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福禧仰躺在床上,品着嘴里满口的甜蜜,再想着刚才九爷的一举手一投足,更觉得这甜,快化进了心坎里。 今儿个亲到了九爷,他便不会再做出让九爷伤心的事。 他要让九爷快快乐乐的,他要与九爷白头偕老,这是他打心眼里——认定的事。 谢福禧晃着两条小短腿悠闲地眯了一会儿,在迷迷糊糊的梦中,小九爷滑腻的脸似乎又在自己的唇边,自己若是动一动,就结结实实地亲上了,若是再能啃一口,啊…… 等等! 谢福禧突然从床上立了起来——他刚才是不是咬了九爷一口? 九爷的脸,分明就有个大红印子,红彤彤的颜色在白嫩的肌肤上好不碍眼。 啊呀啊呀,自己怎么能咬九爷呢! 谢福禧愤愤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在床上懊恼地滚来滚去,悔不当初。 若是九爷的脸肿了该咋办?若是红印消不下去该咋办?像九爷那么精贵的人,哪里经得起自己的一番啃咬? 不行,他得给他的小九爷送药去。 现在整个宁王府的人大多都聚集到了前院里,忙前忙后的仆人又怎么会注意大盘偷溜进后院的自己?虽说爹爹警告过自己不要到处乱跑,但他这次一定小心,一定不会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他就……就是想给小九爷送药去而已。 在谢福禧不尚明确的记忆里,貌似前几天有位主子给爹爹赏了一盒药膏。据爹爹说那药膏极为好使,抹上去清清凉凉又能褪去红肿,这般珍奇的东西也一定能治治小九爷脸上的红印子。 虽说谢福禧清醒地知道小九爷肯定不缺自己这一盒药膏,也一定会有更加名贵的东西使在小九爷身上。但他还是抵不住这股能亲近小九爷的诱惑—— 只要小九爷肯用自己的东西,哪怕就是不知道它从哪儿来的,就足以让谢福禧感到慰藉。 九爷,上一世是我胆小没出息伤了你的心,这一世换我葆你安康顺遂。 谢福禧想着想着,又苦哈哈地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 一顿翻箱倒柜之后,谢福禧终于找到了爹爹藏匿着的膏药。 他轻轻掀开,果真,一股淡淡的菊花清香传来,沁人心脾。再用手轻轻一抹,那种滑腻却又细致的触感提醒着谢福禧——这药,名不虚传,绝对是顶好的愈伤良药。 谢福禧喜滋滋地将之揣在了大红袄子的夹层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这才推开门,探头探脑地蹿进了后院之中。
第5章 :百花愈痔膏 九爷的卧房在后院深处,名为秋茗居,是后院最偏远的处所之一。 在宁王府中,最不受待见的恐怕就是小九爷御池雁声。 因这表面风光的王府中其实却藏匿着一件丑闻,那便是御池雁声的母亲——宁王爷的小妾。 虽说为小妾这般低贱的身份,但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内务府要臣的千金,因拉党结派的缘由这才不情不愿地下嫁给年过五旬的宁王爷,生下小九爷御池雁声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偷偷离开了宁王府,与一个王府下人互通款曲私奔出去,至今杳无音讯。 好面子的宁王爷怎么受的了这等奇耻大辱?但又不好把这事捅出去,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小九爷御池雁声身上。更甚者,宁王爷私下里还做过滴血认亲这种事,在得知御池雁声确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态度才有所缓解,只是在众多儿子中,还是对小九爷最为冷漠,也最为不关心。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宁王府内的下人基本都知道这件事,随着主子的脾性,也自然不太巴结这最没地位没后台的小九爷。好在宁王爷的母亲——老夫人向来疼爱小九爷,这才能得一方荫庇。 许是这样,才养成了九爷冷漠的性子吧。 谢福禧没过多久就摸着地方偷偷摸摸地顺到了小九爷的住处,他轻轻掀开窗柩,把那盒上好膏药放在了窗台上,最后才轻手轻脚地关上窗柩,又喜滋滋地走了。 年宴逐渐散了,烟花也逐渐在人声鼎沸中消弭。 小九爷回到房间的时候,通房丫头慧玉连忙掌灯,却在窗台上发现了一盒异物—— “咦?”慧玉将它拿了起来,瞧着也稀奇得很。 这是个什么玩意?看着挺精贵的。 小九爷见慧玉立于窗台并不动作,柳眉微皱:“瞧见什么了?” 慧玉今年十五岁,比小九爷还高了大半个头,她忙跑过去将手里的物什呈了过去:“九爷,奴婢在窗台上发现了这个——” 小九爷仍是一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严肃,他接过那盒子,转了一溜,随即面色变得不佳—— 慧玉敏感地察觉到了,嗫喏着问:“九爷,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九爷危险地眯着眼睛,面色不愉,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方才扑上来啃他的那个狗奴才。他攥紧那膏药,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一字一顿地说道:“百——花——愈——痣——膏。” “噗嗤。”慧玉一时间忍不住,竟毫不顾忌地笑出来了。 小九爷冷冷一扫眼,慧玉立马缩缩脖子噤了声。 她就算没用过这东西、没见过这东西,但总归也是听过的。这大宅子里啊,要是哪个少爷少奶奶有……有痔疮的隐疾,用的就是这等药。 谁那么没眼力劲儿啊,给九爷送这个东西?! 再说,九爷也用不着啊! 慧玉再悄悄一打量小九爷,那十三岁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平日里板着个脸,万一、万一就是肝火郁积了,导致小小年纪就…… 慧玉更是憋不住笑了。
