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家虽不善治民理政,但都是博学之士,裘县公的书画备受追捧,裘大公子的诗赋也清丽动人,他那《离人赋》写得就是绿蚁楼歌伎遇人不淑的故事,凄婉哀绝,很受风流公子和红粉佳人喜欢。赵熹也曾弄来和兰英一起偷看,确实感人至深,还骗了他几滴眼泪,可如今听说裘蕴明要带着承平去看那东西,不由皱了皱鼻子扁了扁嘴:淫词艳曲,学来何用!
第21章 冲突 好在承平对风月事并不感兴趣:“‘笔随心至’,此话有理。承平从平阳一路走来看到百姓疾苦,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一抒情怀却总无从下笔,裘大哥来卫宁数日定也感生民辛苦,不知可有佳作叫承平观摩一二?” 裘蕴明自来卫宁就是吃喝玩乐,挑选百姓进贡的财物、训练卫宁府里的歌伎就是他的“正事”,哪有闲心感怀世道艰难!裘蕴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这……” 县丞替他解围:“大公子自来卫宁后一直忙于公务,未能抽身其他。三公子一路风尘辛苦,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今日酒菜都是卫宁特色,虽无甚珍馐却也有乡野滋味,三公子快尝尝!” 承平看着满桌酒菜,叹道:“我来时路过一座村落,村口坐着位老大娘哀嚎大哭,询问之下得知她的家人全丧命在水灾匪患之中,如今她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却还要捐献财物给县衙。县内征捐定然迫于无奈,可百姓如此,我又怎能吃得下酒肉呢!” 裘蕴明哪还不知这李三公子来意,不过一来他对承平心有好感,二来裘家想与李家结亲、日后好有所倚仗,便道:“县内征捐?我怎么没有听说,杜元,可有此事?” 县丞杜元忙道:“应是征纳今年田税吧!” 承平道:“原来是田税啊!不过今年卫黄两县受灾严重,还如往常一般征税对百姓而言负担太重……不如征税暂缓,等平州使团到达、咱们再商议。” 裘蕴明连连点头:“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承平又站起身向许康敬酒:“许将军,自赵将军平定匪乱、凯旋归平后为保卫宁平安您一直驻守此处,实在辛苦,承平在这里替父亲、替平州和卫宁百姓谢过了!” 许康谢道:“不敢不敢,此乃末将分内之事!能为郡公尽忠是末将莫大的福分,怎敢受三公子大礼!”说着举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承平却道:“且慢。”诸人皆看向承平,承平笑笑,接着道:“承平忽然想起将军仍有守卫之责,饮酒怕是不宜,还请以茶代酒。” 许康见承平方才对裘蕴明多有挑剔、如今又暗责自己饮酒失职,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了。他本是魏家心腹,赵招胜平定匪乱凯旋而归,他则被派来驻守卫平等待交接。他本就对承平接替承泰之事颇有微词,见承平小小年纪还要找事更是不满,便道:“匪军早被赵将军剿灭,如今又有三公子和裘大公子坐镇,就是那些不长眼的也不敢在此时作乱,三公子不必害怕!” 承平并非要在此时立威,可城防大事不容小觑,他再三斟酌,仍笑道:“有将军在此自然无碍。我曾同赵将军在父亲处议事,事毕近午,父亲留赵将军用膳,亲为祝酒,赵将军不肯受,言有夜巡。许将军对赵将军颇为仰慕,见贤思齐,这酒便不用了吧。” 承平言语温和委婉,可许康仍不肯退让,将酒杯扔在案上,怒道:“老子肯来这里喝这杯酒是给你面子,你却嫌这嫌那叽叽歪歪!你看我不惯、我也不敢碍三公子的眼,我现在就走!” 舞女们见势不好、悄悄离席,鼓乐也停了下来。 承平万万没想到在卫州诸官面前许康竟一点尊卑不讲、敢如此顶撞自己,一时气的面色通红。孔舒立即起身维护承平:“大胆许康,竟敢冒犯公子!若非裘大公子在前,非治你犯上之罪不可!还不向公子谢罪!” 承平望孔舒一眼,心道此人果然可用。 许康官为校尉,孔舒不过千户、又无甚军功威名,许康并不惧他,仍骂:“我们在前线流血拼杀回头还要向你们这些小毛孩子低头,哪里的道理!今天就叫卫州的诸位评评理,究竟是谁对谁错!” 赵熹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可笑至极,他实在想不明白王宇许康之流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不管魏氏如何得宠、如今的郡公仍是李隆运,承平奉郡公命前来与卫州交接,这难道是承平和裘蕴明的事么?许康这时候闹事难道是给承平脸色么?怪不得爹爹说魏氏难成气候,下属一个个极进钻营结私之事。不过物以类聚,魏氏因佞宠得势,依附而来的自然都是短视功利之徒。可惜此时自己不好出面,不然非叫许康知道知道尊卑贵贱不可! 裘蕴明看在眼里却觉得平州果然是魏家独大,不过一小小校尉有了魏家做靠山都敢和李承平叫板,魏氏盛宠可见一斑。当初父亲要自己来卫宁想办法和李家小姐结亲自己还不怎么愿意,如今看来确实益处多多。 想到此处,裘蕴明笑着调和:“许将军怎的还这么不胜酒力,才喝了几杯就醉了!承平别跟他一般见识,叫他回去醒醒酒吧!” 卫宁毕竟还是卫州领地,诸官衙差还是听裘蕴明命令,眼看裘蕴明帮着许康,承平冷笑一声,正要说话,赵熹已站了起来。此席裘蕴明为主、承平为客,其他诸人只是作陪,赵熹连官职都无、只是裘蕴明私心才能在宴上有一席之地,只能坐在宴尾角落。