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昀也没有多想,他的午膳一向如此丰富,如今只是换个地方,提前半个时辰罢了。 他阻止了庞琦的布菜,观察着温别桑视线的落点,先试探的夹了个糖醋里脊,缓缓递到温别桑面前。 温别桑张嘴去咬—— 筷子忽然移开。 他一抬眼,就见宫无常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还未洗漱吧,庞琦,去拿些香茶,给……温公子漱漱口。” 庞琦马上去拿了香茶,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梦里那些传说一样的场景,他激动的两颊的肉都在抖动。 很快,温别桑假装从未洗漱过一样漱了口。 庞琦还装模作样的又给他擦了回脸。 温别桑闭着眼睛仰着脸,乖乖巧巧的被庞琦擦干净脸,等到一切妥当,他睁开眼睛,望着承昀。 也许庞琦说的没错,服软的确可以让太子殿下打消杀意。 承昀重新夹了里脊递过来,庞琦激动地望着这一幕,恨不能自己马上铺开画纸,泼墨作画。 温别桑再次张开嘴,眼看着就快咬住,里脊忽然从嘴边挪开,一下子被丢入了另一张嘴里。 他愣住了。 庞琦也愣住了。 “味道真不错。”承昀一边咀嚼,一边连连点头,语带遗憾地道:“可惜,不是给你吃的。” 随后他当着温别桑的面,津津有味地用起了午膳: “鹿肉,想吃吗?不给你吃。” “连续十个时辰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香吗?吃不到。” “这个呢?想不想尝尝看?” …… 兀自表演了半刻钟,承昀咬着鱼眼珠,忽然一皱眉,道:“你肚子怎么都不叫?” 最重要的是,那盯着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第07章 一侧的庞琦当即屏住了呼吸。 承昀眯了眯眼睛,不等他想出其中关节,外面忽然有人通报:“殿下,外面来了个人,说自己是常三公子,常星竹。” “常三?”承昀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他回盛京了?” 守卫一脸茫然,接着又道:“不过他看上去好像有些神志不清,穿着也十分狼狈,一直直呼您的名讳,还说要让您马上带兵去给他报仇。” 承昀从桌前站了起来,确认般道:“报仇?” “正是。” 承昀迈开脚步,正要跟着他往外走,就听他继续道:“他说昨晚夜间,有人抢了他的马,还说自己那匹马名唤烟霞,是与殿下的小白马一同出生的小红马,如今被匪徒抢了去……” 承昀缓缓停下了脚步。 守卫接着道:“只要跟你说这些,您就一定会亲自去见他,若您不在,跟庞总管说也一样。” 承昀一动不动。 旁边的庞琦倏地从方才胆战心惊的状态中回过神,一拍大腿,急忙道:“殿下,那小红马和小白马的故事,只有您和常三公子才知道,那必定是常三公子无误了!” 接着又道:“真是反了天了,什么东西竟敢劫掠常三公子,还有没有王法了?皇后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死,她最疼三公子了……” 承昀忽然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庞琦莫名从里面察觉到了杀机。 他心头一颤,暗道不对啊……难道这常三公子真的是别人冒充的?他没从守卫的话里听出什么蹊跷啊? “庞琦。” “奴才在。” 承昀平静地道:“你去门口看看是什么情况,若当真是常三,先把人带到西院好生安顿。” “殿下和三公子多年未见,不去看看吗?” 承昀抬手捏了捏眉心,并朝后退了一步,庞琦急忙伸手扶住他,听他道:“孤突然有些头疼。” “常三公子的马……”温别桑一句话没说完,承昀的头疼忽然痊愈,恶狠狠地朝他看了过去:“你也配提常三的名字?!” 接着又唰地看向庞琦:“还不快去?!” 庞琦忙不迭地朝着门口去了。 小屋里只剩下两人。 温别桑坐在并在一起的方桌前,澄澈的眸光犹如审判的光辉一般落在他的脸上。 承昀在桌前坐下来,一字一句地道:“你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我不说。”想起庞琦的话,温别桑服软道:“你放了我吧,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承昀表情古怪,道:“谁跟你说我不是坏人的?” 温别桑自然不会暴露庞琦,他道:“我就是这样觉得。” 承昀扬眉,非常意外自己在他心里居然评价不错,他摸了摸下巴,道:“我把你腿都打伤了,还不是坏人?” 温别桑攥了一下手指,平静地道:“你一定是因为气坏了才会打我的。” 承昀迟疑道:“你是不是因为想吃东西才故意哄我呢?” 原来这无常太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温别桑克制着点头的冲动,艰难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吃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把你打开花。温别桑抿着嘴唇,道:“我什么都不要,我说你是好人……因为……我真的,觉得,你是好人。” 这谎言说的十分艰难,承昀却觉得那每一次停顿都是无比真诚的强调。 他笑了起来,托着腮看了他几息,道:“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 “……”你讨厌,讨厌死了。 哎。怎么又眼泪汪汪的。 承昀拖着凳子朝他靠了靠,伸手来拉他的手,然后一怔,道:“你躲什么?” “……”温别桑道:“你想干什么。” “给你松绑啊。”承昀理所当然道:“既然你这么乖,孤自然也不会太过分。” 温别桑:“……” 服软真的有用? 