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沈珩站住脚步看着她,愤怒又委屈地红了眼:“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叫人的吗?你知道他含糊不清喊母妃的时候,我一个人守在他身边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手把手教了多少次,他才会歪歪扭扭走几步路的吗?” 苏月妩难得陷入了沉默。 她垂眸回想了一下,这个孩子从生下到如今,自己确实没有付出过多少精力,每次看到的时候,孩子就是白白净净肚子鼓鼓,笑嘟嘟一副不用大人多操心的样子。 沈珩见她面露愧疚,心中酸涩不已:“苏月妩,没有哪个孩子是能自己长的这么好的,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月妩往内室走了。 他有些莫名地跟了过去:“你干什么,宪儿才睡,你要是把他弄醒我可跟你拼命。” 苏月妩确实有这个意思。 她现在心里有些难受,很想把沈宪摇醒亲近亲近。 不过也只是想想。 苏月妩坐在床榻边,给宪儿掖了掖被子,用目光描摹着他的小脸颊。 沈珩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看两眼,就算是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了是吗? 而且她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付出! 她的愧疚就只针对宪儿是吗? 沈珩一直气到用晚膳的时候。 苏月妩今天没再看书,用完饭,就陪沈宪玩儿搭木头。 沈宪虽小,却机灵得很,刚开始被母妃陪着还很高兴,后来发现沈珩闷坐着不过来,就又站起来,踉踉跄跄想要去找他。 可他还走不稳,没两三步就要摔倒。 苏月妩把他抱回来。 沈宪就伸着小手,含糊不清地冲沈珩唤:“虎,虎皇!” 沈珩被这一唤,哪还顾的上生气,连忙走过来:“父皇在。” 沈宪就又钻进他怀里了。 苏月妩隐隐有些愁。 虽说现在孩子还很小,可按照沈珩这么娇惯下去,难免不会成为下一个荣庆。 不过她暂时也没提,毕竟现在宪儿就是沈珩的命根子,要是这时候跟他说这个,他不闹翻天才怪。 苏月妩看他父子俩玩了会儿,才叫来付申:“去,把本宫在宫外买的东西拿过来。” 沈珩抱着儿子抬了抬眼,又一副不在乎地样子低下头,继续跟儿子玩儿。 付申下去应声没一会儿,就拿来一个用糯米纸封着的糖人,一个小泥哨。 饴糖已经化了些。 苏月妩拿着饴糖冲沈珩招手:“过来,都是给你买的。” 沈珩眼睫微颤,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抱着孩子过去了。 苏月妩把糖人举到沈珩面前,是用饴糖捏的小人儿,冠带楚楚,大概能看出是个男子。 她语气认真道:“沈珩,这是你。” 沈珩沉默了。 许久,他终于开口:“阿妩,他哪怕穿的是件龙袍,我也信了。” 苏月妩嗐了声:“那是民间呀我的陛下,我要是敢让摊贩捏个穿龙袍的小人儿,今天晚上就得去京兆尹过夜了。” 沈珩想了想,好像确实是。 他仔细看了看这糖人,似乎确实有些像自己。 沈珩放下沈宪,把糖人儿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有些难受:“怎么不早点给我,它都化了。” 苏月妩当然不会跟他说是忘了。 “当然是看你生气,不敢拿出来呀。” 沈珩轻呵了声,心中却微暖。 看来阿妩还是在乎他的心绪的。 苏月妩又把一个十二生肖中龙属相的泥哨给他:“喏,这个是龙。” 沈珩眸光一亮,接过来放在手心。 “朕之前就向你提了一句,小时候没像其他孩童那样玩耍过,你就记在心里了?” 苏月妩:“……嗯!” 沈珩顿时觉得天都亮了,大片大片的光照进来,让他郁结多时的心情豁然开朗。 沈宪在这时爬过来,看见那糖人眼睛一亮,就要拿。 苏月妩赶紧抓着沈珩的手将糖人移开:“这是父皇的,宪儿不能抢哦。” 这外面的东西谁知干不干净,哪能给小孩子吃。 沈珩唇角轻扬。 沈宪不高兴,又去抢泥哨。 这次沈珩自己就躲了,义正言辞地教训他:“没听你娘说吗?这是父皇的,你不能抢。” 沈宪瘪嘴看他,一副要哭的样子。 换在往日,沈珩肯定就心软了,可这次他毫不动容,甚至还气他:“你娘就是给我捎玩意儿,没给你捎,你哭也没用。” 苏月妩苦笑不得,不过这下放心了,沈珩肯定不会把宪儿溺爱成荣庆那样。 沈宪也不知听懂没有,看父皇铁了心不给自己,也不瘪嘴了,继续回去玩儿木头。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 苏月妩白日去翰林院,回来后就不再操心外面的事儿,给沈珩捎些不值钱的东西哄一哄,然后陪儿子。 这日,正和沈珩陪儿子玩儿时,张贵德万般无奈地开口了:“陛下,您已经堆了三日的奏折没批了,大人们迟迟收不到回批,怕是要生疑啊。” 苏月妩一顿,看向正在给儿子念故事的沈珩。 沈珩表情不太好:“朕已经挑要紧的批复了,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推推也无妨,出去,别在这种时候打扰朕。” 