一种沧桑之感,夜色,风沙,皆是他们军途的掩护——但是江御并不打算遮遮掩掩。 高举火把的军队洋洋洒洒,城门上打盹儿的蛮人被火光撩醒,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是哪里放了烟花,还是燃了狼烟。 旁边另一位巡逻兵一拍大腿:“蠢货!敌袭!” 年久失修的塔楼地震一般开始叫嚣,荒凉的大漠迎来不速之客。 “谁?!” 刺耳尖锐的警告惊动了宁静的沙帐,查干巴拉越过沙盘,问道:“有多少人,领军带队的是谁!” 传令兵颔首:“万人攻城!来势汹汹啊!夜色太深,三五将帅左右开道,战车数十,床弩三架!” 白虎扛起大刀,集结兵力,他不敢轻视江御的第一次反攻。 战中派了先锋军交涉,几乎是耗费了查干巴拉大半兵力,迅速传令增派人手,“这一仗不能输!一旦城防破了,我们就失去了最有利的地势!他们不会再掉以轻心!我们不可以丢掉现有的优势!” 三大线闻声而动,自将传信递交,查干巴拉便毫无顾忌地横戈跃马,冲锋陷阵。 许涧在通往东北方向的粮马道埋伏,自求助信传出后,断了周边所有的音讯,查干巴拉那边很快会知道这场骚扰,但他绝对不会上心。 因为江御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在打他三大营那里,分身乏术! 正因如此,江御非常轻松地深入后阵,把正在睡梦中的小侄子生擒活捉。 江御必须打得快速,他只带了不足三千人火骑,深入万人营垒,拼的是调令而出的死战。 一旦错过了这个让对手掉以轻心的绝佳时机,很难再有迅速蚕食的效果。 江御目不斜视,屈指扣响膛线,他的侧脸刚刚卸了铁面罩,好看的轮廓沾了不少脏污的血水,流淌直下,恍如罗刹在世,骇人至极。 只听上下薄唇一碰,温和道:“小侄子别来无恙。” 刘穹仰快吓尿了,当机立断爬上去要抱住江御的腿,嘴里忙道:“好舅舅!好舅舅!你是来接我的吗?我早待不住这鬼地方了!” 伸出的手被江御嫌弃地踩在脚底,嫩皙的皮肤让人瞧不出劣待之际,不过现在有了。 尖锐的炮火甲片碾在刘穹仰的手背,骨节随着皮靴移动的幅度咯吱作响。 伴随着剧痛,刘穹仰歇斯底里吼道:“你不能杀我!我是刘氏的王!乱臣贼子!!!” 江御笑了。 他反复碾压脚底的浆糊,亲兵立刻在旁提亮嗓子:“梁王伙同前朝七皇子投敌祸国,按律当以凌迟!” “梁王?!!” 刘穹仰根本不信:“胡说!梁王不可能策反!” 江御冷冷一哂,背后纷飞的战火预示压倒性的胜利,更加让人胆寒心惊,“小侄子跟梁王关系很好啊?” 刘穹仰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后怕——自己的声嘶竭力是多么欲盖弥彰。 江御背的重弓,战时状态变化莫测,他没有时间处理这小子,遥遥一望远处疯狂弥漫的火光皱了皱眉,吩咐道:“拖下去问,问不出就往死里揍。” 左右的亲兵闻令而动,刘穹仰瞪大眼睛:“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寄人篱下!番邦人怎么可能轻易对我和盘托出!” 江御把磨破的皮手套脱下,继续策马围剿,与此同时,岷北起初打的仗在后期抢占上风,查干巴拉要的援兵被江御的炮火炸进了塔尔玛,血流如注的湖水上让人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一船血尸,还是一船燹火。 魏冰靠在战壕里修他的破刀,卢炜做闭目养神状,间隙中,北境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带来喜报,魏冰大惊:“又烧到了塔尔玛?!” 其余凑热闹的士兵反复确认,只见传令兵点头如捣蒜,激动不已,唯有卢炜泰然自若,休养完后领兵列阵,淡淡一笑:“他还是没有变。” 启明之后,久违的日光破土而出,滚烫的烈阳如同掐得出汁水的溏心,送来阳和启蛰。 正真排资论辈,江御还是年轻了。 卢炜的前半生过得默默无闻,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西北军中的风气问题,倒不是说一群臭老爷们儿,而是当地的官吏不管,武将难求。 哪儿有没钱没粮打胜仗的道理? 江御的声名鹊起并非偶然,他在军中不像一些主帅,胸无大志莽撞处事,或者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脾气,取而代之的是公平公正,赏罚分明。这种东西是个稀罕物。 但卢炜在他身上看到的却是一种野性难驯的模样——咬人的狗不叫。江御是个把穷兵黩武做得最漂亮的人。 他的偏执,他的不知天高地厚,疯狂极端的处事态度,卢炜真就没见过。 敢打,敢往深处打,疯狂到极致的时候又有那么点零丁的意志,像一条虚无缥缈的缰绳,死拽脱缰的野马。 譬如当年非要越过交界线,好好的胜仗掰成双方都不好收场的局面。 可他根本不在意。 他的眼中只有猎物。 那些王侯将相门第是不配养出来的,有人问过江御本家,大家都很欣赏这个提刀跨枪的英勇少年。 江御要么是避而不答,要么心情好点,编些志怪故事散播,让人哭笑不得。 林析沉等到垂暮,问了一名负伤撤下的火骑,“怎么还不回来?” 那骑兵的手被炸得血肉模糊,军医在一旁急忙医治,林析沉见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更是担心,连再次开口询问的力气都没了。 那人却坦率,朗声笑道:“前线大捷!伤情也不过我们几个扛不住事的!” 林析沉显然有些疑虑,牵了匹马,江御安排的人直拦手做劝,林析沉正愁找不到借口出来,理所当然道:“不是说大捷吗?我去迎他。” 江御回来的途中因事耽搁,卢炜北上还是在敌营里发现这家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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