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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

时间:2023-08-25 02:00:22  状态:完结  作者:鹿之也

  “我说了很多遍了你要用点心啊世子......”

  面前徐太傅咄咄逼人的训斥还没完,许即墨知道自己应该先集中精力解决面前的麻烦,却不受控制地盯着那两人走起神来。

  他有些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明白虞淮安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来北梁之后,有好几年的时间一直住在那个腌臜破烂的“世子府”。直到一两年前,他的府邸“离奇”失火,将那本就家徒四壁的地方烧了个精光。好在他一向睡得浅,这才没不明不白地死在火里。那个时候,是虞淮安第一个闻讯赶来,将满身狼狈、丧家之犬一般的自己接回府中好生照料。也是他向梁帝请求,自此以后世子的起居用度与安全皆由宁南侯府全权负责。从那时起,许即墨便住进了虞淮安府上,走到哪都免不了同光风霁月少年英才的虞大人绑在一起。

  许即墨讨厌这样。若不是对方擅作主张,单凭性格身份,他这辈子都不会同虞淮安这种人有什么交集。说实话,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许即墨甚至怀疑那场大火同虞淮安脱不了干系。否则二人非亲非故,若非别有所求,他凭什么对自己百般照料,又刚好那么凑巧地,在自己最落魄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呢?

  许即墨一直都知道,虞淮安是太子裴钰那边的人。虞淮安本人也丝毫没有要隐瞒这一事实的意思。而做为敌国的太子,许即墨注定一开始就与裴钰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上。

  正想着,许即墨忽见裴钰笑着伸出手,捏住旁边那截纤白的颈子,顺势揉了一揉,亲昵得很。虞淮安则乖乖任他揉搓,微侧了头回以一个无奈的笑。不知怎的,许即墨心底无端就生出几丝烦躁来。

  若论政治立场,虞淮安与自己本就该势同水火。是虞淮安先巴巴地凑上来,半点不知避嫌,现在却又当着自己的面与太子百般亲近,难道就不怕自己......?!

  ——许即墨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样。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在意这两人怎么样。他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徐太傅,突然就失了最后一点与之虚与委蛇的耐性。

  “太傅。”他冷不丁出声打断,眼神沉沉:“说什么山林禁渔猎,圣上此诏本就欠妥当,难道还要我昧着良心吹捧?还是说,这便是北梁的为臣之道么?”

  许即墨自己不知道,他不装乖巧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冷下来,阴森锐利得瘆人。这副样子与平日那个不学无术插科打诨的纨绔世子相去甚远,徐太傅竟也被他唬住,到嘴的话都磕巴了一下:“放......放肆!你敢毁谤国法不成?!”

  “我只是就事论事,怎的就成毁谤国法了?”许即墨嗤笑一声,“难不成诸位大人朝廷议事时也只知唯唯诺诺,半点异议都不能有,否则即是毁谤国法,与叛国同罪?”

  扯到国法上,这事的性质便不同了。前排的裴钰和虞淮安终于也回过头来。许即墨注意到虞淮安看着自己,眼里不乏担心。

  徐太傅有心要杀一杀这小子的锐气:“......你说此法有失妥当是吧,行,那你来给大家说说,为什么有失妥当?怎么样才算是妥当?”

  在徐太傅看来,许即墨就是妥妥的绣花枕头一包草。不仅如此,还是个没脸没皮全无气节的。自己国家被打压欺侮,自己也被送来做人质,国仇私恨,种种屈辱,他竟还如此游手好闲不知进取,丝毫没有堂堂一国太子该有的样子。徐太傅虽然秉持着师道尽量一碗水端平,心里到底是看他不起的。他想许即墨今日不过是为了不写作业胡乱抬杠,定也说不出来个什么。不料这人竟还真的开口了:

  “皇上此诏,可谓利弊参半。所谓山林禁渔猎,其真实用意乃是说,从前分封侯王封的是土地,贵族与国家的主要收入来源于封地内百姓的税收。而颁布此法以后,不只土地税收,连封地内山林河川中的物产资源也皆归贵族所有,寻常百姓不得擅取。再加上前几年圣上下令盐铁官营,如此一来三管齐下,国库与贵族私囊收益自然暴涨,造成一种国富兵强府库充实的假象。”

  “但不知诸位大人是否想过,寻常百姓营生不过两种,一则农桑,二则渔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田地商贾之税本已不少,如今又全然断了百姓渔猎的生计。国库是富了,百姓却只能苟延残喘,勉力衣食罢了。这根本是变相加税,压榨黎民以饱贵族私囊。古人云:‘民为社稷之本。’‘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这些不都是先生您教我们的么?百姓富足,才可谓国富足。这在南魏连五岁小儿都知得,怎的圣上一世英明,竟在这里犯糊涂?我竟不知,北梁号称以礼法治国,原来也不过是打着爱民的旗子敛财罢了。”

  许即墨不是没有想法的人,正相反,他从小接受的是南魏最精良的教育,对政治军事经济等都极有见地。此番想法在他心中盘旋了已不只一日二日,如今难得有机会宣泄,他一时说得畅快,全然忘了要藏拙,待到见得一众人等的脸色,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眼见徐太傅要发难,虞淮安猛地站起来,低声呵道:“即墨!住嘴。”

  说着又几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徐太傅与许即墨中间,向徐太傅行了一礼:“世子年纪尚小,一时口无遮拦,还请太傅万勿放在心上。”

  如果说许即墨前面所言还算有理,那这最后一句便着实有些过火了。其实梁帝一向自诩开明,并非不能容忍臣子这般犯上直谏。只是许即墨身份实在特殊,这话若叫有心人记了去,难保不会给他扣上个侮慢公卿乃至目无法纪的罪名。

  徐太傅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二人间转圜几圈,明白过来:“淮安啊,世子这番高见......是你教的?”

