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多时,皇后便派人来特使府喊人了。 沈常安喝了碗药,整了整衣衫才跟着传话的人进宫。*提刑司府。 阿古勒匆匆与太子拜别,转头便听沈常安被皇后单独叫进宫去。 他派人查了一晚上的闻县令,才知沈常安为什么会让他举荐这个人。 阿珂守在身侧,听闻消息,沉声问:“可是要跟着?” 阿古勒面色阴沉:“不必,沈湘皇后是沈常安姑母,至少在明面上不会做得太过。” 伽兰的朝堂阿珂懂得不多,只觉得这千丝万缕的关系,简直比狼圈的崽子是谁生的还复杂。 阿珂:“皇后知道沈常安在帮太子,按照他们伽兰的说法,沈常安岂不是把他的父亲当成仇敌?” 阿古勒抿了口茶,虽面上冷静,心中却是焦灼不安。 沈常安此举,无异于是在向沈墨宣战。 落日渐褪红妆。 阿古勒实在等不住,便坐着马车出了提刑司府等在宫门外。 许久,才见沈常安面露疲惫地走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心照不宣。 马车绕过皇城,直奔特使府。 沈常安坐在车内,后仰着靠在车壁上,喉结滑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阿古勒拿过一只水袋递过去:“皇后应是让你安分,否则小命不保。” 沈常安睁开眼,接过水袋饮用:“太子虽不是皇后所生,但到底从年幼起便跟在身侧。我帮太子,也是在帮沈家,她没理由拒绝。” 阿古勒低笑一阵。 沈常安瞧着他:“你笑什么?” 阿古勒拍了拍衣摆,感叹道:“你们伽兰人还真是……” 沈常安把喝过的水袋递还给阿古勒:“真是什么?” “睁眼说瞎话,打死不认。”阿古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若是在西麟,沈墨这样的人活不过三日。” 沈常安笑了下:“若是在西麟,活不过三日的怕是领主。” 阿古勒没接水袋,转而握住沈常安手腕,稍稍用力把人带进怀里抱着。 水袋内清水晃动,沈常安单手撑着阿古勒肩膀,就着没塞盖的袋口又饮了一口。 人凑得近了,阿古勒才看清,沈常安的左脸上有红印,看大小,应是宫里的太监打的。 他抬手往其面颊上抚了抚:“若是在西麟,你会帮我,还是帮沈家?” 沈常安咽下清水,毫不犹豫地说:“帮你。” 阿古勒胸腔闷热,他道:“你的身后是整个西麟。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打进来。太子、皇后、沈墨,任何人都可以被你踩在脚下。” 沈常安愣怔片刻,而后笑着摇了摇头:“打进来,得的也不过是座空城。有人才有国,心悦诚服才可稳坐高首。领主大人,莫不是也想当个暴君?” 阿古勒抚着沈常安被打红的脸,眉宇紧拧:“有何不可?” 沈常安凑近了,与阿古勒的薄唇不过几指:“都是男人,你想要什么我自是清楚。爱美人不爱江山,我不信。” 阿古勒凑上去,却被沈常安后退些许避开。 沈常安直言道:“你若想当暴君,在西麟时,又何须谋士相助?” 这话倒是不假,阿古勒若真是个为达目的不计后果的人,当初西麟内战,他大可以带着将士一路杀上去。说到底,都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白死。 “好听的话说说便可,我不会当真。” 阿古勒呼吸略重,像是懊恼沈常安不信他。 他两本就是孽缘,能走到一起是个意外。但既是走在了一起,那边没什么可顾虑的。 阿古勒低沉着嗓音:“为何不当真?” 沈常安避开目光。 阿古勒欲言又止,若是换作从前,他多的是混账话,但如今对沈常安,他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无奈,只好从怀里摸出瓶金疮药,拔了塞盖替沈常安擦脸。 沈常安瞧着这人眉眼认真,忽然有些胸口鼓胀。 药抹在脸上本是清凉,却莫名让他变得炽热难耐。 沈常安:“伤,还痛不痛?” 阿古勒抹着药,回得漫不经心:“托沈特使的福,好不了了。” 原本一只手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走最艰难的那条路。 沈常安咽了下,忽然说道:“伽兰需要第二个阿古勒。” 阿古勒惊讶抬眸。 从沈常安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 阿古勒后仰着靠向车壁,收起药瓶抱着沈常安,片刻后问:“除了脸上,还有哪儿疼?” 沈常安:“没了。” 阿古勒不停地搓抚着沈常安的脸,那红印子其实早不疼了,倒是阿古勒手心里的老茧把脸搓得生疼。 沈常安由着他。 想到出宫时见到的场景,便转而道:“方才我出宫,看到件湳讽怪事。” 阿古勒停下手里动作。 沈常安:“有公公带了几个孩子进宫。起初以为是新入宫的宫女太监,后来发现不是。孩子太过年幼,且男女人数过于齐整,穿得也仍是百姓常服。” 他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但又觉得应该猜得没错。 “陛下年迈且病重多年,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济,于是便总想着长生。” 阿古勒听明白了:“你是说,老皇帝拿孩子去炼药?” 沈常安拧着眉头:“只是猜测没有实证,但如若是崇宗帝,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阿古勒:“……” 倒是见过战场上没有粮草时,将士们饿极了吃马吃狼的,却是没见过有人饱腹时竟还要去吃人的。 “人吃人,不怕病得更重?” 言毕,他便明白了。 崇宗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且的确病得越来越重。 而沈墨一定知情,却不会出声阻止。老皇帝为求长生却死得更快,这对沈墨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何况是吃孩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若让天下人知道了,怕是巴不得要让老皇帝退位让贤。 【作者有话说】 谢谢沐九漪小可爱送的鱼粮!
