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府上的账不能动,这是我攒的银子,您拿去用。” 说着,他往姚永昶手心里塞了一颗碎银子。 姚永昶还算有点良心,他问道:“那你花什么啊?” “我吃住都在府上,少爷不用担心我。” “好吧。”姚永昶收了银子,鬼鬼祟祟跑出去。 当天夜里,万年喜才知道姚永昶要银子,是为了跟同窗们一起逛花楼。 第二天一早,姚老爹便亲自把人抓了回来,按在院子里一通乱揍。 “你长出息了!臭小子不学好!说!是谁给你的银子?” 姚永昶脾气倔,看了眼站在榕树下的万年喜,愣是一声不吭。 “不说是吧!”姚老爹取过一旁的铁棍,作势要往姚永昶屁股上抽。 那铁棍又细又硬,像个挺直的鞭子,就这么抽上去是会皮开肉绽的,万年喜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挡在姚永昶前头。 “老爷,是我给少爷拿的银子。” 姚老爹气急,铁棍直接抽到万年喜背上。 万年喜闷哼一声,险些趴下。 “你刚刚接手府里的账就乱支银子,再往后是不是要贪更多!” 铁棍高高举起,姚永昶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朝姚老爹大吼,“他没动账上的银子!他给我的钱是自己攒的!你打他做什么?再说了,就是给我支点银子又怎么了?你这个守财奴!” 最后一句话惹怒了姚老爹,姚永昶被狠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半月才能下床。 而万年喜也没好到哪里去,为给姚永昶挡棍子,也被打了一顿,可他不能躺着休养,第二天还要坚持去巡铺子。 于是姚永昶站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央人磨了个上好的算盘,去找万年喜道谢。 “你是因我才伤了,这算盘你瞧瞧喜欢不?喜欢就送你了,算作赔礼。” 万年喜接过去摸了摸,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少爷。” “客气什么?你给我银子,还替我挡棍子,我都没谢你呢。”姚永昶在万年喜屋里转圈,看见床头挂的木雕时,愣了一下,“这好像是我刻的?” “是。”万年喜脸有些红。 “这得是四五年前的东西了,你还留着呢?” 万年喜点点头,“好看,便一直留着了。” 那木雕是姚永昶拿来练手的,雕得奇丑无比,不知道万年喜哪里看出来好看了。 “哎万年喜,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告诉我爹。”姚永昶神秘兮兮地踮着脚尖,凑在万年喜耳根旁,“其实我有钱,我给人写话本子,一册一两银子,只不过还没给我,等给我了,我天天去逛花楼,气死他!” 万年喜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良久后点点头,“我会替少爷保密的。” 姚永昶天天说要气死他爹,没想到说着说着竟一语成谶,姚老爹突然死在了山匪刀下,连个全尸都没找回来。 下葬那天,姚永昶穿着一身孝衣,在姚老爹的牌位跟前跪了一整晚,万年喜不放心,也陪他跪着。 第二天大早,姚永昶心里总算好受些,他晃晃悠悠站起身,盯着万年喜看了半晌,突然问道:“万年喜,你会走吗?” 万年喜反问:“为何要走?走去哪?” “姚府就剩我一个人了,家都要散了。” 万年喜摇摇头,“那你也是姚府的主子,主子在,家就散不了,我也不会走,我会……会一直陪着少爷的。” “这可是你说的。”姚永昶心思通透,他能看出来万年喜待他与别人不同。 他太害怕了,他怕孤独,他怕一个人待着无人问津,他怕姚老爹留下的生意铺子全叫他赔光了,他需要有个人陪,他着急将万年喜变成一个关系更加亲密的人。 于是很久之后的一个雨夜,姚永昶喝得微醺,大着胆子问出那个问题,“万年喜,你是不是心悦我?” 万年喜愣住,一时没敢说话。 姚永昶直接朝万年喜伸出狗爪,“万年喜,你别走行不行?你走了,这家就真要散了。” 万年喜缓缓低头,自己的手正被姚永昶抓着晃来晃去,他喉结来回倒动几下,哑着嗓子开口,“少爷需要我,我就不会走。” 姚永昶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他抱着万年喜,越看越欢喜,借着酒劲儿把自己的狗嘴送上去。 两个人的关系太过禁忌,万年喜有心收敛,可姚永昶却浪得没边,拉着他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个遍,在床上时说的话也不堪入耳。 万年喜心里酸,捏着姚永昶的下巴询问,“阿昶都是从哪学的这些浪荡话?” 姚永昶眨眨眼,“什么浪荡话?这都是我话本子里头写的。” 万年喜这才知道姚永昶写的竟全是些香艳本子。 “那你拿给我瞧瞧。” 姚永昶拒绝,“不行,你肯定不爱看。” “不给我看怎么知道我不爱看?” “我就是知道。” 姚永昶觉得万年喜肯定不爱看那种本子,因为万年喜在床上时太温柔太克制了,话都不说几句,就知道埋头苦干,他哼唧两声还要停下来问问是不是把他弄疼了。 更别说那些让人听了就热血沸腾的话。 还是青楼楚馆的墙角好听。 姚永昶翘着脚抖着腿,带着自己写了一半的话本子去花楼寻灵感去了。 他打听过,万年喜今天要连夜巡铺子,晚上不回来,所以他打算在青楼住一晚上。 但没想到早晨从青楼出来时,刚好碰上万年喜在街边给他买爱吃的炸豆腐。 瞧见万年喜脸色变黑,姚永昶讪讪一笑,为自己解释道:“我来青楼就是为了写东西,没找人作陪。” 然后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讨好地摸了摸万年喜的手。 “为什么写东西要宿在青楼?”