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问我,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楚明歌暂停了很长时间,终于缓声道:“有的。” “小的时候,我犯了错,慕容昭就会将我扔进黑屋子里面避火,后来又进了冷宫,所以,我一直很害怕一个人。” 他的瞳眸里闪过一抹不可名状的隐痛,云绯紧紧握住他的手,楚明歌一愣,也反握住他的腕子。 “今日看着你被那人带走,我无能为力,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留下你,那个时候,我特别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不是讨厌你,今日对你发火,不是我心中本意。” 他垂首,黯淡微弱的火光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异常的落寞。 云绯不理解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不过,他没有用不合时宜的话打断楚明歌,只是静静倾听着。 “属下没有怨怪您。” 他的双眼亮晶晶的,一闪一闪似乎在发光。 楚明歌觉得他这副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得紧,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云绯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楚明歌扣住他的后脑勺,将吻不断加深。 温热的气息不住进入口腔,将原先的气息尽数剥夺,软舌相互碰撞,牵连起淫//靡的银丝。 从前楚明歌也亲过他,不过,那时候他的吻总是带着占有,近似于惩戒的撕咬,情欲俨然,全然不似现在,温柔缠绵,缱绻多情。 直到云绯拍着他的手臂表示抗拒,楚明歌才念念不舍地将他放开,指腹按上唇角,沾去那里的一丝痕迹。 云绯摸着红肿的嘴唇,忽然道:“属下不会再让您孤单一人的。” 楚明歌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云绯红着脸:“属下……属下算不得正人君子,可属下想长长久久守着您,再不分离。” 楚明歌眼眸震颤:“如今我一无所有,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忧,你跟着我,没有任何好处。” “无论什么样的境地,我、我的心不会变。” 楚明歌缄默了许久:“如果你所言属实,那我亦是如此。”
第四十四章 长夜将明。 楚明歌从梦中惊醒,山洞内昏暗不见五指,唯独洞口有一处亮光明灭,无根水仍在倾泻,九重天笼罩着厚厚的阴霾,冷风送来寒意,洞口垂落的藤蔓做了些遮挡。 楚明歌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四肢,怀里躺着一具暖烘烘的身子,被他的动作惊醒,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 大约是睡得太舒服,他的鼻腔里发出慵懒的闷哼,楚明歌忍俊不禁,指尖挠了挠他的下颌:“醒了?” 云绯眨眨眼,瞳孔从蒙昧转为清醒。他朝洞口看了一眼,迷迷糊糊道:“还在下雨吗?” “嗯……” 楚明歌握住他的腰身,云绯将双手倚在他的腿上,借着力坐起身子。 起身的瞬间,################云绯脸立时大红,慢吞吞挺直腰杆,楚明歌被他突如其来的羞赧搞得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他的脸皮比云绯的要厚上许多,当下只笑了一下,手掌贴上他的脊梁,缓缓游走:“又不是第一次,还这么害羞可怎么好。” 云绯咬住下唇,头皮隐隐战栗,眼圈处泛起海棠般的艳色,流沔的眼波恍如一池颤动的春水,花树垂雨,正亟待人采撷一般。 楚明歌越看越觉得喜欢,捧住他欲扭转的脸,唇瓣尽情厮磨了一番,云绯喘息迷离,气喘吁吁,掐了掐他的手掌心:“您……不要再提了。” “好好好,不提了。”楚明歌爽朗一笑,道:“待会儿就赶路,这地方不能久留。昨夜你睡着以后,我听见有狼嚎的声音,幸好后来劈下一道天雷,将它吓跑了,否则咱俩都要喂了狼腹了。” 云绯依旧一副茫然的模样:“好。那,我们要到哪里去?” 楚明歌沉吟半晌:“到云州边境去。” “云州和京城距离遥远,慕容昭的势力暂时够不着那里,我的一支军队也驻扎在云州,而且……” 楚明歌抿了抿唇,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云绯听得云里雾里,他向来对朝政之事不大上心,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既然殿下已经有了打算,属下自当跟随。” 二人相携着下山,一路上楚明歌始终不曾放开他的手,云绯本想挣脱,楚明歌却回头道:“别放开,这样安全些。” 他毫不害羞,大喇喇承认:“真怕我一撒手,你就消失不见了。” 云绯眼神闪烁,也只得默默停下了动作。 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他们牵着手前行,多了几分默契。 进入云州前,楚明歌特意叮嘱:“进城之后,千万不可再叫我殿下,你也不能一张嘴一个属下。” 云绯呆呆的:“那属下叫您什么?” 楚明歌略一迟疑。 他看着眼前少年迷茫的模样,忽然玩心大起,勾起唇角,语气中满是暧昧的挑逗:“你若是愿意,叫夫君也可。” 云绯目瞪口呆,老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这、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的。” 楚明歌大大咧咧:“你我早有夫妻之实,叫声夫君又有何妨?难道你不愿意吗?” 云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像一只煮熟的虾子,透出粉嫩的容光。 “夫……夫君……” 楚明歌本是玩笑,没想到他真会乖乖叫出那两个字。他有些不自在,转过头,万年不变的表情上出现一丝裂痕:“……罢了,听着让人误会。以后,当着外人,就以兄弟相称好了。” 云绯迟钝地答应着,歪了歪头:“那以后私底下,我该叫您什么?哥哥还是……夫君……” 楚明歌身形一僵,一记爆栗敲中他的头顶,云绯不明就里,瞪大了双眼,楚明歌叹口气:“随便你怎么叫。好了,快走吧。” …… 云州境内祥和安宁,他们进城时已是黄昏,城中正好有一场盛大的花灯会,街上人来人往,游人如织,满城花灯已然点亮,千万盏依次亮起,将整个云州城映照得宛如白昼。 楚明歌目不斜视街道,云绯看着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花灯,一时间就有些移不动脚步。 楚明歌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没了云绯的影子,他回头一看,见云绯正站在一只兔子花灯前,痴痴地看着你,眼睛眨也不眨。 楚明歌只得又走回去。 “你想要这个?” 云绯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小小的:“我小的时候,也有这样一只兔子灯,是我娘亲做的,后来不知怎么就丢了。” 楚明歌眉头一挑:“你想起你小时候的事了?” 云绯摇首:“只是有些印象。” 楚明歌叹了口气,取下脖子里的玉佩——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递给了老板。 “够不够?” 他面沉如水:“一抹玉佩换你的一只花灯,不亏了。” 老板将玉佩细细端详了半天,终于喜笑颜开:“够,够了。” 楚明歌接过花灯,无可奈何:“我可先说好,我只有这点东西,买了你的花灯,我们今日就要饿着肚子睡大街了。” 云绯讶异不已:“既然这样,那我不要了,我们还是找个旅店住下吧。” 不知为何,“哥哥”二字过于羞耻,他实在难以说出口。 楚明歌:“这可是你说的。”他将花灯递回老板,老板只得将玉佩退给他。 云绯依依不舍地从花灯摊前走开,楚明歌见他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便拿出玉佩,放到他手里。 云绯看着他:“您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我一穷二白,连花灯也给你买不了,等日后我定会加倍补偿,以此物为证。” 云绯握紧掌心温润的白玉,将玉佩郑重地带到脖子上:“我一定好好保管,绝不会将它遗失的。” 楚明歌看着他的动作,笑得云淡风轻:“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东西,你丢了再找不到第二件。它是……我母亲的遗物。” 云绯眼眸轻颤,将玉佩越发握紧了些,手指却不敢真的用力,怕将它捏坏了。 更深露重,两人找了间破庙住下,一路行来饥肠辘辘,半分力气也无,随便收拾了几下就睡了。 一轮尖尖的月牙挂在柳捎头,月光铺了一地,柔和而朦胧,此时合衣而眠,也别有几分韵味。 ……死寂的空间里乍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楚明歌一晃神,云绯轻车熟路地钻到他怀里,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楚明歌听见他浅淡的呼吸,有意无意拂过他的面颊。他的唇畔不自觉爬上一丝笑纹,云绯轻声道:“您还不睡吗?” 楚明歌“嗯”道:“你想做什么?我今夜没那么多力气。” 他压抑着好笑,云绯果然没了那股热火朝天的劲头,放开他的脖子:“您早点睡。” 末了,又听见他低低地道:“若是时光能永远留驻此刻就好了。” 楚明歌面色微微一变,那阵平和与满足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回应云绯的话,翻了个身子,敷衍道:“睡吧,明日还不定要如何呢。” 身边的人很快陷入梦乡,楚明歌却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明。 大脑中纷乱如麻,往日的记忆纷至沓来,背叛,暗算,伤痛,追杀,连日来的遭遇恍如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云州偏僻遥远,无人认识他们,无人知晓他们的过往,他可以和云绯在此地重新开始,凭他残余的势力,他完全可以在这里荣华富贵度过一生。 楚明歌阖上眼眸,眼前闪过一道血色。是沈琢玉,那一日他穿着一袭艳丽翩跹的红衣,狂风吹起他的衣袖猎猎作响,就因为他的几滴眼泪,他表现出的畏惧可怜的神态,他软了心肠,卸下防备。 然而,他却给了他最沉重绝望的一击。 直到此时,楚明歌仍有些不敢置信,那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沈琢玉,是怎么有勇气将尖利的剑刃穿过他胸膛的。 楚明歌扪心自问,此时和云绯苟且偷生,绝不是他内心想要的。 慕容昭、沈琢玉…… 他将这两个名字在心底重复过了无数遍,恨意遍布全身,牙根咬得发酸,才能将血气微微压制。 他看着那轮峨眉月,淡淡的月光笼罩在身边少年的脸上,让他的容颜看起来分外安静美丽。 他是喜欢这个人的。可这份喜欢,并不足以让他放弃更多的东西。 楚明歌辗转难眠的同时,大晟宫中亦是灯火通明。 沈琢玉穿着华贵的龙袍,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脸上却带着和他贵气逼人的打扮不相符合的急躁:“这么多天过去了,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是楚明歌突然回来……” “不会的。”慕容昭坐在他下首,斩钉截铁:“就算他回来了,也是谋逆的乱臣贼子,陛下姓沈,楚明歌和他的残兵败将有什么能耐能威胁到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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