在诸人都未在意时他手持酒坛走到许康身边,众目睽睽之下把酒浇在了许康头上。他眸耀银月笑比星辰,月光烛火都被他压得黯淡无光,他抱坛伫立脑袋微斜,像个顽童:“是这样醒酒么?” 许康本就暴躁,受此大辱安能容忍,纵然赵熹笑靥如花在他看来也是蝇虫狐狗、恶心至极。他倾身向赵熹抓去,赵熹微一矮身、游鱼般荡到许康身后,抬肘在他后颈一重重击,许康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 许康头晕脑胀、挣扎着起身,被赵熹一脚踩在背上,登时大骂起来:“□□娘的,哪里来的小白脸竟敢打朝廷命官!老子扒了你的皮!” 赵熹大笑:“朝廷命官?哪里来的朝廷命官!城防城防你不管、巡逻巡逻你不去,就会把死人尸首挂墙上威吓百姓!顶撞上司的时候恕不受命、被人打了知道扯自己的官职出来保命了!看你对两位公子吵吵嚷嚷以为你多么了不起轻看富贵,原来是欺善怕恶,好贱的骨头!”赵熹又向裘蕴明和承平道:“大公子、三公子,此人目无尊卑玩忽职守我实在看不过去,两位公子要如何发落他!” 裘蕴明实在不明白赵熹为何要替承平出头,难道只是路见不平?不过赵熹连他都打,做什么出格的事也都在意料之中了,更何况赵熹脚踩许康威风凌凌像一只漂亮的白虎,实在是好看得紧,让他没了脾气,只好道:“这是平州家事,还是要看承平如何处置。” 承平看着赵熹目光灼灼,正要说话,又有人闯进宴来。这人是一衙差,也未叫人禀报,直接冲进宴席跪倒在地,身体不听哆嗦、说话都断断续续:“大、大公子,不好了,青州、青州打过来了!”
第22章 决断 众人大惊,裘蕴明更是跌下座来:“什么?青州!快、快收拾东西,赶紧走啊!” 上峰如此,下属安能淡然?众人慌张起来,推推搡搡要往外跑,一时间乱作一团。赵熹没料承平一语成谶,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卫宁守将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忽闻一声“慢”,声音朗而沉稳,叫人莫名安心。诸人循声望去,裘蕴明被朱鹤按在座位上,承平在旁负手而立。 承平不过十五,纵然身量已长但仍面貌稚嫩,可他此时挺然站立、目凝神沉,战袭无惊岿然不动,一股威严泰然的气势从他身上流淌而出,叫人望之而安。 诸人都静了下来,听承平说话。 承平问报信衙差:“军情该由斥候来报,怎的是你前来报信?” 衙差答:“是、是两个农人来县衙报信的!” 许康听闻青州军攻来惊愕之外更为惧恐,也顾不得被人羞辱,大声驳斥:“不可能,青州怎么会打过来呢!一定是谎报军情!” 裘蕴明也慢慢冷静下来,自我安慰道:“是啊,是啊,好端端的青州怎么会打我们呢,他们师出无名啊!想来是他们看错了吧!” “传他二人。”承平又看向同许康一起赴宴的副尉,“军中斥候呢?最近青州可有异动?” 副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近来、近来、近来要准备迎接三公子,而且、而且卫宁毕竟还是卫州归属,巡、巡防侦查都、都有懈怠……请三公子降罪!” 承平望着许康冷笑一声,赵熹也将许康放开,不过许康已没了先前跋扈,他没敢起身、只盘坐在地,头颅低垂。 不多时,两个农人被带进院中,其中一人瘦瘦黑黑不辩样貌,不过眼睛明亮灵动,看着很是机灵;还有一人承平和赵熹眼熟得很。 “王才?”承平脱口而出,“你怎会见过青军?” 王才见承平站在主位、其余诸人对他俯首也很吃惊,赵熹赶忙解释:“那位是李三公子和裘大公子,你似乎与三公子认识,还不把青军的事快快说来!” 好在王才还算机灵,虽不明所以但也明白了赵熹装作与自己和承平都不认识,便未多言,解释道:“三公子,我并没有看见青军。我来县里纳贡的路上遇上了沛县的马双九,听他说见到青军,我这才同他一起前来县衙告知县官老爷!” 承平问马双九:“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双九磕了个头,道:“其实我也没见到青军……” “什么!”许康顿时跳了起来,“原来你连青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来谎报军情!好大的胆子!刁民难驯,该斩首示众!” 马双九不过是个农人,面对气势汹汹的许康竟也不畏惧,挺直了身子说道:“我虽然没见到但是遇到了见过的人!我们村前些天跑来好多康明村和元阳村的村民,他们说青军已打了过去、占领了村子,叫我们不必准备征捐财物了!” 许康仍是不信:“当真有事里长自会前来禀报,如果你说的是真他们两村的里长为何瞒报!” 马双九嗤笑:“裘家在时抢丁抢粮、叛军在时抢丁抢粮、现在要姓李了还要我们征捐,村子里哪里还有人在乎姓裘姓李还是姓秦!我本也不想来,是怕青军打得不够快、误了纳捐的时候又来村子里抢砸,这才进城!是王大哥说平州人好、可以一信,又听说有平州大侠替我们免了征捐,所以才来报信的!不过看你这样子,平州跟卫州也没什么区别!你爱信不信要杀就杀,反正我死了你也要下来陪着!” “你!”许康又要发难,承平双眉一立,怒喝:“跪下!”赵熹警告地倾肩,许康又恼又怕,不情不愿单膝跪地。承平又问马双九:“无论是真是假,你能前来报信已是高义,我代城中百姓谢你。不过那些百姓如何知道来人是青军?又有多少人马、驻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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