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称:话本子天尊。 楼万河端出一副他自觉最为好看的样子,在立冬将临的时节,任由寒风吹拂,手摇折扇,活像个儒雅的翩翩公子。 “少女”抬头,迎面向他望来,扇面轻启,露出那绝美的脸庞,嫣然一笑,恰似万紫千红拂入心扉。 就这样,两人相视而笑,“少女”一手微微提起裙摆,踩着小碎步,朝他的方向走来。 那搭讪撩人的话语已在嘴边呼之欲出,可“少女”居然直直地与他擦肩而过,根本没看见楼万河这人! 他立即寻着“少女”的动作追视而去,只见“她”站定在楼万河身后一位少年面前,脸上添了满满殷勤。 反观那少年,神色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看上去全然没把美人放在眼里。 这场景,让楼万河频频皱眉。他身上有所有风流客的毛病,见不得漂亮姑娘被人冷待,哪怕那冷待的人本身长得也很俊美也不行。 他落座醉香楼,心思全不放在佳肴上,一路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反正主要是“少女”在说。 没过多久,那少年就起身离开。楼万河见此,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连忙起身,踩着倜傥的步子,朝“少女”走去,一顿风花雪月的辞藻十分熟练地接连而出。 只见“少女”轻笑抬眸,温言道:“阿寻一会就回来了,请您离开。”少打扰我们独处。 “少女”的嗓音不似楼万河料想中的那般温柔甜美。可他没多想,只关注“她”口中的“阿寻”,心想这肯定就是刚刚的少年,他不想让美人误入歧途,想让他迷途知返,嘴上念着:这男子初始对人冰冷,日后只会更冰冷,姑娘家家的不要为那种冷心冷情的臭男人委屈自己。 简直活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妈子。 说得顺嘴了,手上也起了动作,十分自然地就想搭到面前“少女”的肩上。 可他指尖还未碰着人,就被反手一抓腕,直压到了桌上。 楼万河抬头见“少女”另一手拔下发间珠钗,尖利的钗子在他手背上比划,言语间没了最初的温和:“我叫你离开。” 楼万河想要抽手,却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得,顿时心下大骇。 闻人晏早就被这莫名其妙的人给说烦了,尤其还一个劲说阿寻不好,火气“蹬”地窜了上来:“你们这些人脑子里想什么,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但若是嘴里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手上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付出应有的代价,不是么?” 他话语轻慢,听着让人发寒。 “这行走在外,不仔细打听打听门道,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很容易等命丧黄泉了,还直犯糊涂。” 楼万河从那一天开始,日益深刻地意识到,面前的粉黛美人,头上戴着的并非是单纯的搔头点翠,而是能杀人不见血的利器。那双指骨修长的玉手,也非什么纤纤葇荑,而是能扭断人脖子的修罗爪。 什么持扇伊人,远观尚可,亵玩要命。 最后,楼万河被刚好路过来吃饭的温晚意给解救了下来。 温晚意后来说:“不知为何,当时见闻人兄要剁你手时,就想起了我在天山上养的药猪,一时怪想的。” 把楼万河气得半死。 至于他为什么能侥幸跟闻人晏结交,是因为他无意间的一句话。 楼万河是个典型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乐天性子,而且是名字加名头中“江流河”的水都倒进他脑子里的那种乐天。 他听说闻人晏在摘星桥市上送红豆枝被拒的事,躲在温晚意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朝闻人晏叫嚣道: “哈哈哈,我觉着你俩挺合适的,你是少盟主,他是少庄主,就是鸳鸯、连理都不及你们这般天生一对,就该绑死在一起。” 他本意是想嘲讽,谁想,这话落到闻人晏耳中实在是太中听了!说得真好! 闻人晏就此对楼万河稍有改观,从下流胚子,变成了偶尔会说话的下流胚子。 再后来,温晚意常来均天盟作客,楼万河又与他杠上,两人不是你追,就是我赶,所以楼万河也常在闻人晏面前晃,晃久了就熟了。也就从温晚意口中得知,楼万河的满肚子风月,就像他的“才情天绝”一样,全都是他自个吹出来撑脸面的,他这人,就是个铁怂货。 楼万河与孔开济那边在对峙,闻人晏这边则摆出均天盟往常为人主持公道的样子,打算替孙阁主平息一下事端。 团扇依旧抵着大金牙的脖子,问道:“你怎么就得罪孔大侠了?” “什么孔大侠,他分明!”说着,大金牙全身一颤,额角流出冷汗,硬是把到嘴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他低下头,猛地大睁着眼,突然暴起,对闻人晏就是一个飞扑,被侧身躲开,抵在脖上的霎时从团扇替换成天问剑的剑鞘,殷寻皱眉看向大金牙。 “闻人少盟主,孙阁主说他把你混元珠送你了,你有带在身上的吧,我……” “他抢了我东西,我要讨回来。”孔开济高声打断。 随着他的话音,又是一道剧烈的爆裂声响起,间隔要比上一回还要更短,且不出所料是从「寅」字画舫处传来的。 孔开济镇定得完全不受影响,趁着画舫震荡,错身躲开楼万河,伸手就把大金牙捞到自己身边,威胁道:“听话,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不杀你。" 作者有话说: 晏:楼猪不要打扰我跟阿寻约会(怒)
