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猛地脱了手,直直飞向云绯,凛冽的风呼啸而来,云绯不躲不避,任由长剑擦着鬓发而过,长剑钉入墙壁,一缕黑发随之软软坠地。 云绯瞥了眼掉在地上的宝剑。 他无端端有些遗憾,若能一剑封喉,也不必遭受随后的羞辱。 楚沧淡然一笑:“好胆色。” 口吻平静,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别的意思。 他扬一扬下巴:“把剑拿给我。” 云绯依言照做,楚沧持剑在手,慵懒开口:“叫什么名字?” “……云绯。” 楚沧点点头:“和你这个人挺相配的。” “孤不喜欢年纪太小的,你今年几岁?” “十六。” 楚沧盯着他的面容上下审视,朝他招了招手:“脱了衣服,到孤跟前来。” 云绯深深垂首,半晌没有动作,楚沧一掀眼皮,语气不耐烦:“听见没有?楚明歌难道没教过你侍寝的规矩吗?” 云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无比窘迫地扭过了脸。 看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羞恼,楚沧微微一愣,旋即心头雪亮。 “原来是这样。”楚沧抵着下颚露出了然的笑,笑容里有讥讽亦有无奈:“难怪这么痛快地给我送人,原来是自己玩腻了不要的。” 楚沧沉默着,随意支起手臂,剑尖漫不经心地挑开云绯的衣扣,一路向下,直至割断他的衣带。 衣扣崩飞一地,楚沧冷冰冰道:“孤帮你解了衣服,别让孤亲自动手给你脱。” 云绯僵硬地抬起手, 随着衣衫剥离,他的身躯逐渐展露在楚沧眼前。 楚沧的眼睛里有一根弦徐徐绷紧。 他的肤色极白,像一捧不化的雪。原本应该如白玉般无暇的身躯布满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伤痕,破坏了这具身躯的美感。 楚沧震惊了一会儿,徐徐开口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属下……从前是保护殿下安危的暗卫。” 楚沧瞬间来了兴致:“你一个暗卫,如何爬了楚明歌的床?” 云绯双唇发白,微弱地摇了摇头:“属下……” 楚沧笑了:“不愿意告诉孤?”
第三十七章 云绯转过脸,与他锋锐的探究的视线错开:“请恕属下欺瞒之罪。” 楚沧深邃的眸子里晕开墨色:“你的确有罪。像你这样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奴才,孤头一次见。” 他突地握住云绯的肩头,肩胛处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云绯倏地变了脸色,摇摇晃晃跌了下去。楚沧及时将他接进怀里,鼻端涌来馥郁的香气,他的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他站在院子里,落樱如雨的场景。 云绯惊慌失措地站稳,脸红得几能滴血:“属下、属下不是故意的……” 楚沧勾了勾唇角。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也没有那么无趣。 “嗯,你并非有意为之。” 他的声线里藏着一丝邪气和强压着的笑:“是孤故意弄疼你。” 云绯恍然抬首,眸子微微放大,里头满是不可置信。 楚沧取过一旁的狐裘,将他严严实实裹了起来,系上绸带。 做这些事的时候,楚沧的神情无比专注,乌亮的眼里倒映出他的面容。云绯盯着他的双眼,看见自己的表情异常紧张。 楚沧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面颊,云绯不敢动弹,急促的呼吸声在狭仄的空间里回荡。 做完这一切,楚沧揽住他的腰,手臂穿过他的膝弯,云绯一吓,瞬间身子悬空,被他打横抱起。 他在惊吓中紧紧勾着楚沧的脖颈,楚沧低笑一声:“抱得这么紧,怕孤扔了你吗?” 云绯连忙缩回手,楚沧眉头一动,似是无奈:“也太听话了些。” 云绯手足无措,蔫蔫地垂下了脑袋。 楚沧抱着他一步步走向床榻,云绯屏住呼吸,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身下一软,整个人被放置到柔软舒适的锦被之间,云绯垂眸,羞赧的红色映得脸庞及眉睫一片艳丽,他嗫嚅着道:“殿下不要我服侍您更衣吗?” 楚沧微微一愣,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还亮着。” 下一刻,他便看到少年的整张脸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全部红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少年的眸子波光闪烁,水光弥漫,委屈得快要哭了。 楚沧险些掌不住笑了出来。 “孤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孤不喜欢白日宣淫,况且,这是在大晟,孤没有那么急不可耐。” 云绯知道他越辩解越让人误会,便闭上嘴唇,轻轻点了下头。 楚沧拍拍他的面颊,云绯依旧警觉地盯着他,像是感知到危险的小兽,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楚沧将手掌覆在他的双目上:“好好睡一觉吧,三日后我们就要启程回国。” 掌心一热,楚沧一怔,翻转手心,上头沾着一两滴透明的液体。 他有些讶异,停顿稍许,很快又走了出去。 云绯愣愣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跳犹如擂鼓。 楚沧再折返而来时,身后跟了一个医官。 他的口气不容拒绝:“伸手,孤不想被你过了病气。” “……哦。”云绯乖乖伸出腕子,太医的手搭上他的脉息,他听着太医说了些云里雾里的名词,楚沧眉头紧锁,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就按你说的抓药吧。” 太医躬身退下,有宫人进屋清理地上的狼藉,望着地上的衣衫问道:“殿下,这些衣物该如何处置?” 