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抬眸看了他一眼,忽而慢吞吞道:“不过你倒是也没有完全认错,我确实是得意楼出身的。” 陆绯衣道:“你?” 秋月白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颔首:“有何问题?” 却看见陆绯衣笑了一下:“没什么,那可真是名门。” “怪哉,若刺客中有你这样的人物,怎么榜上无名?” 陆绯衣又问。 秋月白斜睨他一眼:“那是因为我逃了出去,我只学了点得意楼的皮毛,很多自身的武功都是后面出去学的,不和明月夜,因我当年和他还比不上,也没人重视我,这才得以脱身。” 郁文越听完居然信了,感叹了一句:“那也算是一种幸运,若是又一个明月夜,不知江湖上又有多少风波,正所谓物极必反是这样。” 秋月白点点头,继续道:“当年之事,你们应当都有所耳闻,其实明月夜坠崖一事与那位得意楼的楼主脱不了关系。“ 郁文越:“此话怎讲?我见他每年七月二十三都要大肆祭拜明月夜,私以为应当是很重视才是。” “重视是一回事,但明月夜之死正是他一手造成。” 秋月白道:“得意楼楼主姓时,唤玄兰,年龄不知几何,只知道武功极为高强,此人性格十分怪异,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是个很可怕的人。” 秋月白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木头笑脸鬼面具。 顿了顿他又道:“三十余年前蓟州五城爆发饥荒与瘟疫,时玄兰到处搜罗儿童,最终得到一个根骨极佳的天纵奇才,带回去让那些儿童一众习武,过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亲自教授那个天才——虽然看似重视,实则里面的日子苦不堪言,那个天才开始习武之时不过七岁左右,已被打断手脚数次,还进过水牢。” 郁文越听得很认真,吃惊道:“这岂不是在破坏根骨?!” 秋月白脸上面露嘲意:“这算什么,得意楼珍宝无数,自有好药为他吊命,想死还死不成。” 他似乎在回忆,道:“不习武,日子便比死还可怕,且时玄兰常常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对他很好的样子,并当着他的面责罚其他孩子,久而久之那些孩子便对这个天才心怀怨恨——时玄兰的目的就是使其孤立无援,只能依靠自己而活。” 陆绯衣:“那你呢?你不恨他么?” “冤有头债有主,要恨也是恨时玄兰,一个孩子何其无辜。”秋月白摇摇头,“再到后面我便不知道了,只听说他有了一把刀,从此以后便唤作明月夜了。” 郁文越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纵使是天才,也吃过那么多的苦。” “那是因为时玄兰并不只把他当天才对待,他要的是一个比天才还天才的人……你知道为什么要打断手脚么?”秋月白道:“打断手,是为了手稳,即使是手疼痛无比也不能使刀抖一分,打断脚则是为了下盘稳——刀不同于其他暗器,若要杀人必须贴身,若身法不好如何杀人?” 他脸色有些苍白,也觉得残忍无比:“这些,我听说都是时玄兰亲手操作,此人训练人自有一套手法,人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确实有效。” 郁文越听了也觉得可怖,脸色白了几分:“故而,他应当也是恨时玄兰的。” 秋月白道:“非恨不可。” 顿了顿又道:“这便是明月夜求死的原因。” “他是主动求死?”郁文越震惊。 秋月白垂眸笑了一下,表情在灯光下有些晦暗不清,“心死之人求死有何不可,为人兵器只知道杀人有什么好的?” “可你刚刚……分明说他没死。” 秋月白眼神一斜,“毕竟有人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可以当做没死’,姑且就当做没死罢。” 陆绯衣知道他这一句是在说自己,开始装傻假装听不懂,像一只愣头小狗。 秋月白笑了一下,撑着脑袋,有些疲惫,“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何必执迷于过去,他死了是好事。” “像他那样的人,死了除了对他自己不好以外,对所有人都好,”秋月白垂眸一笑,“……或者,对他也是一件好事,谁又是天生愿意做别人的刽子手的?” 郁文越满脸怅然,迷惘。 秋月白又道:“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年之事本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地方,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他偏过头对陆绯衣不怀好意道:“若你能找到明月夜的尸骨交给得意楼,他们未必不能放过你,说不定那十万两黄金就归你了。” 陆绯衣哂笑:“那可真是大买卖。” 秋月白“嗯哼”一声,开始赶客:“故事说完了,二位也可以回去了。” 郁文越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了时间不早了,但他脑袋里还在消化刚刚听见的所有信息。 于是起身脑瓜子嗡嗡的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告辞了。” 秋月白颔首。 郁文越魂不守舍的走了,陆绯衣还留在这不动。 秋月白看着他。 陆绯衣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按住他的肩,笑嘻嘻道:“这么着急干什么?你能不能多给我说一些关于明月夜的事?” 秋月白被他按住的地方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但他很快就控制自己放松下来,冷冷道:“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来说给你听?故人已死,我亦难过。” 陆绯衣叹了一口气:“可我却并未感觉到你的半点悲伤。” 秋月白淡淡的“哦”了一声:“可能因为我生性凉薄罢。” 