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光和十九年夏 作者:偷酒不拜 简介: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对金丝雀。 他继承了父亲的一切,府邸,王位,还有那个傀儡皇帝早该死去的——哥哥? 史向换皮狗血大乱炖,贵乱,三观不正,介意勿来。 不出意外日更。
第1章 一 夜召(1) 姚桓今夜很有些不痛快。 半月前,那个傀儡皇帝下旨禅位于他,又经过三推四让,事情总算在今天敲定——一月后便是吉日吉时,他即将登临受禅台,成为天下的新帝。 若天命在孤,孤当为周文王矣! 这是父亲十年前在元宵宴饮后说的醉话,而今十载春秋过去,他总算让这醉话成了真,证明自己足可承继父亲的雄心与宏愿。 这当然是值得大宴庆贺的好事,但美中总有不足——他的妹妹和他离了心。 妹妹闺名姚节,是他同母生的胞妹,由他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及笄后便被父亲安排入主中宫,成了一国之母。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姚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前朝后宫一手遮天,所作所为与反贼无异,谋朝篡位只是早晚的事。可这样的逆臣窝里,却偏偏出了个守节的皇后。面对今日禅让帝位的圣旨,记忆中素来软弱的妹妹抱住那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怒骂声铿锵有力: “吾父功盖寰区,然且不敢篡窃神器,吾兄为何行此乱逆之事?” 倒也不愧她的名。 可好妹妹呀,你难道真不明白父亲心思,还是你对那傀儡夫君动了真情? 姚桓不在场——这样的事他自然不能出面,只能从传话的大臣口中得知当时的场景,故而也敲不准答案。但听看着听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皇后娘娘如何勃然大怒,他心里就止不住地烦闷——是又想起了他那总不消停的同胞弟弟。 明明小时候还是可人疼的,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桓哥哥地叫,他于是也倾心以待,带他开蒙,教他君子六艺。孰料长大后这弟弟却似被猪油蒙了心,和他背心离德,争起世子的位置来。 这一双弟妹和他流着同样的血,除了父亲母亲外,世上原该再没更和他亲近的人,可偏偏他在意的兄弟要和他争个你死我活,他疼爱的妹妹又要为了个外人同他反目, 小时候算命先生说他亲缘淡薄,想来是应在了这里。 更漏已在子时,他却还是没有半点要睡的意思,更没兴致处理案上的公文。长夜漫漫,他只想找个人分享大事将成的喜悦,但父亲已逝,母亲远在家乡的行宫,妻子素来和他相敬如宾,妾室又身份卑微不入他眼,偌大一座府邸,竟再没人能听他说说心里话。 原来这便是孤家寡人。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焚起一炉香。呆呆坐在香炉边,他心中浮现的全是十岁以前、姚家还未发迹时的往事。他想起自己教弟弟骑马,带着妹妹摘花,似乎正是无忧无虑的好光景,但乱世已然隐约揭开了一角序幕,葡萄架下,是大哥与父亲围坐沙盘边,正有说有笑地论兵演武。 啊,大哥—— 他的心骤然一痛,几乎拿不稳手中的酒樽,恰在此时,他看到自己的近侍急匆匆走进大殿。 “大王,宫里来了人,说陛下传旨召见。”
第2章 一 夜召(2) 姚桓眉头一凝:“此时?” 侍人听出他的不悦,腰顿时躬得更低了些:“是,来传话的是中常侍张旬,说只是奉命行事,也不清楚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姚桓的眉头渐渐皱得更紧了——张旬是他安插在宫中的耳目之一,素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眼下既如此说,那此番召见还真是皇帝的一时兴起。 因为姚节的忤逆,今夜他烦心没有就寝,而皇帝恰在此时夜召,他自觉隐约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前朝便有权倾一时的将军,因为得罪了宫中的宦官,被骗入宫中,乱剑分尸于宫门之下,如今这位傀儡皇帝是否也想效仿前朝,保留帝王最后的气节? 然而想起那张过分阴柔的面容,姚桓又几乎失笑——自己未免谨慎地过了头,怎么会呢?皇宫里外早已布满暗桩眼线,那是父亲一手掌握的一张密网,父亲去世后,这张网又随着梁王的位子一起传到了他手中,且变得更加密不透风。皇宫固然广大,却绝没有真正脱离他掌控的角落。 且去看看那皇帝在耍些什么把戏。 他于是沉声道:“那孤自当奉召进宫,吩咐下去,备车马。” 侍人立刻应喏领命,退出去后,侯在外边另两排侍者随即鱼贯而入,服侍主人更衣。等到姚桓穿好朝服,戴好冠冕,走出府门时,他的青盖车与四匹马早已备好。灯火映照下,四匹马身躯矫健,毛色黑得发亮,简直比白日里更添神骏。 他被侍者们簇拥着上了车,坐定后,掀起车帘的一角抬了抬手,无需更多吩咐,车夫便挥扬马鞭,驱赶那四匹骏马向前跑动起来。 由于已过宵禁,白日还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马车得以畅快无阻地疾驰,四角上灯笼的光亮如四道长线般割开长夜,伴随着的马蹄声与轮轴吱呀声足以让任何人从梦中惊起。但无妨,任何牢骚与抱怨都不会有传出家门的机会——这可是梁王的车驾! 马车一路未停地跑到了司马门前,公车令早已得旨,将宫门拉开一条细缝。姚桓也十分老实地下车步行——他自知即将坐上帝位,没必要在此时僭越落得恶名,再说乘车夜闯司马门这种蠢事,有他那恃才放旷的弟弟做一次也就够了。 