  许即墨噎了一下,不知道这事又跟虞淮安有什么关系。在北梁人人都对许即墨避之惟恐不及,生怕给自己惹上祸患。只有虞淮安,不但不躲反而每次都巴巴地往上凑。他脸色不怎么好地冲虞淮安一挑眉,示意他别多管闲事。而虞淮安跟没看到似的,只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替他应下:

  “是。淮安管教不周,请先生责罚。”

  这话不仅是对徐太傅说,亦是对在场诸位公子表明态度:许即墨是宁南侯府摆明要罩着的人。许即墨今日所说,纵有不妥,也都是他虞淮安的意思。如此一来,那些想找事的可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与世袭的宁南侯、皇帝钦点的上卿虞大人孰轻孰重。

  许即墨闻言奇怪地看他一眼,实在搞不懂对方这时候替他出头有什么好处。

  好在徐太傅看不懂二人心中所想,只叹了口气道:“其他人课业做完便散了吧。虞淮安,你跟我来。”

  行至无人处,徐太傅转过身,冲虞淮安摇摇头:“淮安,你糊涂啊。”

  虞淮安颔首受了,没有答话。

  宁南侯府与皇室向来亲近,故而虞淮安可说是一众老臣看着长大的。早年间他与太子裴钰二人一向是整个太学的标杆,谁见了不称赞一声少年英杰。如今二人早已入仕,于太学不过是走个形式,故而一众太学先生也不大加以管束。此次命题作文,徐太傅本期待自己这得意门生能拔得头筹,哪知文章一到手,他便觉着不对:虞淮安这篇文章虽写得漂亮,却通篇是论那治国平天下的王政大道,根本没怎么提及山林禁渔猎这一新法。徐太傅原以为他是不小心跑题,今日才知,他竟是暗地对新法不满,又不能公然违抗皇命,这才刻意顾左右而言他。

  “淮安,”徐太傅压低了声音,“咱们北梁朝中也不全是吃白饭的。方才世子所说,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可你觉得,为什么没人敢说出来?”

  见虞淮安不答,他兀自往下说:“这新法呀,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前年开始建的栖神殿完成之日还遥遥无期,听说下月陛下又要集结船队出海觅什么仙丹。唉,什么仙丹,什么神仙降世,七岁小儿都骗不了,偏偏陛下就信这些。朝中养着的神棍术士一天比一天多,什么江湖骗子用些花言巧语雕虫小技都能在宫中混上个一官半职。那些人说要炼丹,三天两头要户部拨款,我看那户部尚书头都愁白了,圣上倒是听之任之。如此种种,不都要银子么?光靠从前的税收如何供得起。那你说,这银子能从哪儿来?”

  自古以来,纵是年轻时英明神武的帝王,老了也难免有糊涂的时候。更何况越是有野心有功业,临到暮年便越是舍不得这权利地位。于是,明知不可信,却还只能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丹药,以求长生不老。

  徐太傅说:“长生不老,这怎么可能呢?可陛下铁了心要成神仙,谁劝也没用。以前也不是没人上书抗谏,结果呢?他们一个个前赴后继的,惹恼了圣上,赐死了好几个才消停。这些难不成你都忘了?”

  “淮安,听我一句劝。做忠臣可以,不要愚忠,平白丢了性命。反正北梁如今还算富强,只要南魏不来闹事,也就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圣上老了,这些子无伤大雅的事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得了。别平白去触陛下他老人家的霉头,你听明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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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宵太长

  虞淮安在心底叹了口气,应道:“......明白。”

  他从小混迹于官场,徐太傅说的这些他岂会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才忍住没在文章中大放厥词,只隐晦地用些古圣先贤的话大谈治国之道,以此来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若不是刚才怕许即墨被责罚替他顶了罪,这会儿也轮不到徐太傅一个外朝中人来指点他这些。想到许即墨,虞淮安又禁不住微微走了神,心想这孩子还是年轻冲动了些。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今日那些话,正正说在了虞淮安心坎上。

  嗯......孺子可教。在徐太傅看不见的地方,虞淮安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徐太傅哪里知道宁南侯府这一个两个的都在他训话时走神,见虞淮安低着头,只以为他仍在为此事郁卒,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不过,既说错了话,到底还是该罚。你去将那篇《臣道》抄十遍再回去,明日一早交与我检查。”

  虞淮安行过礼退下,对许即墨只说有事未完,让他先行回府。许即墨同徐太傅交手何止百十次,自然不会不知他说的“有事未完”所指何事。他神色莫测地盯了虞淮安几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既然有人上赶着做冤大头,那他又何必自找麻烦?

  平日两人散了学皆是一同回府,今日却只见得许即墨一人,免不得要被府上仆人缠问。虞淮安身边贴身服侍的有二人,男的叫谷雨,女的叫芒种,皆是自小在侯府长大知根知底的。芒种比虞淮安还长一岁,端的是温婉识大体。谷雨则整日咋咋呼呼的,与许即墨一贯不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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