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殿试。
第16章 看相好的 因为会试舞弊不得不重新开科取士,耽搁了时间,所以此次殿试提前了不少日子,杏榜张贴三日后就开始了殿试。 流程和之前大差不差,依旧是太监引着士子们进宫门,不过这次再也没人中途冲过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其中第一次就参加过殿试的士子自然比之前表现得要更沉稳得多。 崔竹被召进去后,皇帝看着他缓声道:“朕记得你,上次朕钦点你为状元郎。” “草民才浅学疏,幸蒙皇上青睐,当九死不悔,报万一知遇之恩。”崔竹答话。 “因会试舞弊一案,你蒙冤受屈,进牢中半月有余,心中可曾有怨?” 皇帝问。 这话儿就是在试探崔竹的态度了,当然不能说有怨,可又不能答的过于矫揉,态度须得足够诚恳。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欲为人臣,须得为君思,为君死。皇上雄才大略,高瞻远瞩,所作所为皆是为社稷生民,草民不过是换个地方待上半月,身体发肤皆不曾有损。皇上德政斐然,若草民无罪,待皇上派人查明真相,草民自可出狱。不曾有冤屈,草民惶恐,又何谈怨恨。春诵夏弦十余载,若连这些道理都不懂,草民愧对先生多年教诲,更无颜面见皇上。”崔竹俯首,字句恳切。 皇帝点点头,对他的回答算是满意,道了句如此甚好才缓缓抛出殿试的问题来。 珠玑字句,不比方才拷问时的态度,如今只需说出自己的见解,崔竹不卑不亢,缓声答题,内容之精彩不输当日殿试。 皇帝听得心情不错,但却不像上回那般直言封给他什么名头,只是答完后说了句答得不错,让他下去了。 后面又陆续进去了不少士子,不过这都与崔竹无关了。 殿试后第三日放了榜,不出意料,崔竹位于榜首,状元郎依旧是他的。 与此同时,到崔竹那的还有一封旨意。 太监抬着嗓门念完,流水般的赏赐被送进了这座小院,抛开万两白银不谈,还有什么书画玉器珍珠玛瑙,许是看他寒酸,皇帝赏的都是些真金白银。 “恭喜状元郎!看皇上给您的这些赏赐,那是别的士子都赶不上的呢!”太监执着拂尘笑道。 “有劳公公走着一趟,这些银子权当些茶钱。”崔竹塞了银子给他。 太监笑眯眯接下,嘱咐道:“过几日就该您御街夸官了,这是风光无限的事,到时记得换上皇上赏的那套衣裳啊!” 御街夸官是历来殿试后进士们的仪式。一甲三人插花披红,状元用金质银簪花,其余进士用彩花。除一甲三人从正门出,其余上榜进士只能从侧门出。状元郎骑着高头骏马走最前面,从皇城御街上穿过,两边全是看热闹的百姓。 大楚民风开放,若是其中有人长得俊俏,还会被两边的女子抛以手帕花朵,以表爱慕追捧。 人靠衣装马靠鞍,寒窗十载的士子们身着大红袍,脚跨红鬃马,前呼后拥,锣鼓喧天,一时间气派非凡,引得楼上楼下的百姓竞相观看。 “你快瞧他们过来了!”一早就在楼上占好了位置的姑娘忙推旁边姑娘的胳膊,“你快瞧为首那个!那个就该是状元郎吧!” 粉衫姑娘闻声望去,声音有些激动:“瞧着还不错呢!人还那么有学识!” “是啊!毕竟是能考上状元的人!”姑娘点头附和,盯着状元郎目不转睛,朝她伸手:“快给我几朵花,等他过来我们也拿花抛他!” 前面一堆人都在朝游行的士子们抛花,楼上楼下全都是,姑娘们大胆开放,一个个摩拳擦掌,遇见长得俊的就高兴地往上抛花,抛得准的,还能抛到人家身上,之后若是彼此愿意,没准儿还能喜结良缘,是以姑娘们都爱凑这热闹。 游街的队伍不算短,从街头到街尾,总有姑娘们心仪的类型。为首的状元郎已经被许多姑娘抛了花,只是却还没几人能抛中。 之前谢九安说这张皮丑的话儿是冤枉了宋尘上,虽不如崔竹本来面貌,但在人群中也算得上是清俊秀气。这种在媒婆那里都讨喜,一看就像好好过日子的人,所以哪怕没抛中也不妨碍姑娘们继续往上抛的热情。 谢九安看挤在旁边的姑娘,又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状元郎,突然计上心来,咧了个笑,主动跟她们搭话儿:“小娘子,你这花儿开得真艳,可否卖我两支?” “啊?”突然被容貌甚好的郎君的主动搭话,姑娘们难免脸红,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看着脚尖,小声道:“这是我们自己种的,郎君若是喜欢,拿走便是,不、不用钱的……” 谢九安笑着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多谢小娘子施予方便。” 小娘子被他粲然的笑迷得七荤八素,顾不上要钱,把花筐递到他面前,羞怯道:“你挑吧,这花都是今天早上的,可漂亮了……” 谢九安唔了一声,把银子放到花筐里,翻捡了两支带花茎的。 两个姑娘趁他低头挑花时终于好正大光明盯着他看,等谢九安抬起头又赶紧挪开视线。 “你也是来看他们游街吗?”绿衫姑娘壮着胆子问。 谢九安捏着花枝嗯了一声,眼底含笑道:“我来看我相好的。” 刚刚还脸红心跳的小娘子瞬间瞪圆双眸,结巴道:“你、你……” “嗯,”谢九安一本正经地点头,“他是断.袖,然后害的我也如此。” “他、你……”粉衫姑娘满脸不可置信,随即脸色更红:“这可真是……” 大楚不禁男风,也有娶男子为妻的,但男子不能传宗接代,这些终究只是少数。 “你相好的是哪个?”绿衫姑娘双颊泛红,往窗外望了望,激动得跺了跺脚,“能不能指给我看看!他长得定然很俊吧!不然如何配得上你!” 谢九安对她最后一句话深以为然,摇了摇头,道:“一般,不如我好看。” 