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能出甚么错?」 温浮祝摆手,「眼下更重要是这个后果,怎么弥补?火药运来了?源头处截断了?」 「嗯,顾生先发现的,又让羽鸦着手这事,最后查到这儿来了,当初四面八方运来的,最后全集到这儿了。」 「藏在哪儿?」 「我现下只找到一小部分,不知道其他的……」 「并着羽鸦之前查探的,你这一晚上能摸个大概吗?」温浮祝的声色陡然低了下去。 江墨瞬悟其意,「你想一锅闷了?」 「必须都得死。」 管他有冤无冤,这是眼下最保险的一个法子。 可成败一举皆在于江墨今晚能否摸清这个大概排布、对的,不用摸清,只要个大概,这里地势极其好,从上头扔个火把燃了第一个炮仗,便不怕燃不了第二个第三个。 最好同时在灌内力打一打四周山壁,造个山崩假象成功的掩藏过去。 而在这之前,他和谢常欢必须走。 「准确来说你还有明天一个白天的时间。明天我就带他先走。」 江墨一愣,大概是以前排兵布阵的时候听惯了这人『我们』『我们』的,突然换了下这其中对应的人物,倒让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可还好,江墨很快调整过来,只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这边都这样了,你还要陪着他继续南下?不行我叫顾生来下毒,直接把他扭回水牢里,之后你再劝他?」 「……」温浮祝愣了愣,刚才心思全在推断这个火药能从哪儿能瞒天过海的偷偷运来这么多年,一时间并没接的上江墨的思维,这般想过来了才有点哑然,心说别水牢了,动他一根指头自己都不大舍得。 要是能用强的法子,他早用了。 可谁让那个人是谢常欢呢。 「我说过了,这个人有点特殊。」温浮祝有点难为情,却也只能点到这里。 江墨仍旧一脸不解,尤其是现下这副陌生人的打扮,倒让温浮祝觉得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真是个外族人听不懂汉语了,但也不想多说,只把他拉扯起来推搡的往外走,「快去摸清东西都在哪儿,这事我不管了。你能搞定?还是不能?毕竟我不能带着他留在这儿听响。」 「你哪怕带着他远走高飞了,日后听得这里山崩的消息,他也得怀疑。而且我一个人又点火又得拍山的,不一定来得及。」 这一句一点出来,温浮祝才忽然忆回上几句里,江墨说的那句『这边都这样了』,是啊,都这样了,他不得赶紧查源头、追寻其他事,然后稳住隗昇的局面? 这个苗头还好发现的早,能叫他们及时扼死……只是,自己到底是不能那么清闲了,同理……他再怎么陪谢常欢,江墨这边一己之力确实很难办到,真留他一人在这虎狼穴里,他也担心。 「羽鸦一个你也没带?」 「没带进来,我怕人数太多引起怀疑。」 「距离这里多远?」 「不算远,在这个谷地出口那里。」 「我明天和他出去的时候,正好能把他们叫进来……不对。」温浮祝一摇头,「出口出好出,好入么?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提前揪了一个出去的人,抢了他的衣服进来的,羽鸦之前汇报,那个男人是个单身汉,平常日子里也没甚么人关注的,只闷头工作。」 温浮祝眨了眨眼,「几分可信?你就这么大意的信了?」 「皆是亲兵,你放心。同你的芷烟妹子一样,这几只羽鸦里头若有一只折了,我也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温浮祝下意识侧过头揉了揉脖子,不想去和江墨对视。 当初他能为芷烟做到那个地步,一是因为替她不值,二是为了谢她相助之恩。 真若论起来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温浮祝倒觉得,能担得起一句男儿血性的义薄云天。 单纯的义气,也造成了他当初的意气用事。 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第44章 44 === 谢常欢溜溜达达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彻了。 也不知怎的,一推门正瞧见那个在灯烛下执卷眉目淡然的温浮祝时,心下原本泛起的那丁点烦闷又顿时烟消云散。 老温好像就一直是个这样淡然的人,淡然到万事虽过于心,却皆不留情。 所以谢常欢也一直担忧,担忧着……温浮祝不过是放空自己休息一下的这段岁时里偶然逢了这么好玩的一个自己,尔后,他该回哪里,又回了哪儿去。 毕竟这人是个『四大皆空毫无弱点』的人。 温浮祝总说怕自己是一尾鱼,一甩尾巴鱼入大海之后自己有万千颗水滴还可相共存活,可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相濡以沫的,便只有你一个罢了? 「不是叫你别走远吗?怎么还回来的这么晚。」温浮祝放下书卷,替他满了一盏茶。 若是他没走远,那么江墨出房门的第一瞬间谢常欢这个高手便也应该会发现,然后就会回来了,怎么会又在外面晃悠了那么久才回呢。 谢常欢原本想交代他去干嘛了,结果一坐过来伸直了胳膊老实巴交的等温浮祝满上这杯茶才愣住了,瞧了眼干净的桌面,他诧异,「该不会那虫子全叫他吃了吧?」 「怎么会,」温浮祝有点想笑,他们都不敢随便入腹的东西他怎么会拿江墨去试,又觉得谢常欢能浮出这种想法来也是奇怪,面上却不就此多过纠缠,「你呢?去哪儿了?」 谢常欢摸了摸下巴,又抓耳挠腮的盯了温浮祝一会儿,这才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茅纸来。 