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沈常安起身,扶着车壁准备下车。 可人还未出去,便被孙茂拽住手腕。 沈常安转身还击,却见孙茂将一柄匕首抵在了他腰间。 孙茂不敢与沈常安对视:“沈大人,你也是沈家人。定南侯曾言,若你愿迷途知返,他便还认你这个儿子。我感激沈大人的知遇之恩,来日伽兰换新帝,还望能与沈大人同朝为官。” 沈常安面色铁青,目光坚决。 他一把握住孙茂匕首,利刃冰冷,稍稍用力,手掌上便满是鲜血:“若沈墨是良将,若沈武是清官,我愿拼死相助。可我深知,沈墨上任也是第二个崇宗帝,伽兰百姓不过是从一个炼狱跳入另一个炼狱。我沈常安非善类,心中并无大义,只是不愿看伽兰百姓,重走燕烁公之路。” 说罢,用力将孙茂的匕首甩飞了出去。血沫子飞溅,落在了孙茂的脸颊上。 马车应声停下。 沈常安迎着大雨从车上下来。 马车两侧事先安排好的打手作势要上前抓人,还未来得及动手,便听不远处一道深厚的声音传来。 阿古勒一身暗红骑猎服,高束的发辫在身后垂着,也不知在此处等了多久,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透。 见一群打手要拿沈常安,便身手沉稳地从马侧拿起长弓,拉弓搭弦,利落地将一支箭射入马车内。 此人箭术实在了得,且又力道精准。利箭穿透帘布,却不见帘布翻飞,嗖的一声,径直将马车壁穿透。 阿古勒再次搭箭拉弦,厉声道:“孙大人,别来无恙。” 孙茂暗叹,只好冲车外的打手示意放人。 沈常安微微抬眸,对上马上的阿古勒,而后收回目光,往阿古勒的方向走去。 见人近了,阿古勒弯腰向沈常安伸手。 却不想沈常安连看也不看,直接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阿古勒翻身下马,甩手将弓箭丢给另一匹马上的阿珂,一言不发地跟在了沈常安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淋着雨走回特使府。* 沈常安前脚刚跨进特使府,便对出来迎人的沈四道:“关门,别让闲杂人等进来。”沈四应了声。 只是还没把门关上,便见阿古勒伸手扒住了门板。 沈四哪里敌得过阿古勒,连人带门被一并推了回去。 阿古勒匆忙进来,面色阴沉,不比这雨天好多少。 “沈常安!”他沉声叫道。 沈常安站定回首,人看起来倒是冷静,可神情中却满是失望:“只是一个消息而已,就让你不管不顾地离开。你的喜欢,不过如此。” 阿古勒似是心中有气,言语间也没什么好态度,他道:“父亲是有名富商,可惜后来犯事被抄了家底,家道中落,一家人搬离皇城去了偏远之地。” 他双眼目赤红:“沈常安,耍我好玩儿吗?我找了你十一年,你明明知道却刻意相瞒。若不是我今日知晓,你是否到死都不愿告诉我?” 沈常安没再遮掩:“是,因为你不配。” 阿古勒几步上前,一把捉住沈常安胳膊:“沈常安!” 沈常安看着他:“你不配知道。” 阿古勒的炽热目光好似被凉水浇透,他恼怒地把人往屋里拽。 沈常安被拽得踉跄,挣扎着,却摆脱不了钳制。 阿古勒甩手把人扔进屋里。 沈常安没站稳,撞在了桌上,力道之大,将脚边的方凳也一并撞倒。 两人微微喘息,皆怒目而视。 阿古勒居高临下,说得咬牙切齿:“你有胆再说一遍?” 沈常安呛了一下,用湿透的袖子抹了把嘴:“再说一遍又如何?若我不是他,你今日之举,便是将我踩在烂泥里践踏。” 他怒视着阿古勒,嗤笑一声:“找我十一年?可你找的从来都不是我,不过是梦中少年,是你痴心妄想!” 阿古勒声音发颤,别过脸,试图让烦躁的心绪平静。 找了十一年的人,正是眼前喜欢之人,曾经喜欢,如今仍然喜欢。他该高兴,高兴喜欢的人皆是沈常安。可又控制不住地懊恼,他气自己有眼无珠,明明人就在身边,却还满伽兰疯找。 他抹了把脸,而后揽臂抱紧沈常安,也不知是这春雨冻的还是因为失而复得,一双手隐隐发颤。 他软了语气,“沈常安,先前是我不好,但那也是我不知情。” 沈常安试着把人推开,却被抱得更紧。 沈常安:“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我们到此为止,好聚好散。” 阿古勒收紧胳膊:“散不了,你既已答应了我,便一辈子散不了。” 沈常安拗不过,便张嘴往阿古勒的肩膀上狠咬。 阿古勒吃痛,却仍不愿松手,他侧过脸,往沈常安的耳廓上亲吻。 沈常安气息不稳,嘴里全是血腥气。 阿古勒终于还是退开了些,只是并非放手,而是半蹲下身将他抱坐到桌上,两手撑着桌沿,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喘了口气:“沈常安,咬也咬了,闹够了没?” 沈常安胸口起伏得厉害:“你我皆男子,本就有违伦常。若非你强行介入,我本该有妻有子,西麟领主也能寻得良人繁衍子嗣。如今倒好,也算是了了你我本愿。” 听到沈常安想娶妻生子,阿古勒搭在桌边的手也跟着收紧,一双紫瞳像是要吃人的狼。 “散什么?我还没答应就不作数!沈常安,我今生不会娶妻生子,你也休想!” 【作者有话说】 沈常安算不过沈武,其实是吃亏在不了解这些人,他远在边境被养在老宅院的一方天地里,消息闭塞,能有如今算计已是了得。 谢谢青花鱼8515890小可爱送的鱼粮X2!谢谢愛知春小可爱送的鱼粮!(づ ̄3 ̄)づ╭~
