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麻木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为几个男人生过孩子了。 风很冷,衣衫很薄,热闹的酒宴于她毫无关系,她的孩子现在也已经彻底与她无关了。 对于朱成英来说,江雁归不过是个生育的机器而已,甚至没给她休养的时间,孩子一生下来便继续让她陪.寝…… 酒过三巡,朱成英兴致到了极点,他发狠似的一把扯过江雁归的头发。 本还是想让她倒酒,但是江雁归一个没站稳,直接在跌倒时赚翻了桌上的菜肴,只听见“啪!”的一声,她苍白的脸上便已落下了朱成英的巴掌印。 “贱人!站都站不稳,真丢老子的脸!”说着又在她尚未痊愈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 此情此景,没有人来劝阻,因为大户人家打骂侍妾是常有的事。 宴会上,一个长相粗野的华服男子突然起身,他挺着肥硕的肚子,脖子上的翠玉珠链相互碰撞,发出嘈杂的声音。 他撸.了.撸自己那一簇小胡子,踉踉跄跄的走近,十分随意的捏起江雁归的下巴仔细打量,然后露出猥琐的笑容。 这人看了眼朱成英,问了句,“本汗出三万两黄金买你这美人,如何?” 朱成英从来不把江雁归当人,想当初,江雁归是朝中一位大臣为了贿赂他送来的,所以他对她一丝丝的感情,甚至是怜悯都没有。 朱成英笑着扶起地上的粗野男子,然后说了句,“可汗肯赏光来下官孩子的满月宴,哪里还需要买?只要可汗不嫌弃,下官便把这侍妾赠与可汗了!” 从头到尾,即使身上再痛,江雁归也没有半点要流泪的意思,她有她的傲骨,即使再被践踏也不会被折服。 但是那油腻男人捏起了她的脸,她只是往他身后瞥了一眼。 只一眼,思绪仿佛在顷刻间被抽离,回到了从前跟皇兄在御花园里玩耍的那些时光。 她最敬重的王兄如今看起来瘦了许多,更讽刺的是,他被打扮成了美娇娘,跟自己一样成了这些权贵的玩.物。 从见到江雁归的第一眼,江槐序便眼酸的厉害,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他甚至没发觉此刻的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昔年,一身绫罗绸缎,头戴珍珠宝石的小公主开心的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她一边玩着手里的风车,一边回头笑盈盈的看向在身后耐心推自己的皇兄。 “皇兄,你以后会做皇帝吗?”女孩儿眨巴着宝石般善良的眼睛,稚嫩的声音就跟春日悠扬的曲调一样回荡在江槐序的耳边。 那时他说,只有这世上最贤明的人才能做好皇帝,而他,只想做一个能保护雁儿的好哥哥。 那时江雁归还不满十岁,她虽然还不太懂江槐序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依旧认真的点了点头,在秋千上笑着朝他说道,“皇兄是最好的哥哥,雁儿最喜欢皇兄了~” 昔年旧忆此刻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缠绕在两人的脑海里,但讽刺的是,江雁归从始至终都相信和热爱着自己的皇兄。 可国破家亡的那一刻,江槐序却没有履行好保护妹妹的诺言。 他攥紧双拳,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疼和愧疚,这一次,他只想救她。 好在江槐序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这伪装还需披着…… 他双手捧起沈嬴川的手,恳求道,“救她,求你。” 沈嬴川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没故意问这侍妾和江槐序的关系,只是镇定的说,“序儿,那可汗与楚国有利益关系,我激怒他没有任何好处。” 江槐序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所以并没有太失落,他凑近沈嬴川的耳边,小声说了句,“我给你,你最想要的宝藏。” 沈嬴川有些楞,因为这结果来的比预期容易了太多,还是说他真的如此看中至亲? 见他不应,江槐序直接拔下头上的玉钗,用尖端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眼看着尖端立刻要刺进他的皮肉里,沈嬴川甚至来不及思考,赶紧伸手握.住.了那锋利的簪子。 “江槐序,你疯了!” 玉簪刺破了沈嬴川的手掌,血滴瞬间随着江槐序眼泪一起滚落在了二人的衣衫上。 江槐序红了眼眶,他浑身都在发抖,连眼神里都透漏着绝望,他没松开手,而是盯着沈嬴川叹了句,“这世间,我只剩雁儿了……” 或许是因为沈嬴川在这世间也是孑然一身,所以此刻,他居然有些怜悯江槐序,而且他看着江槐序那张绝望的脸,心中居然莫名多了一丝利用江雁归来欺骗他的愧疚感…… “罢了,算老子欠你的!” 他从江槐序手里抢过玉簪,随手扔了出去,闻声,大部分宾客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只见沈嬴川闷了口烈酒,然后指了指被那可汗攥在手里的江雁归,“这个人,本王要了。” 那可汗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但质问的话还没出口,沈嬴川便猛地将桌子踹翻,“要本王说第二遍吗!”