第144章 结党 张贵德无可奈何,正要退下,就听苏月妩开口吩咐:“把奏折拿过来吧。” 张贵德眼睛一亮。 这就好了,陛下谁的话都能不听,就听娘娘的呀,娘娘让他批,他肯定不会犟。 他连忙让小太监去搬奏折。 沈珩不高兴地看了苏月妩一眼,幽怨道:“你一整日都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就想和你,和宪儿一家三口亲亲热热,不想处理公务。” 姜筠柔给沈宪做了个绣球玩儿,苏月妩坐在绒毯上,把绣球滚向沈珩怀里的儿子,沈宪接住绣球咯咯笑,再推过来。 苏月妩一边逗儿子玩儿,一边问:“那你怎么不趁我在翰林院的时候把折子批了?” 沈珩更幽怨了:“你不在,我心里空落落的,根本没心思处理那些繁琐的政事。” 苏月妩失笑。 太监很快就把奏折送过来了。 沈珩装没看见,继续逗孩子。 苏月妩走到案前坐下,一一翻看。 确实很多是请安的废话,但也不乏有些确实需要回应的。 她按内容分成两摞,将御笔蘸了朱砂,喊沈珩:“过来,我说你写,咱们快点把这些批完。” 沈珩愣了愣:“你会吗?” 苏月妩淡然一笑:“试试嘛,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慢慢就学会了,以后咱们两个带着宪儿一起批奏折,就当是玩儿了。” 沈珩想想这种场景,心里略微舒服了些。 他抱着沈宪过来坐下,把沈宪放在两人中间,一本正经地教育:“好好听着,朕最多养你十年,就把这些东西全扔给你。” 沈宪懵懵地看了看他一眼,不以为意。 三天堆积的奏折可是不少,再加上还要时不时跟苏月妩讲解,沈珩这日直忙到丑时。 最后一封奏折合上,沈珩一头扎进苏月妩怀里。 沈宪早就被乳母抱下去睡了。 夜色深沉,苏月妩也有些瞌睡,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睡吧睡吧,再过一个时辰你就要上朝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沈珩就难受,困得嗓音都变哑了:“朕总算知道昏君为什么不想早朝了。” 苏月妩叹了口气:“再辛苦几年吧。” 沈珩闷闷地嗯了声:“等咱们的宪儿长大就好了……” 苏月妩笑了笑,未语。 * 苏月妩在翰林院共待了半年。 虽然史书还没有修完,但接下来的工程,都是她帮不上忙的,而贵妃协助修史的名声,也已然传出去了。 有人称颂,有人觉得不合规矩,当然也有人前来试探。 苏月妩选了些堪用之人拉拢来往。 总之算得上收获颇丰。 也就在“贵妃修史”的名声传开后不久,苏月妩觉得可以借着这阵东风让沈珩立自己为后之时,和离归家的陶徽音也有动作了。 她注释了一部女训。 这部女训是大昭最通行的,被世家奉为教养约束女儿的典范。 陶徽音又在其上写了注解感悟,并续了一段。 因她既是废后,又是先忠国公的老来女,更是在先前因小皇子受害一事卷入风云,所以此书的注解本一经发行,很多人抱着各种心思买来看。 这一看不得了,言辞卑顺谦和,温良恭俭,处处透露着女子贞静之德,和对后世女子的谆谆教诲之意。 尤其是续的那一段,提出了对女子新的约束,比先前历代女诫女训都要严苛。 众人不由得诧异,能写出这种感想的女人,会害小皇子吗? 有人问起,陶徽音也只是笑了笑:“子不言父过,臣不言君过,妻亦不可言夫过,我们女子能做的,只有劝谏,若夫君听了,便是我们有德,夫君不听,便是我们的过失,承担什么后果都是应当的。” 当时是陶国公夫人的生辰宴,很多人都听见了这话,顿时心思各异。 这不就是暗示自己是因为劝谏什么事,惹怒了陛下,所以才被冤枉逐出宫的吗? 他们不敢议论陛下,但心中却隐隐都有了怀疑。 这部女训偶然被承恩侯瞧见了,他大赞特赞,拿来教养家中女儿。 有不少人也跟了这股风。 于是本朝原本还算开放的民风顿时改变了,京中女子别说出门,连在家里逛逛都不行,很多人甚至修建了绣楼,将女儿锁进去,未出阁前不许出来一步,以保其贞净。 而在这样的民风下,屡屡将手往前朝伸,并且结交了不少朋党的荣贵妃,自然成了众人指点的对象。 * 瑞安殿处于前朝和后宫之间,苏月妩自有了几个得用之臣后,就向沈珩要来了此处,和他们商议前朝之事。 此刻,汪郎中慷慨激昂:“这陶氏就是故意为之!那女训我看了,好几段话都是在映射娘娘,如今那些老顽固已有不满,只是畏惧陛下对娘娘的宠爱不敢言说,但若此时陛下提出封后,他们必要以此为借口反对!” 高文斌斜了他一眼:“净说些废话,娘娘不知道吗?你倒是出主意啊。” 汪郎中气得七窍生烟:“你有本事你出啊!” 高文斌轻哼一声,昂头挺胸:“我爹是兵部尚书。” 汪郎中瞪大眼:“然后呢?” 高文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然后。” 汪郎中:“你出的主意呢?” 高文斌声音还带着少年气:“我爹是兵部尚书就是主意,朝堂上真要闹起来了,我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能让我爹拉着他的人支持咱们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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