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走近,食指挑起了他的下巴,从君睫毛颤了颤,像是受惊的蝶,听得将军深沉的声音问:“怎么哭了?” 从君不敢答话,只顺从地仰视着将军,怕将军认定他委屈,给他治罪,将军拇指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单膝跪下,掐着从君的下巴,吻掉了那滴泪珠,从君的眸子惊慌地颤了颤,将军喜怒无常,他心里实在是没底,好像头上有把剑在悬着。 将军又在他湿润眼角轻吻了一下,掐着从君下巴的手掌用力几分,从君吃痛,顺着将军力道更是仰起头,张开双唇放将军进来,任他采摘,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吻,比往日的暴力意味要少了许多,嘴唇分开后将军的手指在他耳后撩拨,又问:“哭什么?疼?” 从君尚摸不清将军心意,微怔,才敢试探地点了点头,将军站起身来,他忙端庄跪好,将军淡淡道:“伺候好本将盥洗用膳,今日便歇着吧。” 从君眸光一动,谢恩道:“谢将军。” 小公子的眸子一贯的明亮,眼里的感激教人看不出真假来,这小鹿般的样子合将军胃口就是,养在身边一玩物,何必深究他心思。 乱戌城大捷,敌方递降书亦是不成,前方战线想必会安稳一阵,与四方作战的时局相比,军务要轻松一些。 捷报传至京城最少需十日,不过消息比人跑得快,皇帝得到信息的时间,必定是比那一纸捷报要早的。展戎这边亦是觑着朝堂的动静,想看程允是要作何反应。 战略图早已画了新的来,展戎胜券在握,不慌也不忙,部下询问是否要一鼓作气,继续攻城,展戎否决,道:“不必急功近利,吩咐前线,压住边境线,蛇形推进,不必作战,大军每日推进五百尺便是。” 各方听令,不动刀枪,不擂战鼓,只每日将战辕前挪五百尺,守备校兵,有条不紊。只这样过了五日,大军已逼近戎人边境七座城池,相距最近的,不过相隔八百尺,魏军军队晨昏校兵、麾下炙酒的声音城中皆可闻。 敌军的阵脚,是肉眼可见地慌了。 展戎气定神闲,觑着朝堂和敌军两边的动静,他心情尚佳,从君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最初狠厉不过是下马威,小公子既是个乖顺懂事的,自是不可能日日折磨,近日逗弄起来,也不似那般威压满满,叫小公子见他就冒一身冷汗。 从君是个玲珑的人物,展戎被哄得开心了,定是要给些好处,近几日为从君寻了些书来看,又为他添了一张小案与纸笔,无聊时且可练字作画,不必跪着发呆。 这日从君伺候展戎晚膳之时,帐外报:“禀将军,副将展连豪求见!” 展戎刚从议事帐中归,展连豪当时未禀,定是有些其他缘由,展戎心中已有几分预料,道:“进。” 展连豪进来先行了礼,欲说之际,目光飘向展戎身侧的从君,展戎从食案上挑起眼帘看向他,展连豪收回目光,垂首,展戎不甚在意地说:“无妨,坐下说。” 展连豪又拱了下手,道:“禀将军,捷报目前已至京城,帝心大悦,想必嘉奖的圣旨与赏赐还在路上。除此外,末将提前得到消息,皇上还派了一人来做新任监军。” 展戎兀自吃着饭,问:“什么人?” “此人名为奉江……乃是步兵校尉,此次逆军谋反,护驾有奇功。”展连豪到底是顾忌从君,没有把话说全,不过只此两句,便也够了。 大魏重武轻文,边将世袭,监军制度自魏朝始,便只是一虚职。如今突然派武将来监军,背后意味不言而喻,展戎颇觉有趣地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一双眸子泛起一丝深沉的锐意。
第14章 将星入命 战局至此,已打出了持久战的架势。展戎若是愿意,自可以快刀斩乱麻,不过有朝中事,便不急于一时。 这一战若结束得太快,对谁都没有好处。 展戎自是不急的,手下兵士仍是该操练操练,该巡逻巡逻,军心颇稳,与在掖城军府中时别无两样。 先帝时,大魏国境辽远,兵力强健,周遭小国皆不敢来犯,唯有西戎十三国,最为骚动。 展戎之祖父乃是魏朝开国功臣,展老将军年少时便随军打仗,同父辈一起打下了大魏的江山,立下赫赫战功,最初拜将封勋,领的便是平定西方战乱的任务,这一仗一打便是数年,本是朝中遣将,最后便做了西戎这边的安山柱,其余边境的三座军府亦是依次落成。 那时镇西将军府还建在闵州城,规模也远没有如今壮大,闵州以西,均是戎人境地,战乱虽是平息,国境却是久攻不下,虽说扫平西方战乱也算威风赫赫,但之于魏之千秋万代,仍算不得大功勋。 展老将军年逾四十才得一麟子,当时正是暑热之际,其子降生时,忽降暴雨,大解苦旱,西方天空雷云滚滚,大雨足下了一时三刻,斥候来报,方才一道惊雷落于戎城之上,生生劈断了城楼上的军旗。 展老将军大喜,为其子取名为戎,一意为戎马从军,希望他将来能在战场上立下功勋;一意音通“斩戎”,希望他能灭掉戎人,借此表明自己捍卫魏朝的决心。 展戎天资过人,生来将才,自小长在军营,十六岁时第一次上战场就大破敌军防线,年十八时,两境交战,展老将军亲自出征,展戎为副将,此战率兵攻破平阳关,直打到当时荷兹的皇城脚下,荷兹皇室匆忙出逃,弃城一十三座,最中心的那一座,便是如今镇西将军府所坐落之掖城。 