第十七章 江槐序,你对的起谁啊? 朱成英和那可汗瞬间被吓怂了,赶紧把江雁归推了出去,之后满月宴便匆匆结束。 待沈嬴川的马车远去,沈绩如约将两箱珠宝送到了朱成英和那可汗手里。 “做得好,这些是主上赏你们的,但若是谁管不住嘴……”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两人立刻起身道,“明白。” …… 回去时,江槐序主动要求跟江雁归坐在一个马车里,沈嬴川点头允许,自己则去了另一辆马车。 但他下车时给了车夫一个眼神,车夫亦点了头。 车帘落下的一刹那,江雁归忍了许久的眼泪在一瞬间爆发,她猛地扑进江槐序的怀里,跟小时候受了委屈时一样。 江槐序也是控制不住的眼眶湿润,他一下一下抚着妹妹的背,跟她说,“雁儿别怕,皇兄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可是江雁归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她哭不是因为自己这些人受过的折辱和虐待,而是看到自己最崇拜的皇兄,那么低声下气的求别人救自己…… “皇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求他呀……我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你那样……” “还有你的腿……腿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呀?” 江雁归情绪过于激动,一顿哭诉后只觉得头昏脑涨,还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在车上时,兄妹二人护诉了这些年的遭遇,江槐序完全无法想象,这三年里,妹妹是如何熬过来的。 今年她也才十六岁啊…… 说得累了,江雁归便靠在皇兄的肩头缓缓睡去。 回府后,沈嬴川让人给她找了大夫,但诊断出来的结果却是她的身体被摧残得太严重,最多再活不过一个月。 而且,她又怀孕了。 江槐序拳头捏的咕咕作响,他直接拽过大夫的衣领怒吼道,“你胡说!什么叫她只能活一个月了!什么叫她又怀孕了!” “她才生了孩子,不过一个月怎么会……” 话没说完,但江槐序的情绪已经崩溃了,他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当年他同大祭司一起筹谋了那么多,却独独漏了自己的至亲…… “罢了,你出去吧。”他合眸,任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在江雁归苍白的脸上。 大夫出了门,但并未走远,而是按照沈嬴川的吩咐在外面偷听。 不知过了多久,江雁归疲惫的睁开双眼,她指尖稍微动了动,江槐序马上反应过来,紧握住了她的指尖。 “雁儿?皇兄在这儿呢,别怕,别怕~” 从小,江雁归的耳力就好,方才也半梦半醒间,已经听到了大夫说的话了,不仅如此,他还听到窗外似乎站着人…… 她如履薄冰多年,且清楚江槐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所以她只是将方才宴会上的场景,和如今窗外有人偷听的事稍稍联想了一下,就大致清楚了皇兄如今的处境。 在江雁归的眼里,江槐序是天上最皎洁的月,他不怕死,更不会为了活命就那般心甘情愿献媚于人。 虽然她不清楚江槐序具体想做什么,但是窗外有人偷听,至少能证明那个穿黑衣服的王侯并不信任皇兄…… 不过还好啊,她能在死前再为皇兄做些有用的事。 她伸出手,轻轻说了声,“皇兄,扶我一下,我没有力气……” 她一边被扶着坐起,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江槐序。 “皇兄,方才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是在我死前,还想知道一些事儿。” 江雁归的语气变得认真,她抱着江槐序的手,突然问道,“皇兄,你悄悄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相信你会心甘情愿出卖色相做别人腿上的金丝雀!” “皇兄,那些畜.生那么欺负我,你会杀了他们然后踏平楚国,为我报仇对不对?” 从前,他们两兄妹之间有过一个约定,若是有一天江雁归万不得已要跟江槐序说一些违心的话,便按住他手腕的那颗血痣。 此时此刻,她的一个大拇指正按在江槐序右手腕的血痣上。 而且独独大拇指用了力,加之她目光往窗外示意了下,江槐序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他重新披上伪装,还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语气里都是愧疚和闪躲。 “雁儿,国已不国,为兄只希望以后咱们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好。” “而且……沈嬴川他跟欺负你的那些人不一样……他对我真的很好,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那个汗王的风险去救……” 话还没说完,江雁归立刻冷笑出了声。 她迅速打断江槐序的话,言语里满是不可思议。 “江槐序!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国仇家恨你不管,你甚至没想过去杀了那些侮辱我的人,却在这里满口情情爱爱?” 江雁归情绪激动,差点又晕了过去,江槐序赶忙扶住他,却被江雁归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 江雁归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一巴掌下去,江槐序白皙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江槐序顾不上脸上的疼,继续解释。 “雁儿,不是这样的,我都没忘,只是大徵真的已经亡了,我们应该向前看,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才是父皇母后想看到的。” “而且……而且沈嬴川他喜欢我,他会帮我给你报仇的,你相信我,也相信他,好不好?” 话才一说完,他另外一边连也被江雁归甩了一巴掌,她苦笑着说了句,“江槐序,你对得起谁啊……” 她决绝的指了指门,“滚出去,从此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我江雁归哪怕横尸街头也再不需要你管!” “滚啊!” 之后,江槐序无奈的自己推着轮椅从房间里艰难的挪了出来,此刻外面偷听的人已经离去,他又朝房间里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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