第6章 :瓮中捉小奴才 小九爷此时的脸色更是糟糕,不久前的狂啃,再加上此刻的乌龙,那小奴才竟是如此地胆大妄为! 素来的沉稳此时却出现了裂痕。 说白了小九爷现在还小,纵然平时再怎么淡漠知礼,遇到这等人也实在很难不被煽动情绪。 小九爷把那百花愈痣膏塞给慧玉:“你把这个再放到窗台上,离远儿点,要让人从外面够不着。” 说罢冷冷一笑,鼻腔里哼出一声不成文的音调。 慧玉虽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又把那物什放回了窗台上,又亲自试了试,的确够不着。 “九爷,这是要干嘛阿?” 小九爷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双眼微眯:“瓮中捉鳖——” 谢福禧回去不久,年宴便散了。 料理了些许零零碎碎的事务后,谢东和沈绣娘也早早儿地先回了自家的小屋。 一推门,谢东便苦着脸有些无奈地说:“我这身板啊,到底是劳碌命。” 沈绣娘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谢福禧连忙凑过去担心地问道:“爹爹你怎么了?” 谢东一张老脸被问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声。沈绣娘在一旁看了,也只笑笑不说话。 福禧瞧着爹爹弓着背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立刻心疼地说道:“爹爹你快坐到床上来。” “坐不得坐不得。”谢东连忙摆手:“越坐越疼。” “绣娘,你给我在最下面的屉子中找找前些天王爷赐的膏药,还是那玩意儿好使。”谢东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谢福禧刚才翻过的地方。 谢福禧一听,冷汗几乎都要流下来了。 那膏药根本就不在原来的地方啊,被他拿给小九爷了啊! 果然,沈绣娘翻找一番,便奇道:“不在啊。” “不可能啊。”谢东也蹲下了身子,向那柜中的屉子瞧去,果真不在! 谢福禧心中涩涩的,爹爹不知患上了什么恶疾,需用那名贵的膏药才能缓解一番。可他却不争气地把膏药给了九爷,虽然九爷很重要重要,但爹爹也同样…… 若不是爹爹真的患了什么大病?!那他岂不就是狼心狗肺?! 正当他要和盘托出一揽罪责之时,沈绣娘却说:“算了算了,找不到便罢了。小小一个痔疮,忍一忍就过了。” 哦,还好还好,只是痔…… “什么?!痔疮?!”谢福禧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 “小兔崽子,吼什么呢!”谢东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这痣核本就有伤大雅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旁人一般都遮遮掩掩避之不及,哪知道却被这小子这么肆无忌惮的吼了出来! 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谢福禧现在简直是欲哭无泪了,他怎么这么蠢啊!办事怎么这么不着调啊! 把本来治爹爹痔疮的膏药没良心地给了小九爷不说,还给错了! 那可是治——痣——疮的啊! 若被小九爷看到了该怎么想?!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专门找茬的? 上一世的时候九爷就有个毛病,那就是特别小心眼儿爱记仇。还记得自己曾跟七爷说说笑笑聊过那么几次,九爷他就摆出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整整七天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末了等自己去问其中的缘由之时,九爷只悠悠地来了句:“你不是跟老七挺聊得来么,还跟我说话作甚?” 这一句令人摸头不知脑的话直接把谢福禧的抱怨给咽了回去,原来这竟是九爷小心眼吃起飞醋来了~! 至此,谢福禧也算是知道了,九爷平时看起来一副淡漠到看破红尘的样子,但实则却特别在乎身边亲近的人,也拥有九分令人发狂的独占欲。一旦什么东西什么人让九爷上了心,那就没有丢弃的说法;反之,若是惹恼了九爷,下场也是极悲惨的。 难道这一世竟会因自己一时大意,而招致九爷的厌恶么? 不行!他得把那药膏给拿回来! 现在他只能祈求九爷还没发现那东西,然后自己再神不知鬼不觉地…… 谢福禧心里弯弯绕绕的心神不宁,等到月上梢头爹娘都已入睡之后才敢轻手轻脚地往外挪去……
第7章 :作贼心虚 秋茗居外,一个贼头贼脑的身影晃来晃去,似是在纠结到底该如何下手。 门内的小九爷勾唇冷笑一声,在月光的掩映下更显清冷,他稍稍退后一步,让自己的身子隐蔽在昏暗的角落,只等那不知好歹的东西上钩。 突然“吱呀”一声,窗户被开了一个小缝。 一个小圆脑袋悄悄地冒了出来,脑袋上还顶着俩小牛髻,却偏偏不对称,一高一低,一大一小,衬着那滴溜溜转的不带任何心机与叵测的眸子,愈发显得蠢了。 谢福禧转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瞧了一阵,还好还好,这个点恐怕小九爷早就睡熟了。 待他终于瞅到了窗台上安安稳稳放置的那盒膏药时,一颗心那才算是真真正正有了着落。 “嘿嘿~”谢福禧呲着牙眯着眼睛憨笑道。 幸亏九爷没发现,只要再把它顺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小九爷就见着一只白嫩白嫩的小肥手顺着窗沿摸索了上来,左拍拍右拍拍,却始终离那百花愈痣膏有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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