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宋湉没看出他的不对劲,淡淡答了便没下文。元序衡一只手在下面扣住桌子,缓了一会儿勉强起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他小腹一阵阵地疼,且痛感愈来愈剧烈。他觉得慌张,只能在心里默念“无事”,再一转身便对上了匆匆赶回来的折木。 他心下一松,折木也快步迎上来扶住他,惊恐地问:“公子是怎么了?” “怕是孩子不大好。”元序衡脑门出了一层冷汗,强撑着劲儿倚在他身上,问:“王大夫如何了?” “将军被人送回到营帐内,小的路上遇见,便让王大夫急忙去了,现下该是到了。”折木急得不行,可又不敢走快了,便只能暗暗祈祷路再短些。 元序衡呼了一口气,勉强道:“直接去将军那儿,我怕是撑不住了。” 折木吓得要哭,偏偏将军营帐外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内。他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拦住人,哀求道:“二全哥,你快救救公子吧,他...他快不好了!” 张二全吓了一跳,果然见元序衡面色苍白,却还勉力笑了笑,说:“劳烦,若是王大夫手下空着,让他来给我看看。” “夫人且等着,我这就去!”张二全也没犹豫,当即掀了帐门闯了进去。里头的人神色一凛,呵斥道:“不是让在外把守,何事惊扰?” “元军师病重,怕是危及性命,属下不得已才如此。” “便是病了,后方不是没有医官,怎的就要惊扰王大夫?若是耽搁了将军的伤,你该当何罪?” 这一会儿争执,王大夫也听在耳朵里,当即放下手中的伤药塞进身边的徒儿手中,便要冲出去。身边候着的左将军拦住他,问:“王大夫,伤口还未上药,这是要去哪?” “箭已经拔出来,血也止住了,只是上药这点小事我徒弟也做得,但若是军师的病耽搁了,”他提着气,还记着不能说,便只好愤愤地甩了袖子,“哼!” 封戍本是半阖着眼,听着两边争执不下,开口道:“不用出去。” 王大夫立时吹胡子瞪眼。 “叫人进来。”他说:“把榻上收拾下,铺层毯子,”他注意到王大夫的眼神,顿了顿道:“其余人都出去罢。” ———— 王大夫把脉,摇头,眉头紧锁,看得一旁的折木也跟着紧张。他收回手,见封戍伤口已上好了药,便冲徒儿招手:“你去我那儿,将药柜里最角落的药箱取来,要快。”徒儿连忙跑出去,折木不放心,又不敢将公子留在这儿,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王大夫摆摆手:“你便跟去吧,这儿有我在,军师不会有事的。” 折木便急急忙忙跟去了。 “他这是什么病?”王大夫闻言回头,封戍的眼像一潭深渊,微微眯起时,便让人情不自禁打寒颤。 王大夫避开他的目光,有些心虚地打着哈哈:“体虚,体虚罢了。” “本将从未听说体虚能病成这样。” 两人僵持不下。过一会儿,还是王大夫率先败下阵来,含混道:“将军不若等公子告诉您?” 元序衡听他们这样一来一往烦得很,撑着精神道:“怀孕而已。” “来了来了!药箱来了!”未等封戍把这话消化完,折木就抱着药箱闯进来。王大夫抓了几副药遣徒儿去煎药,又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为他针灸。封戍也顾不得伤口痛了,坐起来看王大夫捻针扎进去,元序衡便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他这是?” “让他睡会儿,醒来正好喝药。”王大夫随口答道。折木在一旁看着心急,连忙问:“公子是怎么了?” “一时情绪激动,加上劳累了些,本就身体不甚强健,还不注意,只怕又要卧床歇一阵 。”王大夫白了他一眼:“那两个丫鬟呢,心细些,我嘱咐些事情,你叫来吧。” 折木应声去了。封戍也坐不住,起身又牵扯了伤,便不得不坐回去。王大夫瞥了他一眼,说:“将军若是有想问的问老夫便是,想来公子也顾不得跟您解释。” “不。”封戍缓过劲儿来,摇头:“还是等他醒了再说罢。”
第17章 王大夫耸耸肩,兀自到一旁整理东西去。封戍又盯着榻上的人出神看了会儿,岁寒和撷枝匆匆忙忙进来,迭声询问情况。王大夫慢悠悠地捋胡子,道:“这几日都卧床躺着,饮食清淡为好。莫要情绪激动,”说到这儿他看了眼封戍,继续说:“一会儿我再开几副药,这两日早晚喝。” 他对两个丫鬟嘱咐着,殊不知某位将军也竖着耳朵听。等大夫走后,撷枝跟着王大夫取药去了,留岁寒看守。 “几个月了?”岁寒听着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发冷,冲封戍行了个礼:“回少爷,已近七个月了。” “七个月。”封戍喃喃。岁寒低着头没敢说话,许久后大着胆子觑了一眼,封戍正斜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岁寒小心起身,从折木手中接过兽毯来给元序衡盖上。不一会儿撷枝也回了,两人没守多久,元序衡便悠悠转醒,低咳了两声。 “公子,”撷枝凑过去轻声道:“起来喝些药罢。” 元序衡抬手由着二人把自己扶起,折木端着药进来,说:“药一直温着呢,王大夫嘱咐小的一定要让公子醒了便喝下,小的便没敢让它离了火。” 撷枝接过来欲喂,被元序衡躲开,自己端着一口喝了。撷枝忙塞了块蜜饯,元序衡皱着眉头吃了。 