万年喜抬头看了眼,娇玉阁,京城的花魁就在这里头。 “你也知道我写的都是什么话本子,我不得看看听听,才写得出来?” 万年喜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没敢说什么,只好闷闷道:“往后别去了,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姚永昶为哄人,连连答应,“不去了不去了。” 第二次叫万年喜抓住时,他正在街边调戏小娘子,小娘子靠在他的怀中,他的食指搭在小娘子的下巴上,拇指在凝脂般的皮肤上摩挲。 若是叫他来写,他或许会写“肤如白玉,上有樱红”,也或许会写“白玉无暇,抚之温润”。 但看到沉着脸站在不远处的万年喜时,多少灵感都一扫而空,旖旎心思全被抛却脑后。 万年喜把人抓回家里,想要惩治,却被姚永昶一句话堵回去。 “我是姚府的主子,你想对我动手?” 万年喜强行压制住心中怒火,“没有动手,但你也曾答应我的,不会再去逛花楼。” 姚永昶解释:“我这几天实在写不出东西。” “难道只有在那种地方才能写的出么?” 谁知姚永昶先生气了,“我又不跟她们做什么!” “都上手摸了,还不叫做什么?” “我一个男子,都愿意叫你压在床上弄了,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或许是姚永昶的眼神和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万年喜咬咬牙,再一次纵容。 因为他也在害怕,他怕管得紧了,姚永昶会突然同他说要结束这段关系。 他将这份怒气转化,在床上时不再怜惜姚永昶,反倒是压着人狠狠弄,把人弄得求饶才解气。 可看见第二天坐不下又站不直的姚永昶时,他又气又心疼,只好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吃什么给送到嘴边,要什么给拿到手边。 第三次时,姚永昶喝醉了直接被送回姚家铺子,脸上带着两枚口脂印子,一左一右,像两根刺一样扎在万年喜心里。 万年喜再也无法忍受,可他又无法对姚永昶做什么,一来就算他们关系已经发展到床上,可姚永昶始终是主子,二来他实在狠不下心。 他想了几天,终于想到个好办法,他断了姚永昶的银子,又散出话去,姚永昶不再接话本子的活计,若想找人写,需得通过姚家铺子。 姚永昶吃穿只能靠万年喜,要钱花也十分费劲,需得说明去哪,做什么,跟谁一起,才能勉强支出些碎银子。 但好在他也消停下来,很久都没有去青楼楚馆,万年喜渐渐放心,对他也宽容不少。 直到第四次,万年喜在采花小榭见到姚永昶时,姚永昶已经喝的半醉,身边坐了两个娘子。 当着外人的面,万年喜虽心冷,可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礼貌地让两位姑娘出去,又温柔体贴地安抚姚永昶。 姚永昶似是怕极了,一想起万年喜在床上折腾他的日子就心慌,战战兢兢喝了一夜酒,好在是替万年喜要到个合适的铺子。 就在他以为万年喜会为此高兴的时候,万年喜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马车上。 “阿昶,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一些?” “我、我什么时候不乖了?我跟你说,这都是正常的应酬!如果没有今晚这场应酬,我们能拿到这间铺唔——”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人掀翻在软榻上。 万年喜从姚永昶身后骑上去,大手死死掐住底下人的脖颈,叫他一动不能动,然后俯身凑至耳边,嘶哑低沉。 “既然好声好气对你不管用,那便从今日起立个规矩,你去一趟青楼楚馆,我便往死里操你一次。”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突然变得陌生,嘴里还说着污秽不堪的话,姚永昶愣了几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身后的人剥了外衣。 一场半带强制的云雨过后,姚永昶疼的腿根直抽抽。 “我为了给你要个铺子才来采花小榭的,你有没有点良心?” 万年喜叫姚永昶来回折腾这么多年,一颗心硬的像块石头,再也听不下解释。 “所以呢?要铺子,来采花小榭,那为何要找两个娘子作陪?” 姚永昶嗫喏着说不出话。 “阿昶。”万年喜深深叹了口气,“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给你们姚家干一辈子活的苦力吗?我每天天不亮便去巡铺子,算账算到夜深才回,而你呢?你在外头花天酒地,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收心?” 姚永昶委屈,“我把你当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年纪轻轻就跟了你,我哪里变过心?我假死时怕你伤心不敢同你说,你找不到合适的铺子我比你还着急。” “我姚府是缺管家么?我随便找个会算账的都能管铺子,你还问我拿你当什么?你现在为何变成这样了?你以前明明对我很好的。” 万年喜替他穿好衣服,却始终冷着一张脸,“为何变成这样了?也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因为好话说尽你不听,我为什么还要纵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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