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别瞪我了!我告诉你哈,方才九殿下为了探花郎跟我吃醋呢……” 一听这话,贺学士来了兴致,贺齐光便添油加醋地跟爷爷描绘着。 身后的奚羽还摸不着头脑,想着要不御花园逛逛,顺便等那人?为什么要等他呢?他说等便等吗?长此以往岂不是什么都要听他的? 奚羽正打算出宫,便被柳璟延拦住。 那方褚君翼跟皇帝来到偏殿,皇帝上座后,褚君翼在他身前跪下,“陛下,臣一介布衣出身,不识礼数,之前种种望陛下宽恕。” “君翼,你可知尽欢是朕最宠爱的孩子,若她是个男儿身,必定是继承大统之人。朕知点你为探花,招你为驸马,多少有些屈才,但你若是因此选错了人,才是误了自己的仕途。” “陛下,臣读诗书考科举不仅为了仕途,只要能为社稷为百姓出一份力,都是臣之所愿。” “你怎的还不明白!你当真想他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吗!你二人搅和在一起,都是对彼此的伤害!” 褚君翼诧异,没想到这老皇帝心底里对奚羽还是有两分的在意的,两人都沉默片刻。 “陛下,想必您也知九殿下的处境,他小心翼翼在宫中存活二十载,如今可以出宫立府,可依然活得战战兢兢。臣,实在不忍,不忍他这一生都如此委曲求全。” 皇帝指尖敲打在桌案上,褚君翼感受得到他明显的焦躁,和一丝愤怒,“殿下一生别无所求,无非是安稳度日罢了,这般,陛下也不能成全吗?” “你?”皇帝探寻意味地打量他,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朝歌公主,这人如此坚定,难免叫人起疑。 “殿下乃天家贵子,臣自知不配与之抵肩,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愿殿下不弃,让臣能常伴左右,也望陛下恩准。” 皇帝没应声,褚君翼觉得这皇帝有时浅显易怒,有时又看不透他的心思,恐怕没看起来那么好琢磨。 褚君翼对着他磕了个头,皇帝摆手止住了他,“先退下吧,把天机院的事务处理好再说。” 正殿外,柳璟延琢磨下还是开口道,“殿下,嗣儿回来了。” 听罢,奚羽整个脊背都僵直了,显然有些慌乱,“他还好吗?” 柳璟延点点头,“还是老样子,不怎么说话。” 奚羽攥紧自己的袖子,“腿伤好些了吗?” 柳璟延无奈摇摇头,“还是站不起来,试过两位大夫后,便不再让人诊治了。” 日头正盛,奚羽感觉有些胸闷,一手撑在石柱上,“他肯回来便好,再想办法一定会医好的。” 柳璟延扶住他,“殿下当心,臣先送殿下回府吧。” 奚羽摇摇头,柳璟延拿他没办法,只侧身帮他遮遮日头,“也不知嗣儿为何肯回来,待殿下身子好些,要去瞧瞧他吗?” “他,还愿意见我吗?” 柳璟延有些为难,奚羽额发间开始流汗,“无妨,恨我也是应该的,今日晚些,再试试去见他。” 柳璟延点点头,奚羽靠在石柱里侧,让自己凉爽些,“先生回去照看璟嗣吧,我在这歇歇。” 奚羽强撑着送柳璟延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到石柱后靠着坐下,褚君翼站在殿门内侧听得一清二楚,看来还有些消息是他们没打探到的。 奚羽刚坐下,便被人绊了一下,接着便是一声怒吼,“谁呀!这么不开眼的!脏了咱家的靴!” 那人低头瞧上一眼,声音里更是不屑,“是九殿下啊,奴才说您这么金贵个人儿,就别再外四处逛了,累着自己,碍着旁人。” 奚羽抬头瞥他一眼,“碍着云公公了,没伤着吧,公公这花容月貌的,摔一下,可不得了。” 云公公,云枳,东厂厂督的干儿子,平日在内宫宫人中跋扈得很,长得也是张扬妖媚,虽是太监,可最平生最恨人说他貌美。 云枳气得眉毛都竖起来,“哼,听闻殿下与今科探花郎交情匪浅,难怪殿下脾气见长,有了靠山是不一样,不过那小探花也中看不中用,一个天机院少使而已,殿下莫压错宝。” 奚羽手撑着柱子起身,“他错不错不知道,也不牢公公费心,总之,这宝压不到公公身上便是了。” “你!”云枳气得差点想动手,可这是前殿,还是不能如此,若在无人处,非要给他个厉害! 奚羽撑得艰难,褚君翼一个健步过来,一手揽过他的背搂在怀中,“殿下无事吧?午间日头盛,何必在这听犬吠?殿下若喜欢这叫声,我便多训几只送府里来。” 褚君翼又看向云枳和他身边的小太监,轻蔑地开口道,“怎么,公公还没听明白吗?” “哼,好,好个探花郎,咱家记住你了!小临子,我们走!” 到了内殿后,云枳的气还没消,“小临子,把咱家的靴擦干净。” 小临子只好蹲下来,云枳一脚踏在他的膝上,小临子低着头擦他那只干净的靴。 云枳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痛快了些,“这就对了,你乖些,跟着咱家不会叫你吃亏的。” 小临子只轻轻答了声,“是,公公。” 褚君翼扶着奚羽一只手臂向外走,两人选了偏僻阴凉的小路,路上褚君翼也不说话,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怎么了?方才父皇难为你了?” 褚君翼摇摇头,扶着他的力道大了几分,“他个宦官阉人,也敢欺负你,我,我只是心疼殿下。” 