第0066章 扶正太子(三) 时隔几日,新官上任,朝中大臣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接替刚刚被贬的两位大官,这事儿若是放在以往没人敢说什么,可偏偏新上任的两位,皆是朝堂中无臣敢提之人。 闻言昌自是不必说,当年为燕烁公上奏喊冤,也算得上是个老熟人。 可孙茂,此人性子过于耿直,被贬时得罪了不少盐官。如今一招飞升直接当了盐铁司头子,这底下得罪过的官,一个个自是要夹着尾巴做人。那些个难听污蔑的话,在孙茂还未上任时便已传得沸沸扬扬。 但此二人到底是太子亲提,官员即便有再多不愿,也不敢当着人的面儿反对。 这倒也就罢了。 此二人厉害就厉害在,做事刚正不阿,不贪腐,不近人情,常伴太子左右,还时常提点谏言。时隔一个多月,竟是将太子身边的臣子换走了大半。 两位好官,加上提刑司朔羽。太子身边多了这样三位得力将相,做事自是稳当。 当然也好在太子虽曾误入歧途,却并未坏了根本,愿意听信逆耳忠言,只这一点便还有救。 沈常安倚在躺椅上,手里捏着本为西麟进贡水果的账簿。 他草草翻了翻,见没什么问题,便将账簿递交给沈四。 “可以,对好了,过几日把东西送去西麟即可。” 沈四将账簿递还给候在边上的使臣墨仁顺,见老家伙拿了账簿仍站着不动,便问:“墨大人可是还有事?” 墨仁顺犹豫许久,最终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忽然对沈常安道:“说起来,我与你父亲乃是同窗,这么些年又是至交,你曾喊我墨叔,我便一直当你是我贤侄。” 沈常安微抬眉眼。 自打他被父亲送去边境,这还是头一回听长辈们认他。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墨仁顺突然与他攀亲戚,定是为了太子提闻言昌一事。 太子不知沈墨才是与他竞争最大的劲敌,但归顺沈墨的官员却是知晓。 墨仁顺多的也不好说,只道:“他到底是你父亲,即便做了天大的错事,那也是生养你的人。这天底下,哪有父亲向儿子低头的道理?” 沈常安佯装没听懂:“墨叔,恕贤侄愚钝,不懂墨叔所言的低头,是为了何事?” 墨仁顺被噎了话头,他知道沈常安心中有气,这般说是故意的,便规劝道:“你父亲也是为了伽兰,若你是你父亲,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沈常安忍不住嗤笑:“比如,牺牲儿子拿虎符?” 见墨仁顺不说话,沈常安继续道:“还是,靠亲手杀了老丈人和妻子,坐上定南侯之位,获取陛下信任?” 墨仁顺面色难看,厉声道:“简直一派胡言!” 他声音颤抖:“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哪个混账胡言乱语?你父亲一心为国!纵使牺牲你,也是为了伽兰!是,他是为了伽兰什么都可以牺牲,但绝不是为了权!” 沈常安淡漠道:“是吗?” 墨仁顺气得手抖:“你父亲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他为国为民,多年来上阵杀敌,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这样的一个人,若不是见如今朝堂衰败,他又何苦要争权?” 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被沈四揽臂拦着。 “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官官相护,你如此聪慧不会看不见。你替太子寻来闻言昌,本意也是为了伽兰。既然你什么都清楚,又为何要与你父亲作对?” 沈常安忽然笑了一阵,他坐起来,看向情绪激动的墨仁顺。 “你也说了,我父亲谋权是为了伽兰百姓。而我扶持太子,自也是为了伽兰百姓。既然都是为了伽兰,又何来作对一说?墨叔莫要忘了,太子才是储君,身为臣子扶持储君,本就是臣子的本分。” 他皱了皱眉:“难道,墨叔让我收手,是想告诉我,我父亲是想争储君之位?” “简直混账!” 墨仁顺说不了沈常安,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只是这些话一旦被放到明面儿上就有些难听了。 沈常安拿过躺椅旁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既然不是,那墨叔此番劝告,又是为了什么呢?” 墨仁顺原还想再说几句,可见沈常安态度坚决,便只好气得甩袖离去。 沈常安放下茶盏靠回躺椅里:“贤侄身体抱恙,就不送客了。” 等人一走,看了半天戏的沈四忍不住问:“墨老头儿今日来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沈常安长叹口气:“为了告诉我,若我不收手,今后便是连最后一点父子之情也没了。” “啊?”沈四倒是个实诚人,“那父子之情不是早没了?” 沈常安笑看沈四:“连你都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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