第0076章 还击(七) 沈常安推拒着,阿古勒反手捉住沈常安手腕,才发现这人的右手被匕首划伤,淋了一路的雨,伤口红肿却不见有血渗出。 阿古勒停了动作,看着手掌许久说不出话来。 沈常安:“伽兰已经与你没有瓜葛,陛下一死沈墨谋反,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和西麟打仗。领主,你如今应当即刻回西麟备战。” 阿古勒没回应打仗的事,只是沉着一张脸问他:“孙茂做的?” 沈常安抽回手,阿古勒握得紧不让收回。两人挣扎间,沈常安无意中打了阿古勒一巴掌。 挣扎的力道不小,这一巴掌下去,阿古勒的脸顿时红了一片,可抓着沈常安的手却仍然不放。 他看着沈常安,见一手掌的刀伤软了语气问:“痛不痛?” 沈常安怒视,呼吸间肩膀微微起伏。 阿古勒见他不再挣扎,便从怀里摸出瓶金疮药,张嘴咬了塞盖,往他的手心里倒药粉。 沈常安别过头忍着刺痛,由着阿古勒帮他上药。 “沈四!”阿古勒对着门外叫道。 守在门外的沈四颤巍巍地进来:“领主。” 阿古勒:“告诉阿珂,带几个人去把孙茂的右手废了!” 沈四一愣:“领主,不好吧……” 阿古勒回眸,一张脸冷得像冰。 沈四连忙拱手:“属下这就去。” 沈常安并未阻拦,孙茂不过是沈武的一枚棋,如今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对沈武有什么影响。 阿古勒上完药,这才松开沈常安手腕,转而捉住这人垂在桌边的脚,捏了捏曾经断骨的地方。 沈常安神色疲惫,头发上的雨水落下来,又顺着长睫而下。 他看着阿古勒认真的模样,眼底的光亮也逐渐变成了失落:“为何之前不看?” 久违的一句话,把阿古勒的魂儿拉了回来。 沈常安咽了下,喉结滑动:“因为知道我就是他,所以你百般忍让。可我若不是他,你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断腿是否会在雨天疼痛,伤口是否会红肿溃烂。你如今对我的好,不过是曾经的那个人,而非我沈常安。” 阿古勒心中有愧,自己做的孽,自食其果也是应当:“常安,从前是我不好,将来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沈常安嗤笑一声:“我想当西麟领主,你也愿意将位置拱手相让?” 阿古勒抬眸,一张脸生来凉薄又久经沙场,面色微沉便觉得好似周遭有寒冰刺骨。 他瞧着沈常安片刻,随即垂眸,捏了下沈常安的断腿处。 “你若能让西麟子民臣服,我可以给你领主之位。” 沈常安撑在桌边的手微微收拢,手背青筋也随之凸起:“这话若是我先前问你,你可是也会这般作答?” 如今的阿古勒对他可谓是判若两人,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恼恨。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是阿古勒要找的人,若非如此,他不过是个随时都会被抛弃的废人罢了。 阿古勒脱了沈常安的鞋袜,卷起裤腿,露出那截断过两次的小腿。 他从怀里摸出瓶新药:“我让巫医给你配的,巫医说你的腿到了雨季便会犯疾,用药酒给你按揉,到了冬日便能与常人无异。” 沈常安挣扎着要摆脱阿古勒的钳制,却被这人抓得更紧。 “阿古勒!” 阿古勒低垂着头,倒了些药酒放在手心,他抓住沈常安脚踝,缓慢地在那断过骨的小腿上轻柔。 沈常安坐直身体,伸手拽紧阿古勒衣襟,奈何这人站得稳,除了衣料被扯动,人却是半点儿也未动摇。 衣襟被扯开,露出颈窝与肩膀肌肉间的牙印,齿痕很深,还有些血珠淌出,蹭在湿漉的衣料上,血色随之变得薄淡。 沈常安停了动作,别过脸不再挣扎。 阿古勒搓揉的小腿发热发烫,连着他的心也跟着烫热烦躁。* 夜里,沈常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昏黑中,他看了眼空当的屋子,才发现不知何时,床边的架子上挂了一柄镶金带银的宝剑,剑尾处吊着枚雕有仙鹤的玉饰。 他坐起来,将那挂着的剑取下。 宝剑出鞘,冷冽的寒光照着他的眉眼。 这是他年少时与外公走商常佩戴身侧的东西,这么多年一直都放在沈府的宅院里,他都快忘了曾经的宝剑有多耀眼。 可宝物尘封多年,精致的刀鞘上已满是尘垢,就如同眼下之人,早已今非昔比。 他将宝剑塞进床边柜格,好剑,却是再无合适之人能驾驭。 之后连着三日阿古勒都不曾来特使府。 二皇子去世,太子成了废人,陛下痛失两个儿子一病不起,朝中定是乱成了一锅粥。 阿古勒虽为西麟官员,但身在朝局中,多少会受些牵连。如今的朝堂,还能对抗沈墨的怕是只有他了。 孤军奋战舌战群儒,等陛下一死,即便阿古勒不是西麟领主,也必定会被遣送回西麟。抑或者,沈武会直接要了朔羽的命,以此挑衅西麟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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