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诀有些不放心,需得亲眼看了。 熟料,容诀甫一回来,就见殷无秽将两个剥了壳的水煮蛋吃了,旋即垂目凝视面前的粥,一动也不动。 青年活像一朵发了霉的蘑菇,整个人郁郁寡欢。 容诀还是走了过去,唤他:“陛下?” 闻言,殷无秽猛地扭头,眸光一亮,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阿诀你回来了?!” 容诀颔首,问他:“陛下怎么不吃早膳?” 殷无秽抿了抿唇,眼神又耷拉下来:“没有,等会就吃了。你还在生孤的气吗,孤今日已经没事了,只要不碰伤口孤可以行动自如,就算使枪也不成问题。” 容诀拿眼乜他:“陛下省省罢,等伤彻底养好再动不迟。” 察觉自己语气冰冷了些,容诀复又改口:“决战在即,陛下好好将养着身体,不要再受伤了。先用早膳,等会把今日的军务还有朝廷堆积的奏折一并批了,听话。” “哦。”殷无秽照做。 正当他拿起调羹准备喝粥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容诀离开的背影。 殷无秽登时紧张了起来:“你去哪里?” 容诀无奈,回首道:“去军营。今日第一批改造好的战船该运过来了,咱家去和将士提前交代接洽事宜,办完事就回来,陛下用过膳记得让人把奏折搬来处理。” “嗯。”殷无秽闻言心放下来,安心用膳。 见容诀还肯耐心与他解释,不似生气的模样,殷无秽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是松地太早了。 容诀并未与他生气,却也不越雷池一步。哪怕两人互通了心意,做过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事,是彼此最推心置腹的人,殷无秽想要碰他,再不能了。 连拥抱和亲吻都被容诀躲开,只论政事。 殷无秽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泪流满面。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晚他打死都不碰容诀。 何至于现在要过这般苦涩的日子。 容诀趴在枕头上,一手支颐,笑意吟吟地望着他,道:“陛下听话,马上就要进行最终的决战了,龙体绝不可有半分抱恙,陛下要以最佳的状态出战。咱家都是为了陛下着想,方才出此下策。” 殷无秽神色委屈,语气哀凄:“连抱你都不可以吗?” 容诀如沐春风地一笑,然后斩钉截铁拒绝:“不可以。陛下若是不安分守己,咱家便要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好罢。”殷无秽被下了最后通牒,瞬间眸光都黯淡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颓丧至极。 容诀吹熄蜡烛,上榻和他道:“歇息吧,陛下。” 殷无秽心有不满,可他还能说什么,当初抱着容诀什么都不能做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为了和他在一起,殷无秽什么都做得到。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不过有一说一,容诀的方法的确奏效,殷无秽每天按时换药,按时用膳,早睡早起,不再动作牵扯到伤口,也不动武,他的身体在以一个极其迅速的状态恢复。 这一次没有伤到筋骨,皮肉愈合长好后就不妨事了,也不影响最终的决战。 我军改造之后的战船已全部运来了前线。 容诀令大军再次实验战船的承载力,以及我军使用火箭、火炮的攻击强度,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实属不错。 我军战力相较之前,有了极大、质的突破,军中士气重又昂扬,亟不可待发起最终的海上之战。 容诀穿过众位士兵,行到改造好的战船上。 每一艘船的边弦处都空出了一个砖块大小的木卡,这是专门留给吊桥上的钩爪以连接各船用的,效果容诀也试过了,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吊桥放下,桥梁搭起,船与船之间可以暂时拼凑出宛如被限制了范围的一块陆地。 化海为陆,夺回战机,这是我军最为擅长的事情。 具体的作战攻略殷无秽在与其他几位将军商榷,最终海战容诀不入战场,详尽的部署他不如几位历经过海战的将军了解,等他们确定好作战计划之后容诀再根据其查漏补缺。 不过,临近战争的尾声,联想到敌军是靠番邦诸国合力才发起了本次势不可挡、令我军死伤无数的海战,容诀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 一个他可以做的,不用下海就可以从四面八方瓦解敌军的计划。 决战终端,他会亲手将这最后一匕狠狠戮入敌军的胸腔之中,了结两国之间最深的恩怨。 然后,令这片波澜壮阔、广袤无垠的江海重新归于平静。 将军归国,兵士回家,所有的英魂于此刻得到真正的安息。 暮色四合,日月轮换,点点星光自漆黑无际的夜空中莹莹亮起,殷无秽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战略讨论。 大致的每一步安排已经落定,更细微的,则要根据具体战况实时调整,这些将士们早已驾轻就熟,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 房间里,殷无秽吹熄烛火和容诀并肩躺在床榻上,两人面对着面喁喁私语,将各自所知晓部署的信息计划补全。 完成作战攻略上的最后一步拼图。 至此,迎接即将到来的海上最终决战。
