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慎行一脸懊恼的低着头叹气,没有再说话。 宋知钰努力克制住了心底的痛,又问,“这件事除了沈问和你,还有没有旁人参与?” “没有。”方慎行立刻否认。 宋知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你告诉我这些事,是想表达你的苦衷?还是让我原谅?” 想起先前方慎行追忆他爹的那一幕,宋知钰觉得恶心想吐。 只是有些事从方慎行嘴里挖不出来,还得另寻他法。 方慎行摇头,轻声道,“你爹在应州一带待了十多年,他做事稳妥,小心谨慎,一定会重新绘制应州一带的详细舆图。你……” 方慎行咬了咬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你一定知道舆图在哪儿,能不能把它交给盛大将军,这东西他拿着比你拿着更有用。盛大将军拿着舆图打回去,一雪前耻,还能替宋家军和你爹娘复仇。” “复仇?”宋知钰哂笑两声,眸色凄凉,“杀害我爹娘、坑害十万宋家军的人,难道只有胡人?” 方慎行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轻轻推了出去。 “要是重来一次,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军粮。官有钱不等于民有钱,粮仓有粮但普通百姓吃不到。” “若是有人能改变朝廷如今的局面,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河清海晏的幸福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动手吧为你爹娘、为宋家军、也为了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 眼看着那把匕首又往自己面前推了几寸,宋知钰只觉得讽刺。 他一把抓起匕首,往方慎行右胸狠刺了进去。 “扑哧──”一声,鲜血染红了方慎行的衣襟,成股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淌。 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宋知钰也好似浑然未觉一般慢慢的松开了手。 “应州的仇,我会一个个的报,谁也别想跑。” 声音冷冽又决绝。 说完以后,宋知钰不再理会瘫倒在地上的人,大步出了房间。 方慎行喘着粗气,看着胸前的那把匕首,匕首只没入肉里一半,露在外面的半截仍旧泛着寒光。 即使是宋知钰不杀他,他也活不了。 一辈子为了大楚的百姓鞠躬尽瘁,殚精竭力,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 方慎行自嘲一笑,两手交叠,掌根抵在了匕首的刀柄处用力一按,瞬间只剩下一个刀柄露在外面。 喘了两口气缓和之后,他两手相握,用力拔出了匕首,瞬间鲜血四溅。 有两滴血落入了他的眼睛,一片猩红之中,他仿佛看到了火光冲天的应州城 …… 从屋内出来以后,那股血腥味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将宋知钰紧紧包裹了起来。 “知钰,你怎么了?要给你叫太医吗?” 周彻安嘴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他却一句也听不清。 只见周彻安从小瓷瓶里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他。 宋知钰接过药丸,指了指屋内,让他进去查看。 那颗药丸被他攥在手心,直到化了也没吃。 要是连这点血腥味都受不住,他以后还怎么报仇? 宋知钰意识涣散,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的上了马,又是怎么到了宋家祠堂。 一盏又一盏的长明灯接连亮起,葳蕤摇曳的烛火在宋知钰黑沉沉的眸子里跃动。 宋知钰把金元宝一个一个的扔进了火盆里,这些金元宝都是他亲手叠的。 一道阴影覆下,单看影子就知道来人身形修长,身姿挺拔。 宋知钰没有理会,烧完元宝后又把准备好一叠叠纸钱扔进了火盆里。 生前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希望死后的宋家军都能吃饱。 扔完最后一叠之前,宋知钰想要起身,但腿麻了往前踉跄了几步,好在被身后的人及时抱住了。 萧寒砚把人抱到石阶上坐着,给他揉按小腿上的穴位,动作极其轻柔。 宋知钰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方慎行告知他的事情全盘托出,又问萧寒砚,“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萧寒砚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而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能从应州平安回来,都是你在帮忙?”宋知钰又问。 “嗯。”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运气好,能够从应州城里逃脱出来,没想到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宋知钰反复吞咽两次,艰难吐字,“所以……你早就知道沈问和方慎行的打算了?” “不是。”萧寒砚索性也不帮他按腿了,仰头和他对视,“我要是早知道一定会想法设法通知你,绝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宋知钰抿嘴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萧寒砚心里没底,急忙解释道,“当时我还没有完全接手锦衣卫,胡公公的人把消息拦下来了,导致我在几天之后才收到消息。那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整个连城还有卫河一带都是沈问的人,我的人完全进不去,还有一个宋舟在从中阻拦,我只能退而求其次,联系你三哥,让人把你送出来。” 宋知钰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应州一案,你真的完全没有插手,也不知情?” “嗯。”萧寒砚点头,又不自信的补充了一句,“你信我吗?” “你说,我就信。”宋知钰轻轻点头。 