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大概明白了。 这王府管事权一般由正妻掌握,谢霖刚入府的时候也有人提过此事,只是他不受待见,难以服众,翰林院又事务繁忙,所以一直都是由王府的老管事负责。 这样大的权力,自然不能轻轻巧巧放给别人,一定是提前计划的。 或许……谢霖歪着头想,或许,在城郊那处小院里,纪渊已经和宋梓明计划过他们的未来,可能就是在今冬,两人像今日一样一人抚琴一人听,闲聊院子里那块小地要种些什么种子,种子有种子的未来,聊也就聊起了他二人的未来,像所有情侣一样,幻想以后成家的日子。计划了那么久,如今阴差阳错终于将人带入府了,自然也顺理成章实现了。 至于他谢霖,就是那二人甜蜜未来中,最肮脏且不应存在的部分。 不过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未来,他马上就要死了。 胸口忽然泛起一阵恶心,谢霖扑着旁边的痰盂干呕起来。 即使是不爱了,这样的猜想依然让他觉得恶心。 可他像是有自虐倾向一样,依然控制不住地猜想那二人生活的样子,装出的淡然在此一刻全破碎了。 阿福不知谢霖怎么忽然呕吐,只是谢霖虚弱的身体让他揪心不已,一边顺着谢霖的脊背,一边手忙脚乱给他倒水,动作间还不忘了表忠心。 “阿福是一定不会离开大人的!” 可能是这样热切的话语让谢霖舒服了些,谢霖看着阿福,眼前人的真诚让他不愿再忍下去,他顺了顺喉中的苦涩,哑着嗓子对阿福说道: “你出去告诉那些人,我让他们滚。” 【作者有话说】 【本文于2月3日入v,60字大章节放送!】 今日来的早了些~(谢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哼哼) 关于预收,大家都一致地选择了【破镜重圆】 那就它啦!晚点会开链接!
第35章 团圆席 次日一早,谢霖是和纪渊一起去的正宫。 这是纪渊第一次上朝的日子,如今皇子有了议政权,他谢霖也名正言顺地退居次位。 虽然他们二人的婚姻名存实亡,可只要他谢霖一天呆在平王府,一天就与纪渊绑定。 马车里软垫绒毯,烧着炭盆,好不暖和,一张小案上还插着两三枝腊梅,带着自然的香味。 纪渊一直闭目养神,谢霖也在旁边沉默不语。 两人没什么话要说,只是在快到的时候,纪渊忽然开口:“往日你都是步行参朝吗?” 谢霖将目光从那盆腊梅上挪开,看向纪渊:“是的。” “天太冷了。” “是的。” “怎么不用府里的马车?” 听见纪渊的问话,谢霖笑着重新将目光挪回花瓶。 天寒地冻,若是步行又要早起。 他为什么不用,难道是为了在这冰天雪地里锻炼吗? 纪渊听他不回答,继续说道:“府里那辆蓝盖马车,你拿去用吧。” 蓝盖马车,谢霖知道了,是宋梓明住进来了,终于轮到他了。 这事想想就有趣,谢霖低头讪笑,没头没尾地问道:“那车没被烧坏吗?” “什么?” “没什么,多谢殿下,霖步行就好。”谢霖笑着说,见他不领情,纪渊也不再说话,好在正宫很快就到了,纪渊理了理衣襟,弯腰下车去。 他终于正当地来到了正宫门口,成为了参政皇子。 天朗气清,纪渊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三皇走了,如今京城只剩下他一个皇子,往后便是一片坦途。 在最后时刻到来之前,他不会放松警惕。 他总要在这吃人的京城里,争取到自己的位置。 众臣都在正宫门前候着上朝,见到纪渊来了,平日相熟的大臣围了上来,不熟的臣子也凑上前来恭维,纪渊早就做好功课,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只是在谈笑间,纪渊侧头回首,看到谢霖一个人立在角落,身姿挺拔如松,正在闭目养神。 纪渊的成功并没有给谢霖带来什么好处,大家都知道王爷讨厌侧妃,怕马屁拍到马腿上,可如果平王某一日像安王一样倒下,平王侧妃也不会因婚姻不睦而逃脱责难。 侧妃这个位置,吃力不讨好,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看见纪渊在看谢霖,有人在旁边小声说道:“谢大人是孤傲的,不愿与我们多交流。” “他总是那样站着吗?”纪渊问道。 “从前左太傅在的时候,会聊上两句。” “左太傅走了,他就一直那样站着了,不过一会,他学生也该来了。” 纪渊点点头,目光并没有从谢霖身上收回,许是察觉到什么,谢霖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纪渊。 他十分礼貌地点了点头,仿佛两人不是从同一架马车上下来,而是向来不认识一样。 纪渊收回目光。 马上就过年了。 他决定自己赌气就堵到年前,若是谢霖还不来和他服软,自己去找他聊聊也是一样的。 日子都处了这么久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谢霖没回王府过年。 今朝翰林院几乎没人,谢霖一个人坐在堂间,盯着桌上的茶水发呆。 他竟然就这样把年过了。 日子快得都有些混沌,纪渊开始参朝,治理瘟疫,上手没两天便到了小年。小年一过,日子就飞走了,只是谢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连除夕那天的宫廷夜宴他都抱病没去。 因为他几乎就没回家。 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个陌生人,自己院子里也乌泱泱的,虽说他遣散了大半仆人,留了阿福在身边,可是看着还在自己院子里扫地的那两个人,只要想到他们可能是宋梓明派来的,心里就烦躁,再加上时不时还会见到纪渊那副嘴脸,谢霖更是不想回家。 