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及甚又对华恒说:“阿曜太贪玩,麻烦表哥多加照管劝导,别让他乱来。” 华恒笑道:“这是自然,你只管放心,我虽也是个胡闹的,却很有分寸。” 李及甚又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临走前还说:“早些回来。” 华恒倚在门框上看李及甚走远了,他便揶揄道:“阿曜,你真有福气啊,竟能得这样惊才绝艳又贤惠的大美人!” 谢宁曜笑着说:“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你根本不知道,他脾气臭的很。” 华恒道:“他既是大才子,自然有几分傲气的,若没这等风骨,再美的你也看不上,况且他在外人跟前算给足了你脸面,回去多哄哄就好。” 谢宁曜连忙解释:“表哥,你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他是我祖母义姐的孙儿,我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的,私底下为好玩说说是无妨,但正经别让人听见。” 华恒意味深长的笑着说:“知道了。” …… 谢宁曜今日已无心再学画,更无心玩闹,与华恒又闲扯一番,便坐轿回了宝辉院。 回来的路上,他发现这外衣袖口下面那层几乎全开裂了,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李及甚故意扯破了衣服向他示威呢! 他原还打算哄人,顿时火冒三丈,让几个小丫鬟扶着来到书房坐下,将袖口举起,怒道: “你也不必拿衣裳出气!每每我耍性子摔东西,你总劝爱物之理,什么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怎如今又这做派?可见你的理,只用来劝我!” 李及甚原就压抑着怒火,这会儿直气的头晕脑胀,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也不想再解释那袖口不是他故意弄破的,可能是生着气手劲太大不小心弄破的。 谢宁曜却一发不可收拾,将往日想说又没说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我谢宁曜历来是从不肯受半点气的,只为你,每每我也忍了,反倒还来哄你,就这般退让,你还要如何?” 李及甚怒极反笑:“谢小公爷何等尊崇之人,为我受气,岂不是我的罪过,您也不必再为我忍耐,不过是我寄人篱下,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谢宁曜怒道:“什么叫寄人篱下?!你这话叫祖母听见,她老人家该多难过……” 李及甚自知失言,已很后悔,只默不作声。 云舒等几个大丫鬟早听得书房里两人吵闹,却不敢来劝,往日里便是越劝越闹的厉害,还不如随他们去,不过三两日就好。 谢宁曜又令人拿剪刀来,他脱下衣裳一气剪的四分五裂,扔在地上说:“我们都拿它出气,也算公平!” 李及甚不再说什么,只埋头练字。 此时已到晚饭时间,为他俩不再争吵,锦心忙来问:“两位小爷,这会子传饭吗?” 因谢宁曜受伤不宜多挪动,李及甚陪着他,他俩近来都在宝辉院用饭,不用去祖母那边。 谢宁曜气道:“往后我与他不相干,传饭来,我饿了。” 两人虽是一起吃饭,彼此却一句话也不说。 宝辉院众人见惯了他们三天两头的吵架和好,更不会将这等小事传到别处去,都只等他们自己和好,因此两人倒也不担心祖母知道。 谢宁曜用饭毕,正百无聊赖的吃些时鲜水果,莺时趁机提醒道: “今儿下午,大少爷来问过,你的字写在哪里的,我好容易才糊弄过去,只说似乎在学里放着,好歹补上一些罢,看着太不像。” 谢宁曜忙问:“我往常也有写一些,你仔细数过没,拢共多少?” 莺时道:“怎么没数,就连你写着玩的我都收着,不过才十六篇,差的远。” 谢宁昀是半年前被派去金陵外任的,只给弟弟布置了一项窗课,每日练字一篇,节假日可免,如今至少要交上大几十篇方看得过去。 莺时将十六篇字全交予他看,谢宁曜扔了几篇写的太敷衍的,说: “今日有些乏了,从明天起,每天写五篇,我约莫还能在家休养十日,大抵差不多能交差。” 他可再也不想被大哥守着练字,那实在太煎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字全补上。 当天夜里,他躺床上已困倦的很,隔壁卧室床上仍旧空空如也,锦心说人还在书房。 他想着,李及甚再用功也不会这么晚都不睡,想必是在赌气。 谢宁曜有些后悔与李及甚在这个节骨眼吵架,大哥若早问他窗课,他就是再气也哄着李及甚,将人哄开心了帮他写字,有大学霸帮忙,两三天就能搞定。 可如今让他先去和好,断然不可能,他宁愿自己劳累点补上,也不要失了傲骨! 他不知不觉便沉睡过去,也不知李及甚是何时回来睡的。 谢宁曜次日醒来时,李及甚早去书房用功。 他心绪不佳,懒怠写字,想着明日写十篇将今日的补上,用过早饭便又去了绍武院与表哥玩闹。 如此好几天,他竟将补功课这事儿完全抛诸脑后,每每莺时提醒,他才急一阵,却还想着大不了最后一天从早写到晚,发狠将自己焊在椅子上写完! 这日晌午,他被叔父叫到了祖母院里,便觉奇怪的紧,他天天都在祖母跟前玩闹,何须叔父特意叫他来承欢膝下? 他被叔父带着走后院,又叮嘱他别出声,他们就站在门帘后偷看屋里,更让他猜不透叔父想干嘛。 