第120章 在我军将士亟不可待、筹谋已久的准备之后,一场由我军主动发起的海上反攻决战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改造之后的大翼战船呈一字型浩荡排开,直面敌军气势悍然,巍峨壮观。我军将士个个摩拳擦掌,手中武器蓄势待发。 而殷无秽也不负所望,在众将士戮力齐心时铿锵下令: “弓弩兵,准备射击!杀!!!” “杀——” 最后那一声雄浑昂扬的杀是众将士一齐发出的。话音未落,绑着火药包的箭矢随之射出! 咻!咻咻咻!! 万千箭雨齐发,车代大军在海上加诸给我军的耻辱如今我们加倍地奉还了回去。 敌军战船顷刻燃烧起来,他们也意识到了我军武器的精进,连忙改变策略和我军拉开安全距离。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今日的我军已非昔日我军,战船配置不再落后,武器装备更是充足,我军将士趁势而上,敌退我进。 战船一步步临近,始终紧紧相逼。 车代终于意识到了不妙,不再退后,同时发射弓箭以及调动船翼火炮口,瞄准了我军。 随着一声炮响,两边势如水火的战争彻底爆发,海上一片混乱。 从容诀策马立于岸上的视线观望,他已经看不清前线所发生的一切了,只有那激烈的厮杀伴随着火光倒映在眼底,占据了他漆深的双瞳。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我军一路向前,势如破竹。 火光最炽烈的地方,是敌军战船。 耐心蛰伏许久,从此刻全面开启了我军逆风翻盘夺取胜利的海上决战之终。 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了,海面由殷无秽统军作战,将敌军牢牢牵制住。 而后路,即将被容诀彻底堵死。 容诀侧首向他身旁的两位将军吩咐了什么,对方一颔首,各自点了一支自己手下的兵策马出发,脱离岸上支援队伍。 岸上还余几千精锐兵,归容诀指挥。 一旦发生危险,他们即刻前往救援;大军作战顺利,他们便是接应,扫尾战场和搬抬伤兵。 不论哪一种,他们的存在不可或缺。 彼时,火光之下的前线海上战场彻底陷入胶着的白热化,敌军我军战船猛烈相撞。 砰的一声,整艘船都在晃荡。 幸而提前加固了撞角,船身很快重新稳定下来。 而就是这一瞬间,我军战船桅杆上携带的吊桥放下,用最快的速度即刻连接我军分布在敌军周围的其他战船。 顷刻之间,敌军就成了茫茫江海上的一叶孤舟,被我军如同铁桶般密不透风包围。 接下来的一切不用多说,众将士面对敌军落单战船,逐一快速击破,战船直接被歼灭进而沉入海中。 我军已经拼接一起的战船不再分散,而是整体配合划一行动,士兵脚下踩着的,仿佛真的成了陆地。 我军利用此优势不断围歼敌军战船,只要他们一分散开,立刻群起而攻之。 逐渐地,敌军也学聪明了,不再靠撞击接近我军,而是保持距离预备发射火炮。 可惜,这招并没有用。 敌军火炮存余有限,之前被殷无秽消耗掉了近半,他们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开炮,而要提前精打细算,务必用最少的火力炸毁我军最多的将士。 而我军就不存在这个顾虑了,火药包取之不尽,连百姓家里的鞭炮都给薅来了。 个别杀伤力虽然不够强大,但全部积聚在一起,不啻于火铳的猛烈一击。火药包炸开,或是点燃敌军战船,或是炸伤敌军士兵,威力不容小觑。 而最关键的是,我军利用火药包射箭攻击,机动性强,可随时发起进攻。 明枪暗箭,敌军防不胜防。 在他们还在考虑往哪里发射火炮攻击时,我军狂风骤雨般的射击已然而至,他们的战船瞬间宛如海上之花一般,轰地一声响,热烈绽放。 最后,被一块块炸成碎片,沉入江海,船上士兵全军覆没。 他们甚至连退路都没有,明明人还活着,却无力地坠入水中,不是被汹涌湍急的江水淹死,就是被战船爆炸的碎片刺死。 这是他们自己发起的战术,如今再惨烈的后果,也要自己一力承受。 车代王上看着己军节节败退,全军覆没,心里梗得厉害。 他原是想利用海上战术困缚大周军队,一举射杀他们的皇帝,奈何几次占据了先机,却都没能成功。 这个人,缘何这样难杀。 现在不仅杀不了大周的帝王,反而把自己困死在了这里。 车代王上自出生开始就没遭遇过这样的困境。他目光一睃,阴沉地盯着战场中央重又使枪出招如电的殷无秽。 因为化海为陆,场地不再是殷无秽的限制,反而成为他的优势。 他可以充分操纵长枪奋勇杀敌,在一艘船上便于战斗,和他之前串糖葫芦式的打法没有什么两样;不在一艘船上,他可以出枪突刺,照样歼灭敌人。 更远处的敌军,长枪所触及不到的地方,由我军弓弩兵发射火箭和火药包,逐一击破歼灭。 不论远近,我军俱有克敌之法。 大局已定,车代必输。 车代王上即便再不死心,也还是认清了这个现实。 他不是一个昏聩的国君,眼看自己国家的儿郎渐次葬身大海,他也开始坐不住了。 这个时候,只有一条路可走。 纥赦里艰难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刻不容缓地下令:“停止进攻,撤军!!” 至于之后,是改变策略再次发起进攻,还是继续臣服于大周纥赦里还在考量,他始终不愿屈居大周之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36 首页 上一页 1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