萧寒砚松了一口气,垂眸在他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萧寒砚轻声开口。 宋知钰点了点头,刚站起来,突然又坐下去了。 “怎么了?” “腿麻了,你可以抱我吗?”宋知钰问。 萧寒砚求之不得,把人抱出祠堂,放在了马车上。 宋知钰半躺在座位上,把头靠在了萧寒砚的怀里不想动弹。 未等马车启程,小桂子就急急忙忙的在外面敲门。 “主子,方慎行死了。” “死了?”宋知钰惊呼出声。 那一刀他虽然是为了泄愤,但留有余地,刺的是右胸,避开了心脏。出来以后还让周彻安去请大夫,按理来说是不会出事的。 况且方慎行受了伤,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短时间内也无法自戕。 小桂子点头,“是,刚刚来的信儿。” “死在哪儿了?”宋知钰又问。 “在……在公子您刚从房间出来后不久就死了。大理寺卿谢渊认定您是凶手,正在来的路上,周大人已经被他们拿下了。” 宋知钰脸色阴沉,不再答话。 萧寒砚打开车门,“让人拦住谢渊。” 小桂子急忙点头,“是,谢大人从衙门出来后让人把消息宣扬出去,奴才派人阻止了,但消息仍然小范围的扩散出去了。” “让人去……” 宋知钰一把抓住萧寒砚的胳膊,“算了,旁人愿意怎么说就说,谢渊要查案,我随他去一趟就行了。” “去哪儿?”萧寒砚眼眸微眯。 “牢房。”宋知钰神色未变。 萧寒砚语气急促,“大理寺的牢房都在地底,阴森潮湿,你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得生病。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他有本事来找我要人。” “可是彻安被他抓走了。”宋知钰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是名正言顺的忠义侯,忠臣之后,又有萧寒砚护着,谢渊自然不敢拿他怎么样。 但周彻安无依无靠,要是宋知钰不去阻止,恐怕这个世上又要多一桩冤案了。 “你、说、什、么?”萧寒砚双目猩红,紧紧盯着宋知钰的脸,一字一顿的说着。
第42章 夸我 宋知钰一直在思考谢渊为什么要抓走周彻安,是因为怀疑,还是想用这种方法逼他出现,因此没有在意萧寒砚的语气。 他以为萧寒砚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彻安被抓走了。” 话音刚落,萧寒砚突然拽着他的衣领,把他重重往前一拉,而后轻轻摘去他头发上的半片枯叶。 “自己都管不好,还想着去管别人?” 宋知钰觉得头皮有些痒,轻轻挠了挠,“彻安不是别人,他是被我连累的,要是我不去谢渊一定会对他用刑。” 不管是因为他忠义侯的身份,还是因为萧寒砚,谢渊都不敢对他用刑。 但周彻安就不一定了,他无依无靠,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撑腰,自身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随时可以成为牺牲对象。 萧寒砚依旧不松口,“地牢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宋知钰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我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救救他行吗?” “我的朋友?他也配?”萧寒砚眸色渐沉,语气不好,依旧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 宋知钰知道这萧寒砚又是觉得他对周彻安太好,所以不满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口开口,“谢渊今天敢对彻安用刑,明天就敢对我用刑,后天不就得直接爬到你头上去了?不能让他奸计得逞。” “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英雄,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绝不会与这种奸佞小人同流合污对不对?” 他眨巴了两下眼,轻轻勾了勾萧寒砚的小拇指。 “继续。”萧寒砚眸色渐亮,勾起了宋知钰的一抹头发绕在指尖把玩。 宋知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继续什么?” “夸我。”萧寒砚抬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 宋知钰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萧寒砚的意思,一口子堵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英明神武、气宇轩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知道你不是别人口中那样的人,只有我最了解你。你爱屋及乌,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会让周彻安被谢渊为难的,对吗?” “对。”萧寒砚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人有时候看着残暴凶狠,但一点都不难相处,顺着他说话就行了,不知道外面的人对他的评价怎么都是一些难听的话。 趁此机会,宋知钰又提出去大理寺牢房的事情。 萧寒砚神色未变,“牢房不适合你去,谢渊那里我会去打招呼,不会让周彻安受太重的伤。” 合着他刚才都白夸了? “我就进去看两眼,和周彻安说两句话,成吗?” 宋知钰眨巴了两下眼,屈指在萧寒砚的掌心轻挠了两下。后者并未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要不是你,今日被抓进去的就是我了。” 萧寒砚可算是松了口,“半个时辰。” “好。”宋知钰点头如捣蒜,高兴得在萧寒砚嘴角亲了一下。 正准备后撤离开,萧寒砚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间移至臀部,重重的捏了两下。 宋知钰脸色突然一红,着急忙慌的人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慌乱间甚至还撞到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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