陆绯衣道:“我不信。” 秋月白:“你不信就不信。” 陆绯衣:“……” 过了会,他又道:“你不是他的同门故友那么简单,对不对?” “……”秋月白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放开。” 陆绯衣立马举起双手,给足了他面子。 “现在,你出去。” 秋月白指了指门。 陆绯衣故作为难道:“这个不行,我想知道的你还没有告诉我。” “我有何必要要告诉你?”秋月白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这些人实在是烦,烦的不得了。 “那你说,仅凭刀口如何能判断的出执刀者谁?” “我怎么知道?陆殿主,你这是在质问我么?” 秋月白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就去问郁文越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陆绯衣看他不顺眼,自然是不可能去问他的。 于是他开始死皮赖脸的求人,“好哥哥,告诉我罢,我是真的想知道……” 秋月白被他缠的不耐烦,这时候他心思一动:“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有一个事,你答应才行。” 陆绯衣一下子来了精神道:“这个好说。” “我要你去找一个人。”秋月白道,“如果你能保证为我找到他的话,我告诉你也并无不可。” 陆绯衣道:“谁?” “一位姓云的神医,女神医。”秋月白补充道,“雍州人,数年前她在江湖上应当很活跃才是。” “我倒是知道有另外一个神医,只不过他既不姓云,也不是女人。”陆绯衣用手指头“吧嗒吧嗒”地敲击着椅背,“碰巧的是他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活跃的。” “谁?” “此人姓白,叫白满川,巧合的是也是雍州人。”陆绯衣挑了挑眉头:“怎么?你要找医生,是生病了么?” 秋月白听到一个不认识的名字,对这位姓白的神医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摇摇头:“我只是要找那位云神医有些事。” 陆绯衣摸了摸下巴,思忖着道:“这倒是无妨,只是我也不确定是否能找到——若是找不到,需要替你把白满川找过来么?” 秋月白想了想,“那就不必了,你如果能替我尽心尽力的找那位姓云的神医,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其他的事。”反正也没说一定要说实话。 “那也得等我回去才行,不在春风殿,我手下也没人替我找人。”陆绯衣道。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站定,伸出手想要去摸秋月白的脸。 秋月白阻止了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此时二人的姿势非常的微妙,陆绯衣的手就停留在距离他脸一寸不到的位置,身子前倾着,而秋月白坐在凳子上。 秋月白眯眼看他,眼中危险的意味十足。 “我突然有一个胆大的想法。”陆绯衣微笑,笑得不像好人。 很大魔头。
第016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陆绯衣的手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碰到,但这一点就已经是咫尺天涯。 秋月白的手劲十分的大,足以让他动弹不得——这一点也可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晚上、秋月白徒手就能卸掉他的双手上看出来。 秋月白看着他,淡淡道:“适可而止,陆绯衣。” 陆绯衣勾了勾唇角:“你易容了,对么?”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但这次说的格外肯定。 “你找医生,也是为了这张皮。”陆绯衣慢慢吞吞道:“你会不会是……” 秋月白突然松开了手。 他很淡定的说:“那你摸。” “?” 陆绯衣被他突如其来的坦诚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嘶”了一声,居然有些胆怯了起来,又问了一句:“……真的假的?”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灯火一闪一闪的,四周也静悄悄的,只窗外传来细微的虫鸣,如同私语。 秋月白冷哼一声,“爱摸不摸,你之前不就怀疑过我?怎么给你机会还不中用。” 陆绯衣突然觉得自己好鬼鬼祟祟的。 但秋月白却是个很正经很正经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歪的那种。 陆绯衣带着些狐疑的将手放在他的脸上,皮肤很光滑,温凉温凉的,好像没问题。 “……” 又扯了扯脸颊肉,好像还是没问题。 秋月白被他扯得一皱眉。 陆绯衣迷惑了。 怎么看似乎都没问题,会不会人皮面具的边在更下面一点? 他把目光投向了秋月白的脖子和耳后,伸出手又去摸了一把。 ……好光滑,似乎还是没什么问题。 ……有些香香的,是刚沐浴过么?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秋月白的脸,不得不说,这人五官长得其实很好,皮肤也很好,只是合在一起就不太突出——陆绯衣会看骨相,他觉得秋月白的骨相长得很好,因此也叫过他好几次美人——只是这幅皮相却并不怎么贴骨相,故而他才怀疑。 只是上手之后也没发现问题。 陆绯衣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判断,莫非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他还想再往下摸,秋月白眼皮子跳了几下阻止了他:“还没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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