少年将军一战成名,亲自带起了让戎人闻风丧胆的展家军,先帝对其嘉奖不已,庆功宴上亲自提笔为其写了一首诗—— “玄兔白驹照银枪,吴钩玉龙刺平阳,大将星摇何所似,当如展家少年郎。” ① 次年,镇西将军府于掖城重建,展戎世袭展老将军爵位,成为新任的镇西大将军,而后新帝登基,加封奉安侯。 西戎之地无风无雨,便是三年。 西北之地,镇西将军府旗下所有军士,不论是展家军的亲兵,还是后来的募兵,皆长着胜者的骨子,只要同展戎站在战场上,眼里就没一个怕字。 持久战打起来,能耗掉的,只有敌军的锐气。 大军仍在戎人的边境线上压着,逼得最近的那座城池,已然有要弃城的架势,想必是敌军的朝廷与将领仍在琢磨战略,此时进退两难。 而这位目中无人的镇西大将军,观望着敌军和朝中未到来的监军双方,是起了一肚子的玩心。 他军务上闲暇下来,同从君相处的时间便多了,房事上也享用了这小公子几番,从君自是不似初夜那般青涩,也学会了些伺候人的手段,这些日子下来,倒也磨合一些。 帐中杂务需要从君做的也越发少了,展戎不在时,从君时常便在自己的小案前写字看书,白日时人多眼杂,他不喜欢在外面走,待到日暮,便会在帐前看会儿夕阳与夜幕,仍是看不多时,便要回帐为将军就寝做准备,他身体里常塞着角先生,这些日子,亦是快要习惯了。 军中皆是粗粮硬食,从君照旧是吃不惯,每日就着温水强逼自己咽下去些,只是为了活命。军妓吃的跟将士们的都一样,展戎体恤兵士,也同士兵吃一样的伙食,只有红药那里有些软粮。红药下午的时候送了些米糕来,一碟是送予将军的,多给从君留出了一些。 这米糕是红药亲手做的,味道还不错,从君刚吃了一块半,就听得帘子的动静,知道是将军回来了,忙起身迎过去。 将军近日来对从君并不如最初那般凶厉,呵责与恐吓少得多了。展戎走进帐中,那小公子听见动静,果不其然立刻迎了出来,嘴边还沾着颗米粒,自己是浑然不觉,殷切地接过他手中头盔,伺候他坐下了,又马上去煮茶。 展戎心里颇觉好笑,抬手攥住从君手腕,从君一顿,看向将军,不知他是想做什么,旋即嘴边便被展戎轻轻碰了一下,将军问:“你在本将帐中偷吃些什么呢?” 从君看向将军指尖,一下是又羞又怯,他从睫毛下觑着将军神色,探头过去将将军指尖上米粒舔了,小声说:“红药姐姐亲手做的米糕,专程为将军送来,是从君贪嘴了。” 展戎感觉指尖一湿,好似被小猫舔了一下,入目正见小公子收回那一截粉红舌尖,清俊寡淡的人,每每看向他时,明澈的眼眸都如小鹿一般含羞带怯,话也说得惹人怜,展戎征服欲很受满足,这小公子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展戎很吃这一套,抱狸奴似的把小公子兜进了怀里,从君乖乖由他抱着,脸颊靠在他胸前。 展戎在他脸颊上捏了捏,问:“喜欢吃?” 从君挑起眼帘看将军侧脸,轻轻点了点头。将军道:“那便全赏你。” 他肩宽臂长,小公子坐在他怀里,被他搂了个彻底,展戎目视前方,说:“不办宴席时军中禁豪奢,少数的细粮都在红药那里,你喜欢便同她要,叫她不必吝啬,不够了,就叫兵士回掖城取。” 展戎看向从君,嘴角微勾,语气平淡却有些揶揄意味:“养你倒是省了脂粉钱,吃得胖些也好,免得身上都没有软肉可捏。” 他说着在小公子屁股上揉捏两把,臀肉仍还有些痛,小公子拱了下腰,轻呼了一声,攥住将军胸甲,眨了两下眼睛看着将军。 将军似是得了趣,又在他臀肉上拍了两把,打趣道:“全身上下二两肉,皆长在了这地方。” 他说着把人从身下放了下去,道:“晚膳后打理干净自己,本将今夜要用你。” 从君以额触地,答是,正欲退下,将军道:“妓营那边不是送了物事来?把你自己备好了。” “从君知道了。”小公子伏在地面上,在手臂中闷声答。 注释①:玄兔是月亮的别称;白驹是太阳的别称;吴钩和玉龙皆是指兵器。
第15章 美酒佳肴 “这里天高皇帝远,宴明堂生事之后,皇上多少有些十年怕井绳,我听闻这新任监军的程限只有一月半,驿站传讯慢些也是这样,当真是走马上任……” 屏风那面又“哗啦”响了一声,展连豪话头一顿,他在帐中已坐了一会儿,时而能听闻那侧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进来时将军刚用过晚膳,把那小奴隶打发到一边去,想也知道在做什么事,饶是展连豪在展戎面前很是玩得开,此时也是坐不住了。 小公子的影子就落在屏风上,他想不看都躲不开,此时苦笑了一声,说:“将军未免太不拿连豪当外人,末将在这里坐久了,都觉得是讨人嫌。” 展连豪来帐中报的消息,自然是不能在军中光明正大说的话,也不是全无用,只不过同女子的私房话似的,展连豪一讲皇帝的那点心思就很来劲,扯到那监军,展戎就更没心思听。本心不在焉地听着,听他这话,顿时轻笑了一声,说:“本将还没怎样,你倒是心上长草了,想来是营中伙食寡淡,叫我副将馋荤腥了。营中美妓倒也有些,就没个合你口味的?莫不是跑到本将这里讨口肉汤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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