他一边将双手举起,让推弹小弩滑入袖子里,重新把双手送到了承昀面前,并提议道:“用刀子好弄。” 如果让他一道道的解,就会发现布条上残留的刀片割断的痕迹。 承昀嗯了一声,低头从靴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从上方割开的时候,发现哪里不对。 他记得自己当时绑他的手时用了很大的力气,布条都被绷的紧紧的,怎么会这么松? 他动作流畅地割断了对方手上的布条,余光瞥了一眼对方的脸。 温别桑的表情大部分都是很平静的,和承昀的喜怒无常不同,他很少笑也很少怒,生气的时候只是眼睛微微睁大,身体会跟着发抖,哭的就是脸庞一扭,默默无声。 承昀把布条拿开丢掉,看向他的手腕。 檀木珠在手腕上硌出了一个个的小圆点,但那小圆点已经有些泛青,显然并非是刚刚硌出来的。 温别桑垂下了手。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承昀的脑中划过—— 这妖孽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能自己解开了布条。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明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却还要费事的把床帏都放下来——放下床帏对于双手被捆的他来说确实是一件难度很大的挑战。 确实有点意思。 承昀甚至怀疑,若不是因为双腿不便,他夜里就已经摸黑跑了。 突然服软肯定也是别有用心。 承昀心思急转,面上换上了温和的表情,道:“腿还疼吗?” 温别桑正低头揉着自己的手腕,听到声音,便点了点头。 承昀更加温和:“要不要给你拿点药擦一擦?” 温别桑朝他看过来,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承昀道:“你觉得我是好人,我看你又没那么讨厌,那我们不就是握手言和了么?” 温别桑也没想到自己小小服个软居然能换来这么多好处,他不太相信的道:“真的?” “真的。” “那,你还会杀我吗。” 承昀笑容莫测:“握手言和便是摒弃前嫌,也就是说我们两个是朋友了,你见过有人会杀自己的朋友吗?” 温别桑:“你会放了我吗?” “不会。” “……” 算了,宫无常愿意让他擦药,已经很不错了。 承昀喊了个人去拿药油,招呼温别桑道:“来,先吃点东西。” 温别桑自己拿起筷子吃东西。 他先夹了一块里脊,一口吃掉,又夹了一块牛肉,一口吃掉,然后又拿小碗把汤里面那个鱼头取出来,扒开脑子吃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承昀觉得他吃东西都在针对自己。 不过这家伙吃东西的时候倒是挺好玩的,眼神和表情都非常认真,只有红润的嘴巴不断地动来动去。这妖孽看上去有点呆呆的,眼睛却尤其清亮,看上去一点也不傻。 他其实生的并不妖媚,五官糅合有种不食烟火的仙气,不掉眼泪的时候清清冷冷,确实有勾人的资本。 药油很快拿了过来,承昀接在手里,道:“现在擦吗?” 温别桑放下筷子,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点了点头。 承昀便走过去重新把他抱了起来,温别桑将被解放的双手分开搭在他的两边肩膀,承昀一下子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顿时皱了下眉,道:“你真臭。” 温别桑:“……” 他把双手从对方肩膀拿了下来,没有对承昀说他臭这件事提出反驳。 他闷声不吭的时候也挺好玩,承昀把他放在床上,道:“一股子泥腥味,待会儿想不想洗个澡?” 温别桑点头。 承昀把药油递过去,温别桑自己接过来,将裤腿的下摆卷了起来。 淤血正在散开,此刻他两条腿都黑的很均匀,看上去比昨天晚上那种中间深周围浅的黑还要吓人。 承昀扫了一眼,若无其事道:“怪你皮肤太白了,也就是看着吓人一点,其实没大事。” 温别桑嗯一声,自己把药油倒上去,微微用了力气揉着。 他对自己要比庞琦下手重一些,忍耐范围内的疼痛提醒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温别桑表情平静,心底却已经把这无常太子炸上了天。 外面传来脚步声,庞琦快步走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殿下,奴才确认过,确实是三公子,昨夜不知道哪个大胆的贼人,竟然在城郊把他打下了马,还把你们二人一起养过的小红马抢走了……” “殿下,没有王法了啊!”庞琦义愤填膺地道:“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这样为非作歹,三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们也敢抢!若是寻常人遭了这样的事,又该往何处去说?您不知道,三公子有多可怜,昨晚上夜黑风高,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他是硬生生徒步走回来的,六十里啊殿下,那脚磨得血肉模糊,他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啊!” 庞琦声泪俱下地道:“殿下,你们有十多年都没有见了吧,没想到一见面三公子就遭了这样的事,若是给皇后知道……” “行了。”承昀打断了他的话,庞琦擦了擦眼泪,他发现太子殿下的心情非常恶劣,但似乎并非是为了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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