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柯香的效果太好,宁贵妃受迷惑,还以为裴怀恩这时在抱她,与她赴云雨。 良久,等宁贵妃快清醒,香也将将烧尽,裴怀恩方才不紧不慢地坐过去,与宁贵妃亲密地挨在一起,听宁贵妃挂着身香汗,两眼空茫地对他说:“……心肝,你也忒心狠。当年好歹也是晋王安排你进的司礼监,可本宫瞧你竟恨不得他死,真是半分情面也不讲。” 裴怀恩顺势伸手接住她,恰到好处地哄她说:“娘娘又说笑了,从始至终,我与晋王那边不过就是虚以委蛇,与娘娘才是真心——平日有外面那些人乱传就罢了,娘娘您明知道当年是什么回事,怎么还担心?” 宁贵妃笑得头顶花枝乱颤,裴怀恩来得及时,让她一时分不清幻觉和真实,竟全然不觉自己刚在外人面前自力更生地演了出“活春.宫”。 “……心肝别生气,本宫是看他这两年对你越发上心,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挑。”宁贵妃得着趣味,面上显出餍足的疲态来,抬手搭上裴怀恩的肩,“本宫……本宫怕你被他迷了心,叫他骗去了。” 裴怀恩闻言也笑,笑容却阴鸷,“几场鱼水之欢算不得什么,我走到今日,谁对我不是好的呢?倒是齐王殿下……” 宁贵妃明白裴怀恩话里意思,连忙说:“心肝安心,本宫与你也是真心,什么都不曾瞒你,甚至连当年钦天监一事,也都告知了你。” 顿了顿,眉间越发媚态。 “至于霁儿那边……霁儿那边有本宫。”宁贵妃娇声笑道:“本宫自会管束霁儿,待霁儿来日入主东宫,甚至荣登大宝,本宫一定教他敬重你,依旧许你批红掌印之权。” 裴怀恩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忽然凑前来,带着一点循循善诱的蛊惑。 “这不够。”裴怀恩说,“待晋王倒了,我还要京军和兵部。” 话音刚落,宁贵妃脊背一僵。 利益的分配总令人离心,宁贵妃一改方才的意乱情迷,目光闪烁道:“这……这本宫做不了主。” 裴怀恩不在意,只摆摆手说:“不必娘娘做主,只要娘娘别插手就成了。” 宁贵妃犹豫许久,说:“那本宫也有一个条件。” 裴怀恩不置可否,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是要先听听对方会开出什么条件来。 宁贵妃见状,便装着黯然地垂下眼帘,适时做小伏低道:“好怀恩,替本宫杀了李熙,十八年了,这梦魇困了本宫整整十八年,只要皇上一日不……本宫做梦都害怕那孩子东山再起。” 宁贵妃才从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美梦中醒来,骨头还有点情难自己的酥。与她相比较,裴怀恩这儿倒一如既往的蟒袍齐整,发冠纹丝未乱,眼底没带一点欲。 而且很显然,裴怀恩似乎对宁贵妃这提议不赞同。 也是因为见着裴怀恩面上冷意,宁贵妃恳求的声音越来越小。 无言。 是在过了很久后,久到宁贵妃以为裴怀恩不会再回答她这个请求了,裴怀恩才又混不吝地对她笑了笑。 “……我的娘娘啊,六殿下怎么会是梦魇呢。” 甜腻的情.潮过后,宁贵妃怔怔软在满是香气的贵妃榻上,看裴怀恩倾身过来对她说,“那么软和一个小团子,有趣得紧,改天带来给贵妃娘娘见见。” - 入夜渐凉,月上梢头。 李熙手捧户部走账记录,在窗子底下和玄鹄大眼瞪小眼。 八宝锦是贡品,一年才得几匹,据账面记载,因为晋王打胜了大沧,承乾帝龙颜大悦,竟将此物尽数全赏给了晋王府——还以为会是齐王府来着。 那衣领的布料崭新,色泽鲜艳,一看就是今年的新品。 另有,除了他和玄鹄、裴怀恩之外,大约再没人真的见过那领子。 换句话言之,既然没人知道,也就没有时间去准备,这账面……一定是真的。 一时沉默。 李熙捧着账簿,垂眼仔细看了很久,忍不住转头对玄鹄说:“猜错了,裴怀恩不是晋王的人,裴怀恩对晋王,已然动了杀机。” 就连玄鹄也说:“怪我之前太信传闻,以为那宁贵妃屈身讨好裴怀恩,只是在替她儿子找后路,如今再看,她却是有更大的图谋了。” 晋王倒了,最受益的便是齐王。 另外…… 李熙屈指捻着账本,自言自语道:“记着舅舅说,母妃先前曾与父皇和好过,若非出了两年前那事,父皇原本已经打算接我回宫。” 可偏偏中途就出了岔子。 通敌叛国,这是多大的罪名,若非他听了舅舅的话,使计去了大沧避风头,恐怕就算他有幸没死在沙场,回来了,赶上承乾帝盛怒之时,也会一刀砍了他。 “当年在桓水,援军本定两日就能到,后来却又说是被牵绊住了,要第三日才到,结果等第二天入了夜,城门就开了。”李熙沉声说:“老二……老二忌惮我,虽然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忌惮我,可他想顺势消减邵家军的势力,还想借大沧的手杀我,就算杀不了,也要污掉我的名声,让父皇杀我——他是最怕见我回京的,他在对战大沧时,拿的是头功。” 玄鹄怔在当场。 却听李熙又激动地说:“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白天裴怀恩之所以会问我、问我敢不敢杀假的,实则是在试探我,测试我对他的诚意、还有性情,但他其实给了我真的,老二……老二就是真凶!