奚羽却笑出来,“这有什么,他能如此,无非是靠他的阉狗干爹,狼狈为奸罢了。” “殿下今日做得好,你以后有我,无需再忍他们。” “呵,小小少使,口出狂言。对了,我今日见到老六,他脸也肿了,跟我在一个位置,可是肿得比我还严重。” 褚君翼笑着没说话,然后搂住他,两人慢步拂过砖瓦宫墙,这墙明明不高,却把奚羽困得死死的。 两人回到奚羽府邸,福宝连忙端着药碗过来,奚羽拿过要喝觉着不对,又放下碗。 “殿下怎么了?” 奚羽端着碗瞧了一圈,“之前的药碗呢?” 福宝一听马上跪在地上,“殿下恕罪,碗,那碗丢了。” “一个用旧的破碗谁会拿?怎么会丢?” 福宝挠挠头,“福宝也不知,它怎么就没了,许是谁不当心打碎了,怕被责罚没敢声张。” 奚羽一想也是,不值钱的破碗,可看着手里的新碗心里不痛快,褚君翼坐在他身旁,“用这新的不好吗?药快凉了,殿下还是喝下吧。” “可是,那只碗上的大公鸡特别漂亮。”奚羽低声嘀咕一句,然后端着碗一饮而尽。 用过午膳后,奚羽回屋里小憩,褚君翼回到自己府里,准备了些去天机院用的物品,然后命静影寻来一只干净的白瓷碗,形状大小质地都与先前那只相同。 他照着旧碗上的大公鸡细细描绘,确实那只昂首的公鸡眼睛炯炯有神,鸡冠也鲜红丰满,那尾巴更是丰盈灵动。 待他画得差不多时,天色也快暗下来,他带着碗兴致冲冲地赶回去陪奚羽用晚膳,可回去之后发现人并不在府里。 询问福宝过后才知,奚羽前脚刚走他便回来,他急忙追着来到柳府门前,下人通传过后,他被引着到内堂,瞧见奚羽正站在一人面前微微低首,看起来有些许局促的样子。 坐着那人手里捧着一卷书,并不理奚羽,褚君翼在他身后轻唤一声,“殿下?” 奚羽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褚君翼上前一步,“殿下不乖,不等我便自己出来。” 奚羽瞪他一眼,坐着那人抬头看了看褚君翼,“看来,传闻不假。” 奚羽急了,蹲下来看着那人,“不是的,璟嗣哥哥,不是的。” 这几个字传到褚君翼耳中,可是刺耳得很,柳璟嗣拂开奚羽,“殿下莫急,二位倒是相配,不失为美事一桩。” “璟嗣,我,我没有……” 褚君翼面色不悦,凑到奚羽身后,“殿下没有什么?” 奚羽转身对他说道,“你先回去。” 褚君翼拉着他的手腕,皱眉看着他,柳璟嗣瞥了一眼那手,“二位慢聊,我先回去歇着。” 奚羽一手被拉着,只好用另一只手拦住柳璟嗣,“璟嗣,你等等。” 他将手抽出来,“褚君翼,你回去等我。” 褚君翼放下手,“好,我去外面等。”
第9章 散伙吗 奚羽看得出他不开心,但在柳璟嗣面前,他实在没法再像以往那般跟他调笑。 奚羽看着柳璟嗣道,“既然你回来了,便好好在京中治伤,宫里御医众多,让先生想想办法,一定医得好。” 柳璟嗣摸了摸这残腿,“医好了又如何?站起来又如何?陛下不可能再让我入仕,我还能做什么?小羽,我这辈子完了,完了……” 奚羽靠近抱着他,“不会的,璟嗣哥哥,我会帮你想办法,我会帮你,一定会医好伤,你信我,再信我最后一次。” 柳璟嗣拍拍他的手臂,“无所谓了,小羽,你过得也不易,无需再记挂我。” 褚君翼在柳府门外气得牙根儿痒,本以为快要拿捏住那人,怎么又冒出个“璟嗣哥哥”! 柳璟延也到门外来,“探花郎大人不必介怀,嗣儿与殿下都是过往的情谊,不过有些结还需他二人亲自解开。” “恕我直言,令弟的腿,是因殿下所伤吗?” 柳璟延点点头,“没错,出事那年殿下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还在国子监念书,嗣儿在宫里做伴读,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具体何事我不方便说,若以后殿下愿意告知你自会说的,出事之后,嗣儿寻过短见,我怕他待在京中会难过,便送回老家休养了一阵子。” “那如今……” “已经过去四年了,如今定不会再有什么,褚大人宽心些。” 柳璟延交待完便回去看那俩人,留下褚君翼在门口,他心里不知怎么就是不舒畅,一边盘算着时辰,一边盯着大门。 奚羽并未在柳府用晚膳,可出来时天也已经暗下来,奚羽走出来看着褚君翼也不知如何开口,褚君翼上前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回去。 回到奚羽府邸时,褚君翼并未进去,只开了门找福宝接他,奚羽看着他也说不出留人的话,褚君翼摸摸耳垂笑得勉强,“殿下歇着吧,我先回去一趟。” 奚羽点点头,福宝便乐乐呵呵将人扶进去,奚羽回头看一眼,可门外已经无人了。不是说,什么时候只要看过去,他便会在吗?是唬人的,还是真生气了? 奚羽用完晚膳,福宝便来送药,奚羽看着药碗有些奇怪,福宝凑过来说,“哦,是那家伙方才回来时,带过来的。” 显然图案是新画上去的,大公鸡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十分传神,若不是碗太新了,那与遗失那只便一模一样了。奚羽心想,这小探花还真不是虚把式,书画都精通得很,他捧着碗一口气都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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