那哪里是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算。 于是他年假期间也呆在翰林院,事情不多,他就盯着一盏茶一坐坐一个下午。 倒是连累了李屹,虽说谢霖放他回家,可小孩还是放心不下,总要跑回来看他。 “先生,您和我回家去吧。”李屹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把药放在谢霖面前。 不知李映用了什么药材,熬出来的药水味道都是酸苦的,一股呕吐物的感觉,谢霖总不乐意喝,李屹就变着法子地给他带些甜的东西,在自己学生面前总要有点担当的,谢霖只好回回都捏着鼻子一口气咽下去。 “你说什么?”谢霖瞟了一眼李屹,发愁地盯着面前黑乎乎的一碗。 “您和我回家去,我爹今天烧了一桌菜,就等您去品鉴品鉴呢!”李屹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小袋果脯。 谢霖喝药正喝到关键,仰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喝,顾不上回话,只能伸手摆摆表示拒绝。 李屹看他喝药难受,皱着一张脸劝:“您慢点喝啊!” “哈!”谢霖把碗撂下,说道,“长痛不如短痛。” 李屹收过药碗,又请求了一次,谢霖知道这是家里人催得紧了,想让李屹回去过年,这两天他守着自己,年夜饭都草草了事,今天说是把自己带回去,其实是想让李屹回去好好过个年。 但他去又是什么道理呢? 谢霖不想再给旁人添麻烦,含了一块果脯,起身拍了拍李屹的肩膀:“你回去吧。” “先生!” “我也回家。”谢霖取过旁边的大氅,厚重的毛绒压在身上,显得谢霖瘦了些。 李屹何尝不知谢霖回去就是受委屈,焦急地拦住要走的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霖打断。 “回家吧,过年都是要回家的,我也该回去看看。” 说话的人很温和,李屹觉得自从谢霖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整个人都柔软许多,像是对很多事放了手,但性子依然很倔。 就像现在,他定了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变了。 谢霖反过来安慰他:“明天我们再见,好吗?” 话都这样说了,李屹终究还是挨不过谢霖,目送着人远去。 谢霖并没有回家,或者说,他并没有立马回王府,而是在街上逛了许久。 初三的长街依然冷清,没有几家店铺开门,前些日子下了点雪,现在都脏兮兮地堆在路边。 谢霖寻了一个椅子,就那么坐了下来。 天寒地冻,又是下午,连走亲访友的人都少,零碎路过几个肩挑贩子,看谢霖一个人坐在路边,模样富贵但形容凄惨,也不上来叫卖,只是又钻进巷子里了。 谢霖就这样坐着,他也不是简单地坐在路边,在他对面,便是谢府。 自从他逃离谢府后,几乎没再回去,父亲一开始还常去敬王府寻他,后来有一次被纪渊放了狠话,怯懦的谢父也再不敢找上门去了。 最后一次见面,好像就是自己刚成亲那会。 后来谢父听说自己混得不好,又生了一场大病,可能想明白了什么,也再没管过他。 就连自己现在坐在家门口,也没人会来管他。 谢霖坐在门外,幻想门内众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自己是快死了,临死之前,还是想见见他们的。 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他这一生全扑在纪渊身上,耗了多少年月也换不来一丝真情,唯一相熟的就是那几个人,不论好坏,他总想在自己临走前与他们告别。 只是今日并不是个好时机。 他没必要去打扰人家的团圆。 走街串巷的贩子又出来了,看着谢霖还坐在那里,一张小脸像落了霜一样惨白,担心是个傻子冻死在路边,终于还是上前多管闲事一句:“官爷,您不回家吗?” 谢霖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打着哆嗦点了点头,贩子看他不说话,摇了摇头又进了下一条巷子。该回去了。 谢霖撑着起身,却因为腿脚冻得发麻,软倒在地,膝盖磕在石阶一角,大脑短暂嗡鸣之后,便是钻心的疼痛。 地上全是泥,谢霖心疼地搂了搂衣服,回去又要麻烦阿福了。 等费劲地爬起来,谢霖扶着树咳得撕心裂肺,等顺下这口气,膝盖也稍微缓过来些,他才慢慢往王府走。 可能是谢府勾起了他的奢念,谢霖想着,过年,还是回去好好和纪渊吃一顿饭吧。 三九的寒风吹的更急了些,从谢府到王府要半个时辰的路程,谢霖走着有些头脑发蒙,身体也酸痛起来,肺部随着他的呼吸撕扯,冷风像刀子一样隔开他的喉管。 换在以前,谢霖只当作是吹了风,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烧起来了,这样脆弱的身体,稍微碰一碰就不得了。 他也没当回事,依然顶着风向前走。 半个时辰的路程被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一直走到王府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戏声,他不由一怔——大年初三,怎么摆台唱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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