第22章 团扇与长簪子 接二连三的炸响,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反应过来,这黑/火/药并不仅限于前头的几艘画舫,估摸是每一艘画舫上,都有人预先埋下火/药,且从每一次震荡的幅度看,每往后排,黑/火/药的份量还在不断递增,且引爆的间距在缩短。 除「子」字画舫是拍卖孙敏才特意挑选出来的各类宝物外,其余字号的编排基本上是按照品类来分的,比如苦作后来前往的「未」字画舫,就专事佛家圣物的拍卖。 而往末端走的几艘画舫,几乎都是些诗文画卷、奇巧珍玩……并非全都价值连城,所以上头的人,也多的是出身各有不同的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小姐、老人小孩,他们可不像前头的江湖侠客般有自保之力。 不知埋药人到底是什么意图,如若真按推断的那般,画舫已然远离江岸,往后的黑/火/药递增,威力愈大,万一真把画舫炸沉,甚至烧起来,那就说不准会有多少条人命落入黄泉了。 从后头「寅」字画舫的方向,传来大喊“落水”的声音。同时已经有不少人持着前头的画舫已经炸响过,不会再炸了的心思,往这头拥挤而来。也有不少侠肝义胆的江湖客,逆行而去,想要仔细探看情况。 闻人晏他们合该也去探看情况,可他们面前,还有孔开济,还有大金牙。 大金牙被孔开济的尚方宝剑抵住脖颈,全身都在颤抖,但嘴上却不见放软:“我不信你,我不信你!你拿不到东西,才不会杀我……没有那东西,你就算拿到,拿到……也没用。“ 说着他猛地抬头,朝闻人晏吼道:“闻人少盟主,救我,我……我知道……” 未能说出知道什么,就孔开济给点了身上的哑穴,又被一手扣住了嘴,就算是想说唇语,也不能了。 孔开济扭头看向闻人晏:“闻人少盟主,我来只为了讨回自己的东西,也不想拿孙阁主的东西,这剑我待会会自行还回去,您要是有别的事要忙,可以先行一步。” “但我偏偏就是想管你们这事。”闻人晏也冷冷地回看过去。 江湖上为各种恩怨情仇打打杀杀的事,总是一箩筐地来,如若孔开济真的能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会归还孙敏才的拍品,也不会再画舫上杀人,像他们这种私人恩怨,闻人晏是可管可不管的。 可这两人身上的古怪不少,听他们说的话,以及他们做的事,闻人晏推断,孔开济口中说被大金牙偷走的东西,或是与混元珠有关。 摘星桥市上想要混元珠的人不在少数,但会对混元珠如此热切的,却屈指可数。或许,这两人……就与胡知有关,甚至说,闻人晏此时觉得,仁心善德的孔大侠,极有可能就是来自投罗网的胡知。 胡知想要混元珠,所以再次来到摘星桥市,而大金牙或许是个意料之外出的乱子。他们两人互相追赶间撞见杨幼棠,杨幼棠是闻人晏身边的随侍,两人许是觉得他有可能也会知道混元珠的下落,大金牙才会断定,只要扒着杨幼棠不放,对面的人就会束手束脚许多。 胡知,闻人晏不能放过,但黑/火/药的事,性命攸关,也很是火烧眉头。 倘若孔开济当真是胡知,那么就不能让楼万河孤身应对。 这里是两艘画舫间接连的船道,来往的人众多,所以孔开济会为了隐藏身份,而改变剑法路子,但若是把人狗急跳墙了,使出了真本事,就并不是楼万河的二流子功夫能够应付得了。 “我与他去后头。”殷寻像是能读到闻人晏心中的诸多顾虑般,适时开口道。 楼万河顿时不解:“为什么是我走?我还没跟他讨药材的债。” “听话,我替你讨。”闻人晏冷道。 他这一冷言冷语,楼万河立即想起醉香楼上,那抵在自己手背上的金钗,后背一寒,乖顺道:“好,那你记得讨哈。” 殷寻与孔开济一样,都是用剑的,能看出,孔开济在刻意藏锋。他抿了抿唇,临行前,还是落下了一句:“当心。” 这简单的一声,似有暖意达心底,闻人晏旋即笑了笑,轻声回道:“阿寻也要当心。” “多亏阿寻在,才不至于让我焦头烂额。”闻人晏轻叹一句,转而面向孔开济:“那么现在,孔大侠要不要与我仔细说说,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孔开济:“我的私事,为何要与你说?” 他眼见着闻人晏手无寸铁,紧了紧握剑的手,眼中漫起了一丝凶煞之意,再次伸手封住了大金牙身上穴位,将他定在了原地,先发制人地提剑朝闻人晏的方向袭去,想着先把人稳住了再说。 然而,闻人晏虽然手无寸铁,但他手上有团扇。剑锋从他的扇面擦过,被反扣而上,每每都能巧妙地将他绊住,不比楼万河手中的夹带暗器的折扇容易对付,孔开济完全找不着能够一击制敌的档口。 不仅找不到制敌的档口,闻人晏还灵活地顺着他动作的空挡,旋身跃到了大金牙身侧,扇侧自孔开济的剑身擦过,抵住了孔开济的剑招,同时扇柄往后一砸,十分顺溜地解开了大金牙身上的哑穴。 身上的哑穴刚解开,大金牙就十分上道大喊:“他孔开济是浊教余……” 大金牙话还没说完,闻人晏就被孔开济比剑拦开。孔开济侧身上前,守在了大金牙跟前,再度点中了大金牙的哑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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