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事就好。都说天子家兄弟都跟仇人似的,侯府将相家中又何尝……“老夫人停顿了一下,又突然笑道:“嗨,我一个老婆子跟你瞎说这些干嘛,真是老糊涂了哟。” 老夫人不再提这茬,转而跟下人说道:“你去把我给雁声准备的东西拿来。” 一旁的奴婢应和了一声,没过多久便呈上来一个小箱箧。 老夫人打开那箱箧,箱箧中只有独独一个羊脂白玉吊坠。 那玉颜色极为纯净,晶莹细润且没有丝毫杂质,光泽如凝练的油脂。它用一串星月菩提子相串,独有温润的馨香。道家的玉再加上佛家的菩提,更让人觉得这非比寻常、不一般了。 “这和田羊脂白玉算是我的嫁妆了。过年也没什么给我的小孙儿,就用这替了吧。”老夫人如此说着,亲自把那玉坠戴在御池雁声的脖颈上。 “西域高僧给这玉开过光,祈佑上天保佑我的乖孙雁声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多谢太母。”小九爷说着,也便顺从地低下头戴上了玉坠。 在这宁王府中,与宁王不亲,与旁人不亲,却独独最听老夫人的话,对老夫人也是出自心中的尊敬与喜爱。如今老夫人更是把如此珍贵之物赠予自己,小九爷更觉要好好孝顺太母,不辜负太母对他的一番谆谆教诲与嘱托。 不争,他便不争。 不抢,他便不抢。 不能出风头,他便隐于世。
第11章 :御池嘉欺人太甚 待他出了老夫人的府院,谢福禧却还不死心地守在不远处。小九爷这回干脆装作未看到,快步走了过去。那小奴才竟也像是学乖了一般,不再一味地缠着他做些胡搅蛮缠匪夷所思的举动,只悄悄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近也不远的距离。 眼不见为净,小九爷如此思忖着。 他一向淡漠,也一向待人自持有礼,在下人面前也不曾有过丝毫的放肆,然而他为何就对那小奴才耿耿于怀呢?昨日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作风,竟隐隐有些出格的顽劣。也或许是那小奴才太放肆了,才以至于他忘了一个最浅显不过的道理——虚极静笃。 不能再让这等无耻之徒影响自己心绪了。 御池雁声叹道。 不知不觉地,小九爷便走到了凉亭边,却无意在这儿遇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一个人——御池嘉。 御池嘉就是宁王府中人人畏惧的小七爷,他的娘亲是中书门下三品官员的庶女,长得是沉鱼落雁毕闭月羞花,在众多夫人中,就数七夫人最受宁王爷的宠爱。因此,七夫人平常就非常骄纵,连带着小七爷的性子也十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起来。宁王爷整日政务繁忙,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就算是知晓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夫人是他最喜欢的夫人,儿子又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呢? 此时在御池雁声面前,看到的就是一身华贵的小七爷正骑在一个下人的背上,手中拿着马鞭,一边叫着“快!快!”,一边用鞭子抽打着下人的情景。 御池雁声心中虽不忿,却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在这王府中,或许他连自身都难以保全,又以什么身份去大公无私地解救他人呢? 正转身欲从别处回偏院之时,后方却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喂——!” 小九爷的步子生生停住。 “叫你呢!跑什么跑,转过来。” 九爷眼睑垂下,眸中却酝酿着风暴。他抬起右手悄无声息地把自己脖颈上的羊脂白玉玉坠取下来,这才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转过身—— “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娘跟别人跑了的御池雁声啊。我说……你怎么还有脸呆在宁王府啊?” 七爷御池嘉从那下人的背上跳下来,走近御池雁声,并一脸夸张地道:“啊,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野种吧?那你还好意思姓御池?不如我七爷就赐你一个姓,叫野种雁声,你觉得怎么样啊?哈哈哈。” 小九爷仍是目视前方,不言语一句,但隐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哑巴啦?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啊!”小七爷拿着马鞭慢慢凑近,见御池雁声仍是一副巍然不动的模样,心中顿时火起:“你不回答我的话,可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语毕,小七爷扬起手就准备一鞭子抽下去——
第12章 :九爷置身事外(修) “住手!”谢福禧几乎在同一时刻便冲了出来,手先于意识就把七爷手中正要挥下来的鞭子给截了下来,狠狠握在手中! 小七爷愣愣望着突然冲出来的不速之客,回过神后表情突然变得狠厉:“小畜生,你敢拦大爷我?” 一向没出息的谢福禧一听这句话腿都软了。刚才他不过是意气用事,完全没有经过周密的思考,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不能让小九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但勇气这东西,不过是再而衰三而竭…… 七爷从小性子便顽劣,幼时更是特别喜欢作弄人,直到年长之后才有所收敛。 谢福禧从小也没有少听些七爷把哪个奴婢伤了把哪个下人打了的事,但这些下人们口耳相传的事大多都被敷衍了过去。若是自己招惹了他……不但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万一要是牵连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 在九爷面前,他仗着九爷性子良善,自认不会吃亏才敢做出出格的举动。