他这才有些精神看向封戍,淡淡道:“打扰将军了,我歇息片刻就回。” 封戍情不自禁看向他的小腹,轻咳了声收回视线,道:“不用,你且在这儿休养,此时出去多有不便 ,此外也省得大夫来回跑了。” 元序衡没力气同他辩论,便半阖着眼睛点了点头答应了。不一会儿他便又睡了过去,封戍将撷枝和岁寒招来,细细问道:“何时发现的有孕?” “回将军,”撷枝轻声答:“腊月时诊出来的,那时正有两月。” “他怎么......”封戍又瞧上一眼:“男子如何受孕?” “王大夫见多识广,告知高寄得上古神庇佑,久前女性少,生育困难,神便使得一部分男子具备生育能力。公子外祖家正是高寄籍贯。” 封戍神色复杂,一时也不知该以何种心情看待此事。他挥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下,自己靠在床栏上,脑子乱糟糟的。一时想着自己猝不及防就有了子嗣,一时又想着刚刚结束的战事,一时又被肩头的伤扯痛了神经。他微阖着双眼,竟也就这么不知不觉睡着了。 — 待到第二日,封戍披了件衣服便离开,走的时候元序衡还躺在榻上未醒。封戍想了一会儿,抬手叫来岁寒吩咐:“待人醒了便将他扶到里头那张床去睡,缺什么找张二全便是。” 岁寒应声,找了折木一起进去收拾床铺,撷枝过来搭了把手,轻声道:“将军对公子可真好。” “少爷一向待人极好。”岁寒附和,“若不是公子进门时有些误会,想来两人现在也不会如此生疏。” 她们私下说话时撷枝早将当初的疑点对岁寒细细掰扯过,若不是下人不好妄议,她定要将此事同府里的每个人都讲一遍,叫他们好好看看,公子根本不是那种攀权附贵的人。 说话间,元序衡也醒了,撷枝注意到,连忙过去扶着人坐起来,又撵着折木去小厨房端了药来。元序衡挥挥手,烦不胜烦:“哪用得着如此娇贵着。” “公子,里头那张大床收拾了出来,将军差我们等您醒了扶着您去里头躺着。”撷枝将药接过来放在边几上,看着自家公子又慢慢滑了下去,恹恹道: “我就睡这儿,搬来搬去的没得烦的。”他又向里翻了个身,躲着不动弹。 “里头的床更大些,将军也是想让公子躺得舒服些。公子这几日都不宜到处走动,还是要注意些的。”撷枝苦口婆心地劝,就见元序衡眉头一皱。她暗道不好,果然元序衡拽着被子又往里缩了缩,也不理她了。 她无奈回头,见岁寒冲她使了个眼色,便跟着岁寒走到一边,小声商量:“这可如何是好?” “公子想如何便随他,你先让公子将药喝了,其余的等将军回来再说。”岁寒道。 元序衡将药喝了,突然想起什么,朝里头努努嘴,问:“他呢?” “将军一早便出去了,奴婢也不知是去做什么。”撷枝如实答道。 元序衡想了想,将张二全叫了进来,问:“军中现在情况如何?” 张二全挠挠脑袋,想了想说:“昨日夫人回来不久匈奴便退了,我军损失不大,但将军昨日突袭捉了匈奴留军坐镇的将军,此刻正关在地牢。” 元序衡还待再问,岁寒便拦着了他,道:“公子还是莫要多思多想,这会儿也累了,还是先歇着吧。” 元序衡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话,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张二全识相退了出去,撷枝想了想,小心问:“公子若是觉得闷,不若奴婢找些话本来?” “哪儿来的话本?”元序衡下意识问。 “前儿岑世子走时留了几箱话本子在王大夫那儿放着。”撷枝答。 元序衡没有兴趣,道:“你还不如去取些文书来。” 没等撷枝再劝,就听身后:“怎么,这会儿还不安分?” 她向一边让了让,封戍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问:“怎么不去里面?” 没等撷枝说话,元序衡截过话头道:“将军不用如此麻烦。” “也不单单是为了你,”封戍道:“若是我之后有事商讨,属下进来出去的,看着你躺着儿也不是很方便。”他看着元序衡的耳朵慢慢红起来,有些恶劣地挑了挑嘴角,反问:“你说呢?” “撷枝,”元序衡撑着身子坐起来,强作镇定:“扶我过去。” 封戍没待一会儿便匆匆离去。元序衡到底还是看了会儿撷枝寻来的话本,只是精神实在说不上好,没看几页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营帐内叫人熏着安神的香,怕受凉所以帐门闭得紧紧的,没让一丝风透进来。许是这样的氛围着实令人安心,这一觉元序衡直睡到了夜深。 晚上撷枝她们都在外面守着,元序衡醒时周围并没有人。借着昏暗的烛光,他慢慢坐起来想倒杯水喝,突然角落里一阵木头的“吱嘎”声响了两下,他定了定神,低声问:“谁?” 封戍双目清明,着亵衣走到桌前,说:“醒了?” “嗯。”元序衡有些不自在,拽了拽身上披着的小毯。 “你不宜走动,若是想做什么,告诉我就是了。”封戍替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元序衡点头,两人在桌前对坐着,无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封戍开口:“昨日同几位将军商议,将袁福江暂时扣押,留至战事结束后押送京城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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