温浮祝愣了愣,一扫眼瞧见上面不知道拿甚么勾勒出的地形便已明了,「你找到火药藏的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火药,面上摆着的是烟花的地方我全都标出来了。摸了一遍这里地形。」 这人怎么还纠着这里是烟花盛产地而不是火药藏匿处? 温浮祝一时懒得同他纠缠这个说法,接过后快速看了几遍,便准备出门去找江墨。 「他是谁啊。」 谢常欢细心的替温浮祝叠了叠这张纸,一边推给他,一边问出了口。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温浮祝顿了顿,又道,「我也就那么一个朋友而已。」 苏衍是学生,夫子是老师,所以都不叫『朋友』,至于顾生……温浮祝压根没有把他接纳入自己圈子的意思。 「你也有朋友啊。」 「瞧见我有朋友很惊讶?」 「瞧见你朋友要揪查是火药还是烟花还是甚么其他的事比较惊讶。他干甚么的管这么宽啊。」 「常欢,你信不信我?」 「……我怎么会不信你。」谢常欢索性趴回了桌子上,天知道他为了邀这个功有多累啊,简直把这辈子轻功耗到了一种极致状态,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会不会被人发现,晚上又没怎么吃饱,眼下只想赶紧回来找个地方睡一觉,休息休息,可偏偏温浮祝又……罢了,自己刚才就不应该问出口的。 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污如草芥,又甚么可比的? 「信我的话,就宽容我几日,我把我过去的事和这个朋友的事,以后好好同你说一下。」 这个几日,大概是几十日——反正他们也快到目的地了,进入那个地方,把东西拿走了交给雇主手上,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那么,温浮祝的任务就要开始了,强的也好别的也好,总之正如江墨那句歪打正着,先把这人绑回去再说,实在不行……让顾生下毒毒失忆他。 无论怎样都好。 尤其是今天这事一发生,温浮祝才感到从心底漫出的些许无力——他在那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排斥了谢常欢,而是恨不得江墨在自己身边的。能有这个想法,那是因为江墨跟自己的出发点一样——都是为隗昇为苏衍谋事的。如若这么来想,谢常欢到时候接受了自己的职位还好,接受不了,直接下毒,毒失忆,然后重新培养。 ——谢常欢,我们着实半斤八两,你是个下三滥,而我对于我所执求的东西,也不比你高洁到哪儿去。 ——哪怕到时候心怀有愧,我也绝不想让你死,或者……让你离开我。 温浮祝忽又笑了笑,慢慢俯下身凑近他,伸手轻轻抚摸上他脸颊,「你辛苦了。」 音色太暖,眼中盛情太多,如水般静旋漫绕,刹那便呛灭了他所有感官。谢常欢眨了眨眼,也咧着嘴笑了笑,尔后不由自主的直起腰板来吻上他的唇角。 温浮祝只是略微蹭了蹭就当先偏开了头,「我先去送东西。」 谢常欢刚准备揽上他腰的手一顿,从空中慢慢无力的垂回身边,他尽量表情平静的盯着窗户,不去回头,声音中一二分戏谑之意,「老温,你不怕是假的么?」 一股冷寒忽然从心底陡升。 浑身血液也好似凝固在门边这一刻。 「老温……」谢常欢又软塌塌的趴回了桌上,「我们今夜先熄灯睡吧,且让你朋友做一夜无用功——他是不是今夜也要查探这里到底是甚么?明日他有了他自己的思量,再把我探查到的拿去和他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越说越苦涩,谢常欢咽下一口愤懑之气,这才又开口,「毕竟我可担不起一不小心害死他的责任。图是我探查的不假,但我也不敢保全都是真。」 也是啊,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如若真害了江墨…… 温浮祝头一次发现自己如此茫然。 刚才为甚么想也没想的便打算去找江墨了,是因为想快点带谢常欢离开这里,是因为想让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还是…… 「他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谢常欢也不知怎了,越累还偏偏话越多,声音也一句比一句嘶哑,「若我打个不吉利的比方,今夜你拿着我的图去找了他,他也信了这图上的分布,尔后,他又不小心因此死了。你会不会杀了我来报仇?」 「你在瞎想些甚么?」 温浮祝起初刚听到这个比方是有点气的,一是气谢常欢没事找事,二是气这个情景——江墨和自己若是分散在不同处,两厢死了那便死了罢,如若他温浮祝在的地方江墨也在,那他俩必定战无不克。 这是多年来的一种信念。 并不是因为所向披靡的久了——而是这种一场场一战战赢下来的信念,已经让他俩越来越坚定彼此的磨合度。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有那天——有他江墨在的地方,温浮祝就不会死;同理,有他温浮祝在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万物皆可利用,怎么又会保不住一个江墨? 可常欢说的又没错。 忽然多了一个可以控制自己『心』、『欲』的外在因素呢? 一时便觉手上纸团似有千斤重,累的他手腕子再也拖不起这思虑——谢常欢问的着实巧妙,也着实问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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