云绯赶紧探出脑袋:“留着我明日……” 楚沧不由分说将他按回去:“烧了。” 云绯错愕:“您这是何意?” 楚沧加重语气:“全部都烧了,一件也不准留。” “好歹留一件……” 楚沧毫不留情打断他:“难道你还怕孤不给你衣服穿?” “可是属下的衣服是殿下赏赐的——” 楚沧面沉如水:“你刚来不懂规矩,作为孤的人,有些事情该坚持,有时应见好就收,你慢慢揣摩。” 云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楚明歌,只得噤声。 楚沧又问:“是谁给你吃的玄冥丹?” 云绯一怔:“玄冥丹?” 从他迟疑不定的表情中,楚沧渐渐明白,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异于常人。 “是一种毒药。” 云绯喃喃:“毒药?” 楚沧好脾气地解释给他听:“虽是毒药,却不是瞬间取人性命的剧毒。玄冥丹可以无限制增强人的体魄和内力,副作用为五感迟钝,痛觉微弱,神经迟钝,五脏六腑以不可逆转之势衰败老化。”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没有痛觉没有感情的模样,这说明毒已到了你的心肺,恐怕再难拔除。” 云绯呆呆的:“那么,我还能活多久?” 楚沧叹气:“如今,你只剩下三四年可活。” 少年殊艳至极的眉眼没有因为他的话染上落寞色彩,一如平常般镇静。 楚沧有些吃惊:“你不怕死?” 云绯认真想了想,摇摇头。 “属下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够活到现在已是上天眷顾,属下不敢奢求太多。三四年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轻声道:“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难以丢弃。” “孤生平所见的人,舍得了一切的一切,唯独舍不下身家性命。你倒是个奇怪的人。” 云绯望着他。 楚沧猛地低下身子,吻住他的唇。 …… 楚明歌听着应雷的禀报,眉头没有一刻松开过:“你亲眼所见,云绯进了芙芷宫就没有再出来?” 应雷单膝跪地,将所见所闻用无比清楚的声音告诉他:“是,属下一直盯着未有片刻放松。大周太子出来过一回,领了一个太医,之后宫人拿着云绯的衣服出来,通通烧掉了。” 楚明歌的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只有外套?” 应雷咽了口唾沫:“不止是外衫。” 楚沧那个人的占有欲真是强得让人咋舌,连有别人气息的衣服也不准留。 仿佛有一根尖细的针刺入心扉,细微的刺痛感无限蔓延,楚明歌默了许久,才将苦涩压了下去。 云绯是他亲手送给楚沧的。 他无从置喙。 “没有别的情况了吗?” 楚明歌咬住后槽牙:“继续监视。” 翌日,楚明歌得到的消息是,整整一夜,楚沧都没有走出芙芷宫。 此后连续三日,除过必要的场合需要亲自现身之外,楚沧始终待在芙芷宫,而云绯,自他进了芙芷宫,就无人再看到过他。 楚沧前来辞行的那日,特意盯着楚明歌的脸看了好久。 他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冷漠疏离的德行,不经意间提起云绯,语气漫不经心:“不知那人合不合太子的口味?” 楚沧笑意莞尔:“摄政王挑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孤十分满意,这几日孤甚至没要他下床。他别的都好,只是怕疼又爱哭,让孤有些烦恼。” 挑衅意味十足,楚明歌仍是不可避免地跌入他的激将法里,并且如楚沧所愿黑了脸。 “太子满意就好。” 他从牙缝里憋出杀气森森的几个字,楚沧并不为所动,又慢悠悠笑道:“孤逗留大晟已有数日,此番来向摄政王辞行,就不多留了。” 楚明歌忍着胸腔中慢慢上涨的割裂感:“好,那就恭送太子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停驻在大晟京城之外,楚明歌领着文武百官送楚沧离开。 看见被他抱在怀里,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条秀气手臂的人,楚明歌抿了抿唇。 楚沧将那条手臂藏好,“就此别过。” 尘烟滚滚,威严显赫的仪仗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楚明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样就好。 他们此生也不会再见了。 他有自己的大业要完成,将来他会有三宫六院,而云绯,他只是个匆匆的过客,不会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半点痕迹。 慕容昭看着楚明歌颀长挺俊的背影,暗影包裹下,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几分别样的相似。 虽然楚明歌不想承认,可他和他的父亲,一样的薄情。 楚沧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久久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致,不时低头看一下怀里安静睡着的人。 他给云绯喂了昏睡的药物,让他睡了整整三天,这三日他总是迷迷糊糊的,偶尔被他强行叫醒,喂些稀粥流食。 这个人外表柔软,说话也是细声细气,低眉顺眼的,谁能想到楚明歌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说不定他的目标就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楚沧喜欢他,也没有喜欢到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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