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宋知钰再三提起喜欢他,无关乎其他原因,他也没有完全相信。 第二次…… 食指和拇指轻捻了两下,宋知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多年前他年纪尚轻,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只能听命于他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知钰仔细回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让萧寒砚以为他会离开,但却一无所获。 当初萧寒砚已经让苏霖试探过他了,他表现得没有任何异常,这段时间里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离开的样子。 他住在萧府,贴身伺候的都是萧寒砚的人,衙门里也有不少萧寒砚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心里清楚萧寒砚对他的了解几乎到了监视的地步。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萧寒砚的声音很淡,甚至透露出一种凄凉之感,他伸手在宋知钰的颊边轻轻捏了一下。 这样的萧寒砚是少见的,他的情绪总是很热烈,爱恨都是如此,很少有这种得失随意的状态。 宋知钰怔愣了好一会儿,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以一种出乎意料的语气问,“不会是因为我不让你在我身上刺字吧?这是什么癖好?” 早就听说萧寒砚举止怪异,只要是他的人必须要在肩部刺上一个图腾以表忠心。 不止是锦衣卫里的人,就连为他办事的苏霖以及何洵身上也有。 萧寒砚黑沉沉的眸子忽闪了两下,看向窗外,“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 宋知钰有一点印象,但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 早些年他爹还不是大将军,只是一位小小的副将,因此家里的宅子偏小,不是什么好位置。 当时胡公公的宅子就在他家隔壁,正好挨着他的院子。 太监无儿无女,大都会选择收养一个干儿子为自己养老送终,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但胡公公不一样,他家里养了五六十个孩子,每个孩子都长得很漂亮。有时候会有一些孩子消失,但又有新的孩子被送进去。 虽然宅子里有很多孩子,但却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传出,静的府里好似没住人一般。 宋知钰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时突然听到了一点声音,搭着梯子想要看看隔壁什么情况,没想到看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那满满一院子的金桂散发出浓郁的清香,掩盖住了院子里的血腥味。 鲜红的血淌了一地,几个孩子倒在血泊里。 不远处还有一个浑身漆黑干瘦的小男孩跪在地上,仔细看还能看到他膝盖下的碎瓷片。 小男孩倏地转头,鹰隼一般的眸子带着浓烈的攻击性,令人生寒。 宋知钰内心“咯噔”一下,下意识想逃,脚下踩空突然从楼梯上坠下去了,手里的九连环也掉了。 摔倒后宋知钰小腿断了,足足修养了好几个月才好。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趴在墙边看过了,但那个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却深深刻在了他心里。 再一次见到萧寒砚已经是五年后了。 胡公公身体每况愈下,宅子里别的小孩渐渐不知所终,只剩下萧寒砚一个。 他看起来过得比之前好多了,皮肤圆润有光泽,身上的衣服也从粗布换成了上好的锦缎,手里还拿着一个九连环。 宋知钰盯着他手里的九连环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是我的。” “你有证据吗?”萧寒砚头也没抬,手上动作飞快,一会儿功夫已经解了五个了。 宋知钰没有证据,但那个九连环是他爹送给他的,颜色黝黑,和其他的九连环都不一样。 原本在他手里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的九连环,被萧寒砚玩出了新花样。 萧寒砚将九连环全部解开后终于抬起了头,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上面刻你名字了?” “没有。”宋知钰抿嘴摇头,执拗道,“但它就是我的。” 萧寒砚唇角微勾,歪着头问他,“识字吗?” “嗯。”宋知钰下意识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萧寒砚直起身来,指着九连环上明显新刻的一个名字,“念出来。” “萧、寒、石?”宋知钰一字一顿的念了那几个字,疑惑抬头。 萧寒砚突然脸色一黑,收起了九连环,“你到底认不认字?这是萧寒砚,我的名字。” 那几个字刻得实在是太丑了,宋知钰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听夫子授课已经有几年了,确定是萧寒砚刻了一个错别字上去。 本想嘟嚷几句,但看萧寒砚铁青着脸,在舌尖转了一圈的话又被他咽下去了。 “现在信这个九连环是我的了吧?”萧寒砚像是一个明目张胆的小偷,拿了人家的东西还倒反天罡在主人面前耀武扬威。 宋知钰吸了吸鼻子,挪开目光,“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吧。” 见他眼眶微红,萧寒砚劣根性发作,戏谑道,“哭了?真哭了?” “你才哭了。”宋知钰摸了摸眼睛,瞥过头去不再看他。 在那之后,两人渐渐熟悉起来,但那个九连环萧寒砚最终也没有还给他。 …… 现在回想起来,宋知钰才发现萧寒砚的这些小癖好在当初就显露出来了,只是他从未计较过。 宋知钰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不解道,“你是觉得刻了名字的东西才是你的?” 萧寒砚眼睑微垂,情绪低落,“宅子里每个人的吃穿用度都是有定数的,但他从不给足量,不够就得去抢。” “我那时候经常被抢,衣服,饭菜,鞋子,后来我就在我的东西上刻上了名字。” 胡公公野心不小,像是养蛊一样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孩,让那群漂亮的孩子自相残杀,只有胜出的那只蛊王才能成为他的接班人,再从余下的孩子里挑选漂亮听话的送出去,以便笼络大臣。 萧寒砚就是胜出的那只“蛊王”。 只是胡公公没想到,这只“蛊”不但斗赢了其他蛊,还将他也拉下了权力之巅。 “刻上名字后就不会被抢了吗?”宋知钰轻声问。