粉衫姑娘意外地啊了一声,“那你为何还喜欢他?” “多年深情相付,不愿离弃。” 两个姑娘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层景仰,这位俊俏的郎君对他相好的可真是一往情深。 “可惜……”谢九安垂了垂眸,欲言又止,模样像是有些伤心,只道:“我与他相伴多年,卖光了家当供他读书,陪他从一文不名到金榜题名,只盼他到头来不要抛弃我这个糟糠妻……” 看他伤心的模样,不懂人心险恶的姑娘们也跟着难过,粉衫姑娘眸中已有泪光闪动:“我看那些话本子中很多书生都在飞黄腾达后都抛弃糟糠妻另娶美娇娘,你还是个男子,不能给他生孩子,结果岂不是更加凄惨?” 生孩子?谁给他生孩子。谢九安扯了扯嘴角,垂下的笑眼中恶意更甚。 绿衫姑娘看不见他眸中表情,看他眼睫颤抖,只当他闻言更难过了,赶紧捣了捣粉衫姑娘的胳膊,低声急道:“他都要哭了,你赶紧说个结果好的话本子安慰下他呀!” 粉衫姑娘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反应过来赶紧安慰道:“话本子里也有书生跟发妻好好过日子的,你不要难过,你的相好的肯定不会跟那些臭男人一样的!” “但愿吧……”谢九安听见了姑娘自以为低的声音,转过身子看着楼下,揪着花瓣道:“我相好的过来了。” 两人闻言赶紧重新凑过去,看着即将经过的状元郎,眼睛瞪得更大:“你相好的是状元郎?!” 谢九安垂眸看着下面崔竹的身影,眼中恶劣笑意被掩盖,嗓音可怜:“因此我才怕他被繁华迷了眼转头抛弃我。” “果不其然,”谢九安轻叹一声,“仅是第一天就那么多小娘子给他抛花,他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绿衫姑娘一跺脚,想办法宽慰他:“今日是御街夸官的日子,风光无限,他考上了状元难免高兴,定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小娘子,抛花只是传统罢了。” “对了,你刚刚买花是不是也想给他抛?别人抛的肯定比不上你,你给他抛,他看见是你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粉衫姑娘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两人一起撺掇他赶紧抛,再不抛待会儿人过去了就没机会了。 他看见是我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谢九安捻着花茎转了转,听到这句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嘴角咧出的弧度被压平,他把被捏软的一截花茎折断,重新露出尖锐的地方。 “那我抛了。”谢九安盯着崔竹的喉咙,目光有些兴奋,挑好角度动作却毫不含糊,不过眨个眼的功夫花尖就直冲崔竹喉咙飞去! 崔竹骑在马上,花茎破风而来直逼咽喉,扬起了他的二三碎发。 没躲,崔竹抬手截住了花茎,有血落在红袍上。 疾速飞来的花茎划破了掌心。 ——一滴一滴,本就夺目的袍子一角更加艳红。
第17章 漂亮极了 崔竹抬眸,没什么表情,对上了楼上挑衅又欣愉的眼神。 谢九安瞧着他,揪着剩下那朵花的花瓣往下洒,无声朝他做出口型:专门从小娘子那买来送你的,漂亮吗? 两人相交的目光暗潮汹涌, 别人当然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只当抛这花的人抛得又快又准,不仅如此,状元郎竟还主动接下,人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以为要成一段良缘。 漂亮吗?漂亮啊,真是漂亮极了。 染上血,还能更漂亮。 崔竹突然笑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意味,莫名让人害怕。 谢九安睨着他的眼睛,却浑不在意,扫了一眼他的手掌,唔了一声,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方帕子,笑着抛给了他。 手脏了,擦擦。 帕子是月白色的素帕,刚好落在了崔竹的马上,瞧着倒是挺干净。 崔竹垂眸,方才的阴鸷仿佛都是假象,露出一抹浅笑,捡起那方素帕蹭过伤口,然后缠在了手上。 如此行为,又引起了街头姑娘们的一阵高呼,可谓是热情澎湃。 “你看!我就说别人抛得肯定比不上你!”绿衫姑娘神采飞扬,高兴地转头看谢九安。 谢九安虎牙尖尖,咧着笑没说话。 游街队伍继续往前走,现在只能看见崔竹的后脑勺。谢九安扯完最后一片花瓣,光秃的花梗随之掉落楼下。 “相好的看完了,我要回家了。” “你家在哪?”绿衫姑娘看他转身要走,不禁追问。 “定国侯府。”谢九安头也不回,出了人群。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粉衫姑娘有些疑惑:“定国侯府不是定国侯的府邸吗?他回家怎么回……” 说着说着粉衫姑娘没了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粉衫姑娘才道:“他不会是谢小侯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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