他要让我倒着查!只要我愿意听他的话,我就一定能查到真凶!” 玄鹄难以置信地说:“……京都的心眼真多,你家兄弟尤其多。” 半晌又皱眉,说:“可是怎么查?光知道结果有什么用,数算过程就不要了么?” 李熙眼睛亮亮地看着玄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这有什么难的,百密总有一疏,养锦衣卫是用来干什么的?”李熙说:“既然已经有了方向,我们就先在明面上配合着裴怀恩,假装查齐王,不要打草惊蛇,再去暗地里盘查那些和晋王府关系亲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都要细细地问。”
第011章 地道 有了方向之后,从哪查,怎么查,内里全是说法。 李熙为此消停了十来天,足不出户翻阅各种记录,最后通过吏部借给他的官员名册,顺藤摸瓜,找出了兵部武库司郎中黄小嘉。 兵部武库司,是掌管天下兵籍、武器、武举及编发、戍军诸事之处。 兵部武库司郎中黄小嘉,原为玉山知县,据说是在四年前,也就是在承乾三十五年入的京,起先只被调进兵部做主事,后来因为攀上了晋王,把自己的一个外甥女弄进晋王府里做妾,由此升的官。 但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黄小嘉是晋王心腹,两年前的那张通敌奏折,恰是由黄小嘉授意武库司起草,继而呈交圣上。 得知此事的李熙欣喜若狂,连夜喊来孟青山,对他说:“孟总旗,劳烦你带人去黄宅。” 孟青山是被玄鹄从炕上薅起来的,一路哈欠不停,闻言老大不愿意,说:“让我去拿人,行,可是总得有名目。” 黄小嘉这个人,平日惯是谨小慎微,连点把柄也不露。 没名目抓人是缺德,孟青山自认正直无私,不想干这缺德事。 半晌,李熙见指使不动他,就把奏折的事全告诉他了,临了没忘拱把火,说:“孟总旗,你也是当过兵的人,知道戍边的辛苦,难道不想抓住真正的奸细?” 孟青山这才变得精神些。 孟青山说:“可以,但不好抓,恐怕会有阻挠。” 李熙听了就笑,笑得狡黠,说:“怎么会有阻挠?我是让你去请他,没让你去抓他。” 对外只说查到了些齐王府的猫腻,再以复盘案情的名义,带上礼物,将黄小嘉恭恭敬敬地请过来。 至于真的请过来之后,具体怎么处理,那还不是锦衣卫一句话的事。 李熙这边话音刚落,孟青山心领神会,整个人顿时更精神了,说:“六殿下,先前没看出来,您还挺损的。” 李熙笑着看孟青山,说:“不用我多说,你立马就能听明白,你也一样。” 孟青山噎住一下。 孟青山是个洒脱性子,骨子里有几分侠义在,由于李熙没在案情细节上对孟青山有隐瞒,孟青山投桃报李,差事办得还算卖力,得了命令就要走,却又因为实在太疲惫,在转身时没忍住打了个晃,险些一头磕在门框上。 李熙被吓到了,连忙跑过来扶他,说:“这几日又没多指使你,怎么累成这样,没在屋里睡大觉么?” 孟青山摆摆手,说:“睡个屁,帮着修河堤去了。” 李熙说:“怎么?你们锦衣卫还负责这个?” 孟青山就叹气,说:“六殿下,您有所不知,负责统领神武营的那个吴统领,乃是我老子爹的连襟,是我姨父,我这是被他抓了壮丁了。” 李熙怔住片刻,说:“穿赤甲的那个神武营?” 孟青山点头说:“对,就是那些穿赤甲的冤大头。” 李熙便松了手,眼里几经明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说:“工部那边没另外招人么?怎么让神武营的兵修。” 听见这话,孟青山转头啐了一口。 “唉,要不咋说他们都是冤大头?”孟青山藏不住话,大约也是困蒙了,当即便顺着李熙的疑问,连声抱怨道:“仗打了两年,户部哪还有钱招人了?可不就得先指使着神武营顶上?以为靠军功爬上来,就真的能和那些勋爵显贵平起平坐,结果怎么着?九死一生进了京,编进京军四营,到头还是受人差使的命——受差使就罢了,还不给钱。” 李熙沉默一瞬,想起之前在街上见着的那些赤甲军爷。 难怪脸色那么黑,原来是白干。 “早前听说户部那边欠钱,欠了多少?”李熙状似好奇地问:“听说神机营和神威营的账面都平了,他们神武营又不是降兵,怎么没人管。” 孟青山越听越愁,因为当过兵,愁得非常感同身受。 “欠俩月了,听说以前给的也挺少。” 孟青山眉头紧锁,摇头说:“是降兵倒还好了,这是一笔糊涂账,谁爱管呢。” 承乾帝疑心重,如果是降兵,平日便不必操练,只在京中充作一些干重活的杂役,空闲时候很多,可以自己找营生,对月饷的依赖程度还没那么重。 可神武营不一样,神武营得操练。 毫不客气地说,只要打起仗来,冲在最前面的就是神机营和神武营。 神机营的统领是晋王,待遇自不必说,可神武营就过得很憋屈了,战时要冲锋陷阵,太平时候还要做杂活,每当工人或者降兵不够用的时候,户部就找他们去,如此反复折腾下来,钱就越欠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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