第53章 称呼 话音落下,包厢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萧寒砚神情落寞,眼底情绪翻涌,卷烤鸭的动作也慢了不少。 宋知钰喉头一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立刻转移话题,“茶凉了,我让人……” “也会。”萧寒砚嗓音低缓,“而且会变本加厉。” 心脏猛的一抽搐,宋知钰扣紧了手里的茶盏,半天没有说话。 那种场景他是见识过的,小时候萧寒砚长得比大部分同龄孩子都要瘦弱,即使是被欺负了也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宋知钰喃喃。 在那种情况之下,一群孩子不应该互相依靠,抱团取暖吗?为什么还会自相残杀? 萧寒砚摇头,“没有为什么,前几年是因为他们受了委屈需要发泄,只能欺凌最弱的一个人。后两年是因为我帮胡公公处理了几件事,在皇上面前露了脸。” 这种欺凌持续了整整五年时间,萧寒砚才走出来。 即使是没有听到细节,宋知钰也能想象到那几年里他过的是什么生活。 “没关系,以后我……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 宋知钰不会安慰人,本想说一句以后我保护你,话出口前突然意识到现在一直是萧寒砚在护着他,因此话没有说出口。 萧寒砚强压着笑意,伸手在他耳垂上轻轻捏了两下,“我的骑射和武术是所有人里好的,希望再见到你时没有那么狼狈。” 宋知钰呼吸一凝,“没关系,现在你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真的吗?”萧寒砚眉骨轻抬,言语里似乎有些不相信。 宋知钰点头,“真的。” “你保证。” 宋知钰一脸认真的点头,“我保证。”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你会离开我吗?”萧寒砚继续追问。 “不会,都是凡人怎么会没有缺点?”宋知钰轻抬手,抚平了萧寒砚紧缩的眉头,亲亲印下一吻。 即使是方慎行那样道德高尚,忠君爱国,舍己为人的人都会犯错,更何况是旁人。 “落落,我爱你。” 话音刚落,宋知钰就被擒住了胳膊,萧寒砚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给了一个不夹杂任何情欲的深吻。 丝丝凉风拂过,宋知钰的发丝随之飘动。 街上似乎是有什么动静,一群小厮抬着几抬箱子路过,箱子上还系着红绸。不像是定亲,倒像是有谁要搬家一样。 正欲收回目光,宋知钰倏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知钰定神,往前探出身子,确定那人就是好久不见的周彻安。 周彻安穿着上好的锦衣,领口和袖边还有金色云纹,头上插了一根价值不菲的墨玉簪子。 就连他身上的气质也不同了,没有谨小慎微的局促感,反而多了两分神气,打眼一看当真让人以为是谁家的贵公子。 看样子周彻安是要搬家,不知道要搬到哪里去,是自己买的宅子还是皇上赏的,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搬家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街头,只留下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宋知钰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靠出卖盛雨霁得了个爵位,以后算是吃穿不愁了。”萧寒砚收回目光,声音很冷,言语里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宋知钰反复吞咽两次,“什么爵位?” “皇上封了他一个兴国侯,三代袭爵,以后算是和你平起平坐了。”萧寒砚言语不忿。 宋知钰坐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不止是家里的功绩,也有他自己的功劳。 周彻安出卖盛雨霁无疑是向启灵帝投诚,以表忠心。既解决了启灵帝不知该如何安置盛雨霁的困境,又削弱了盛雨霁在军中的威望,可谓是一箭双雕。 周彻安是个聪明人,启灵帝重用他也是正常的。 “周彻安先前住的宅子是你的吧?”萧寒砚冷不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宋知钰点头,“嗯,一间小宅子。” “你对他是真好,送完宅子又送钱,对我可没这么好过。”萧寒砚的语气酸溜溜的。 宋知钰动作微顿,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对你不好吗?” “至少比他差远了,以前还给他送钱送吃的,也没有给我过。” 宋知钰喉头一梗,立刻为自己正名,“你也不缺哪些东西啊!” “缺不缺重要吗?重要的是心意!”萧寒砚据理力争,“你怎么知道我不缺?” 六七年前的陈年往事了,那时候宋知钰觉得周彻安可怜,经常暗中给他送吃的和衣服。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萧寒砚知道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理他。先前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萧寒砚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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