然而在七爷面前,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谢福禧哆哆嗦嗦地松开了手:“七爷,您……您别动气。” 七爷岂肯罢休,看看谢福禧又看看小九爷:“哟呵,哪儿找来的狗奴才,竟敢忤逆我七爷也要帮你了。” 小九爷抬头看了谢福禧一眼,字正腔圆地答道:“他不是我身边的下人,我也不曾认得他。” “不是?” 小七爷狐疑,随即傲气地抬抬下巴:“小奴才,九弟说你不是他身边的人。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不是?若是的话,我便卖给九弟个面子,不为难你了。”七爷眼里全是狡黠,似乎就等着谢福禧糊里糊涂地掉进陷阱里。 谢福禧如何不知?他咬咬嘴唇,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是。” 就算是,他又怎么能承认呢?他怎么可以把自己逾矩的行为跟九爷牵扯在一起呢? “那我要让你当我的马,你没意见喽~?”七爷见捉弄御池雁声的目的被这小奴才阻止了,心中便又随即冒出了个馊主意。 “马?” 小七爷不怀好意地望向凉亭之中,谢福禧也顺着他的目光转而望去—— 那凉亭之中伏趴着一个奴仆,浑身颤抖,背上还背了个类似于马鞍的棉垫。在小七爷的目光移过来的当口,那下人竟还学着马叫的声音仰天长啸了一声,屈辱至极。 顿时,谢福禧就明白了马的含义,这是要让人一言一行……都做个畜生。 他本能地望向小九爷—— 或许连谢福禧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依赖、多么信任这个人。以至于他所有的懦弱、所有的无能与胆小都敢于在这个人面前展示出来。因为他知道,不论他有狼狈,身后总是会有一道坚实的胸膛,告诉自己——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即使……即使九爷现在也不过十三岁,即使理智告诉他——九爷现在应该恨不得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小九爷听后,果真短促地皱了皱眉,然而不过思忖片刻他便接着道:“七哥,我能回去了么?” 七爷有了新玩具,也不介意少了一个没什么乐趣可言的御池雁声,摆摆手大方地说:“你回去吧回去吧。” 小九爷微微点头示意,不再多看谢福禧一眼,便转身离去。 谢福禧盯着小九爷的身影,看着看着莫名地……鼻头就有点酸,不禁想——这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报应? 报应不爽,我……我也不该怨天尤人。 再说,我明明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明明也没有任何怨言的。 但为何……就觉得喉头涩涩的,为九爷的视而不见,为九爷的置身事外。 谢福禧转身回望小七爷,声音笃定:“我当。” 而谢福禧不知道的是,小九爷御池雁声却并未离去。他一直藏在廊柱后面,悄无声息地看完了一整场所谓的“马戏”,而手中紧握的拳头,从未放开过……
第13章 :捂热九爷的心 接连几天,小九爷再没发现周围任何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道不出心中是轻松还是失落。 转眼十五已过,这场热热闹闹的年也算是过去了。一直忙忙碌碌的奴婢下人们也总算有个歇息的机会,各自放下了手中比较清闲的活,特地去向各位夫人告个假,转而陪陪自己在这些天受了冷落的孩子们。 “叫你过年的时候安分一点,不要去招惹主子们,特别是那位小七爷。你瞧瞧,这会儿可知道苦头了?”沈绣娘虽是这么说着,但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平日里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这回看见被主子罚成这样了,心怎么还硬得起来? 那红彤彤的屁股还露在外面,在寒风中一抖一抖的,沈绣娘每次上药谢福禧都疼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足可看出伤的严重程度来。 “小七爷也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他是小孩子,你不也是么?怎么还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大过年的冬天,用马鞭抽你屁股,真是愈来愈无法无天了。”沈绣娘皱着眉头指责着。 谢福禧趴在床榻上,脑袋闷在枕头里,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娘,你觉得几个小王爷中谁最好呢?” 沈绣娘倒没有瞧出什么,只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二爷太精明,整天与这斗与那斗;三爷太没心没肺,只知道战场杀敌不懂人情世故;四爷更不消说了,整年整年地见不着人;小七爷……说到他我就生气,几个小王爷中就他最不争气!看他以后还能有什么大作为!”沈绣娘话锋一转:“不过……我瞧这宁王府的小王爷中,九爷倒是还不错,虽说年纪小点,但人很谦逊勤奋,也不苛责下人,只是太冷漠了,这样还有哪个人敢亲近他?” “万一……万一真有人想亲近小九爷呢?” 沈绣娘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那就要好好亲近。小九爷的娘亲与他人私奔,平常没少受其他人白眼。这种人心都硬得很,若是真想亲近,没毅力是不行的,总要慢慢地……慢慢地把心给捂热了才好。这样啊,说不定九爷才能更真心待人。” “把心捂热……”谢福禧反复嘟囔着这句话,嘴角无意识地逐渐勾起。 正月十六,谢福禧伤好得差不多了,蹦起来又是一尾活龙。 伤好后,最先想到的一件事……很没出息的,还是九爷。 经过上次小七爷的那件事后,福禧就有点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小九爷了。是恬不知耻地笑脸相对呢?还是装作受了委屈不理不睬呢?不过估计不管是什么姿态,总是热脸贴上冷屁股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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