这原是他经常偷听祖母骂谢启的地儿,吓得他以为自己东窗事发,要被叔父责罚,但很快他就明白,与他无关。 只见祖母坐在塌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姑妈诉苦: “我的儿啊,可是我命里子孙缘浅还是怎的,好容易将你大哥盼回来,昀儿又要去常驻金陵,虽则金陵离的近,昀儿终究是一郡之首,何等繁忙,多久才能回来一次……” 谢瑾私底下早就哭过,这会儿不敢跟着哭,怕惹得老母亲愈发伤心,只是不住的温言劝慰。 老太太还不敢哭的太大声,长孙年轻有为是大喜事,更何况为国效力义不容辞,她抽泣着说:“我不敢在昀儿面前难过,怕误他前程……” 不刻,谢宁曜也听的满目含泪,谢勋连忙将小侄儿带到后院偏僻处,说明缘由。 谢宁昀这次回来既为了看望家人,也为了向皇帝汇报作为金陵郡太守的工作实绩,且已通过考核,他去年上半年还在京试任职过大理寺少卿,亦通过了考核。 原本官员任职均是直接上任,但谢宁昀才二十三岁,实在过于年轻,太守与大理寺少卿均为正四品,凡四品及以上官员,均限制三十岁以上方能任命,否则需考核半年。 如今皇帝让谢宁昀自己选,任职大理寺少卿还是金陵郡太守,谢宁昀心意已定要任职金陵郡太守,只还没入宫面圣。 谢勋叹道:“原本我不该干涉昀儿的决定,但这两个职位对昀儿将来仕途各有好处,难分高低,何不如留京任职大理寺少卿……” 他认真听着叔父解释两个职位,心想:一个相当于市长,一个相当于最高法院副院长,我大哥是真厉害啊! 谢勋最后说:“昀儿是个面热心冷,最难相与的,公务上更不受任何人左右,可他这番决定,不过是为了躲开你们的父亲罢了,虽则我知他心里苦,可也不该这样……” 作为当朝首辅,谢勋动动手腕就能让谢宁昀不得不留京任职,但谢勋深知这位大侄儿的脾性,最是不能强求,才想着来软的,便找上了谢宁曜。 谢宁曜曾多次问过叔父:“我爹到底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我哥的事,让我哥如此记恨?” 不论他怎么问,叔父就是不说,这次又被他逮住机会问,可叔父还是不说。 谢勋只说:“别问那么多,听我指挥行事即可,只有你能留得住你大哥。” 他不解的问:“为什么只我能?大哥何时听过我的话,别倒惹他训斥我一番。” 谢宁曜实在觉得自己肯定不行,虽则他是兄长手把手带大的,哥哥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但大哥可是最理智的,没有充足的理由绝不会改变主意。 不过他还是想试试,忙又补充道:“叔父,只要能留下大哥,我什么都乐意做,但丑话说在前头,您别抱太大的期望。”
第22章 谢宁曜与叔父协商定下密谋,只待施展,为了不泄露一丝儿风声,他谁也没告诉,还如往常一般同表哥玩乐半日。 他在宝辉院用过晚饭,估摸着谢启已在外书房临摹字帖,他便拿着除夕时私藏下的烟火爆竹到暂时无人居住的西苑点着玩。 西苑就在外书房旁边,原是谢宁昀从前读书时住的,谢宁曜也跟着兄长一起在这里住过些时日,如今虽空闲着却也被打理的一尘不染。 谢宁曜不愿牵连旁人受罚,便独自来玩。 他将爆竹烟花堆在院子正中央,先放了几挂鞭炮,又将烟花摆列成排,挨个点燃,像小时候那样躲到屋檐下去看。 这些烟花原为各地上贡之物,个个精致不凡,按形状、声响取的名字也都极雅,有凤凰于飞、龙腾九霄、春雷报晓、惊天十六响等等。 谢宁曜也被勾起了怀念往事的心,他想起小时候哥哥总是抱着自己看烟花,总怕爆竹烟火的声响太大吓着他,捂着他耳朵。 他从小就匪气,六七岁的年纪就要自己点炮仗烟火,兄长一面训斥他,一面耐心教他如何才能不伤着自个儿,就在这个院子里,手把手带着他玩。 谢宁曜刚陷入回忆之中,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院门洞开,谢启带着若干家仆怒气冲冲的走了近来。 他假装慌张不已,转身就跑。 谢启气的跺脚,一并怒喝:“站住!谁许你不年不节的放炮放烟花玩,失火了如何是好?!惯的你无法无天!” 家仆们有的守着烟花等放完好收拾,有的则手拿绳索候在一旁。 谢宁曜嘀咕着:“哪里就能失火,这院子没人住,我又不防碍着谁,寻个开心嘛……” 他与叔父的密谋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将谢启彻底激怒,他原是个纨绔不肖的,什么都不会,但要论闯祸惹事,实乃个中翘楚。 谢启直气的面如金纸,指着他鼻子骂:“你这孽障,还敢说嘴!” 随后便下令:“捆住,带去祠堂!今儿谁敢往里面传去半点消息,让老太太知道动了气,打死不论!” 众家仆早唬的连连应是,一壁松垮垮的捆住谢宁曜,一壁轻声说:“小爷,您赶紧认个错,祠堂的家法,您承不住,快些求饶,大老爷嘴硬心软……” 谢宁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冷笑道:“少废话,我是那求饶的软骨头吗?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少手段整治我……” 众家仆亦不敢再劝,纷纷想着:到底是没正经挨过家法,丝毫不知厉害! 不刻,他便被带到祠堂跪着,只见有小厮搬来春凳,又有两大仆各执手腕粗的红木大棍站于两旁,竟还有一桶盐水,里面泡着许多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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