他进了宫门,立时便有提灯的宦官上前为他引路,昏黄的灯光映出宦官惨白的一张脸,简直像头七烧给逝者的纸扎人。他隐约觉得这张脸熟悉,觑着眼睛看了半天,才想起在名册上见过此人的画像——这也是他安排进宫内的一颗钉子。 既是自己人,他于是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问道:“陛下近来如何?整日都做些什么?” 宦官细声细气回道:“禀大王,这一个月来,陛下闲时就逗逗鸟,陪皇后娘娘说说话,有时去园子里逛逛,十五的时候还带了娘娘去园子里打猎,臣瞧着,倒是比原先欢喜多了——” 宦官说到这里,忽然僵了僵,片刻后才又声调虚浮地接着道:“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分明都睡下了,忽然又命人传大王您入宫。” 姚桓敏锐捕捉到他迟疑的那个节点,问道:“原先?何时的原先?” 宦官脸上登时闪过慌乱之色,看四下无人,索性直接跪在姚桓脚边,一个头随即磕到了长街的青石板上:“大王恕罪,是臣失言,是臣失言……” 这番举动委实怪异,姚桓不动声色地略抬起眼帘,慢声道:“但说无妨,孤恕你无罪,起来回话吧。” 宦官仍旧是不敢起身,头伏得低低的,又沉默了一会,才颤巍巍回道:“原先就是……在丞相薨了以前。”
第3章 一 夜召(3) 姚桓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不过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轻飘飘丢下一句:“起来吧。” 宦官如蒙大赦,谢恩后连忙起身打算接着引路,然而当他就着灯笼的光亮瞧见了主人的脸色,一颗心却又沉入了谷底。如此提着心走过了一段路,他终于受不住,咬咬牙低声道:“臣回去后会向刑堂领罚。” 姚桓不置可否,但面色总算稍霁。 —————— 沿着长街再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达了宣室殿,守门的宦官远远见了姚桓,立刻小跑进去通报,很快又跑回来,谄笑着为他打开宫门。 宣室殿乃天子居所,姚桓并非第一次前来,这般披星戴月却是头回。他解下佩剑交于宦官手中,又正了正冠冕,这才不紧不慢地缓步迈入殿门。 皇帝正捧着一卷书坐于殿中,见他进来,微笑道:“廷臣呀。” 姚桓父王尚在世时,皇帝唤他桓公子,姚桓父王过世后,皇帝叫他梁王,如此亲昵地称呼表字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姚桓一时间摸不清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先行了诸侯朝拜的礼,规规矩矩的三拜九叩,挑不出半点错处。 “臣姚桓,参见陛下。” 皇帝见他这般,慢慢将书卷合拢,苦笑道:“廷臣为何与朕如此生分呢?论亲,朕是你的妹婿,论情,朕幼时被贼人掠离长安,幸蒙先丞相搭救后,还常与你在军中游戏,这份情谊,廷臣难道已然记不得了么?” 姚桓神色未变,脸上满是臣子朝见天子时该有的庄严肃穆:“当初甫一回洛阳,家父便命人打了我二十军杖,告诫臣陛下是天子,臣子当守臣子的本分。臣自是不敢忘记同陛下的情谊,然而君臣之礼大过天,臣实在不敢僭越。” 皇帝唇边的苦笑之意顿时更浓:“何必呢廷臣?一月以后便是你为天子我为人臣,当真如此不肯通融?你放心,我星夜召你入宫,只是有一事相求。” 姚桓俯首再拜:“陛下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 皇帝轻叹了口气,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弯腰将他搀起,低声道:“我知道,廷臣你素来仁善,必不会对我斩尽杀绝,此次若是能离开长安,我别无所求,只是除了阿节外,我还想……再带走一人。” 姚桓虽然起了身,但仍旧垂眸,仍旧不语,尽心尽职地表演臣子该有的惶恐,没有半点接话的意思,皇帝只得抿抿唇,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知,先丞相在永安有一处行宫?” 姚桓当然知道那间行宫。 永安是避暑的胜地,每年夏季,他父亲都要去那里住上一两个月,待到暑气散尽,方才返回封地。他听说那行宫修得华美,里面更豢养着一位绝色美人,但父亲从来只许近侍跟随,他于是也就从未见过那处行宫的真容。 如今他承袭了梁王的王位,又正值盛夏,那里原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但他忙着登基的诸多事项,便没来得及去看看这处神秘的所在。 皇帝压低了声音:“我想带走的,便是那宫中的——” 自身都难保还想着偷香窃玉?姚桓猜到了皇帝未出口的隐言,在心中狠狠啐了一口这妹婿,他压抑着鄙夷低声提醒道:“容臣直言,陛下想带走的,是否是微臣的庶母?” 皇帝听出他话中的责备之意,讪讪地僵笑了一下,又解释道:“并非如廷臣你想的那般,我所钟情之人唯有阿节,实在是你这位,这位——同我有着莫大的关系,你若愿意同我去一趟永安行宫,便都明白了。” 姚桓仍旧默然。 皇帝明白这就是在无言拒绝,不免心凉,但又不愿放弃眼前唯一的机会,心中一发狠,索性作势要跪。 眼见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姚桓总算有了动作,他立时伸手,牢牢抓在皇帝肋下,阻止了皇帝身体的进一步下坠,又摇头开口道:“陛下这是要折煞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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