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译景将奏折摔在地上,冷笑几声,“这些人,日日不是看着朕的后宫,便是谋着阿姊的婚事,是我朝没有更重要的事吗!” 姜公公为他倒了杯安神茶,“陛下消消气,这正证明我朝安定,无天灾人祸。” 天灾人祸,越山多了帮土匪,无人上奏,一个个吃着朝廷的粮食,却不做自己分内之事,这样的人,不如早早告老还乡。 “你们下去,朕要自己待着。”燕译景说话声音带了几分怒意,世人说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做了三年的帝王,也养成一身帝王之气,不怒自威让人胆寒。 姜公公安排人值守,给屋里添好碳,关好门窗出去。 值守的是两个新来的侍卫,不属于任何一个,是燕译景亲自挑选的。 他们尽心尽责,做得很好。 夜深,燕译景有了困意,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久奏折,眼睛酸涩不堪。 吹灭蜡烛后,燕译景重新躺会床榻上,闭上眼睛。他没有睡意,只是让眼睛歇息歇息。 夜间寂静,一丁点动静,燕译景都能听清。 五更天时,月光洒落一地,关闭的窗户被人打开,月光失去阻拦,洒进寝宫中,映衬着那一抹清冷的身影。 脚步声逐渐靠近,燕译景摸到枕头下的匕首,来人背着月光,看不清模样,但燕译景觉得很熟悉。 那人慢慢靠近燕译景,伸手抚摸他的额头,燕译景猛地睁开眼,匕首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陛下。”商怀谏抓住燕译景拿匕首的那只手,声音暗哑,“你要杀了臣吗?” 燕译景紧皱眉头,商怀谏一身浓烈嗯酒气,熏得他难受,“你喝酒了。” “是啊。”商怀谏痴痴笑着,“不喝酒,臣怎么敢现在过来呢。” 他握着燕译景的手,夺下匕首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陛下。” 不等燕译景说话,商怀谏慢慢靠近他,两人只有一尺距离。他抚摸燕译景的眉眼,声音清冷又蛊惑,“陛下应当不想让人看见你我这般吧。” “无事。”燕译景忍下屈辱,对着外面的侍卫说:“谁敢进来,朕砍下谁的脑袋。”
第八章 “陛下。” 商怀谏握着燕译景的手,腾出一只手点燃蜡烛,昏黄的烛光下,燕译景能看清商怀谏那张红透的脸。 他身上的酒气紧紧将燕译景包裹,浸入燕译景每一寸皮肤。 商怀谏来时没有关窗,微风吹起床幔,烛光摇曳。 “太师不怕朕治你的罪吗?”燕译景想推开他,可商怀谏是个习武之人,力气比他大。随着挣脱,粗粝的手掌摩擦燕译景的皮肤,沉重的呼吸在耳边,他红着脸,嘴上不饶人。 “治罪。”商怀谏俯身在燕译景身上,鼻尖对着鼻尖,炽热的呼吸灼烧燕译景的脸,因为醉酒,胆子比往日大许多,声音充满蛊惑,“陛下要如何治臣的罪呢。” 醇厚的声音宛若陈年美酒,引得人无限遐想。 他起身,躺在燕译景身旁,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给燕译景和自己盖好被褥,他在燕译景耳边轻声笑着,“左右陛下要治我的罪,那就容臣再放肆放肆。” “商怀谏。”燕译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掐死身边人。 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辨不清再说什么,问:“陛下,可是出了何事?” 燕译景不愿被人看见他与商怀谏这番模样,只能咬着牙说无事。 商怀谏笑容得意,盖着燕译景的被褥,觉得比自己的被褥要暖和许多。身边还有那人沉稳的呼吸声,他从未有这么一刻,觉得如此安心。 “陛下,睡吧。” 燕译景不情不愿躺下,以最大的努力远离商怀谏。 商怀谏死死握住他的手,他只能靠在床沿,本清醒的头脑,渐渐升起浓烈的睡意。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醒来时,身边人已不在,那里也是冰冰凉凉的,走了许久。 燕译景捏着惺忪的睡眼,这个人说来就来,说走便走,将他这寝宫当做街市不成。 他不敢去承认,看商怀谏离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姜公公也起来了,发现窗户没关,斥责昨日守夜的侍卫,“这窗没关,若是跑进去冷气,让陛下风寒加重,你看你们的脑袋能在脖子上待多久。” 小太监端着温水进去,燕译景重点擦拭自己的手,今日有太阳,照在人身上,冷气渐渐消散。 他走出去,今日没有着龙袍,穿着轻便的衣裳。看着昨日守夜的侍卫,他问:“你们昨日可看到了什么?” 侍卫对燕译景这一番话摸不着头脑,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没有。” 燕译景满意离开,他今日打算微服私访,去看一看热闹的街市。待在这冷冰冰的皇宫中,像给他的手脚加上一对镣铐。 他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姜公公留在宫内。 街市不算很热闹,马上要到中秋,街市上多了很多新奇玩意,燕译景一个个看过去,玩心大发。 走到一家蜜果铺子里,里面多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月饼,模样精致。 燕译景瞧着那透明的月饼,觉得有趣,“掌柜,这是新品种吗?” 掌柜擦干净手过来,燕译景穿了身白色衣袍,用金丝勾勒金莲,腰间的玉佩清透光滑,一看便是个贵公子。 他乐呵呵介绍说:“这是今年新出的,公子可以尝一个。” 燕译景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月饼皮不似平常的月饼,没有那么干涩,还带着一股香甜。 “这些,都包起来。”燕译景打算分发到各宫去,让她们也尝尝。 毕竟是中秋,她们只能在宫中望月思念,燕译景也只能这般,算是弥补她们一些。 掌柜忙着让人收拾,嘴角藏不住,燕译景给了银两,待会让人过来拿。 掌柜将他送出门,“公子慢走。” 燕译景四处闲逛,直至天边晚霞漫天,橘黄色的云朵似乎给阳光披上一件红衣,大雁排着队往南飞,在晚霞之下,宛若一片水墨画。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侍卫提醒燕译景,已经走了一天,但燕译景兴趣不减。 夜色渐晚,街道上反而热闹起来,尤其是茶楼青楼,人满为患,连个位置都难找到。 还有杂耍,在街市引得一群人围观,那胸口碎大石令人连连惊叹。 燕译景的玩心达到顶峰,他凑过去看,挤到最前面,看着那踩着高跷的人,嘴里吐着火似的。 人群不断往前挤,燕译景被人挤着往前,双腿不听使唤。那火焰正对着燕译景而来,没等他反应,一只手将他拉到旁边。 “公子小心些。” 商怀谏将人护在怀中,他比燕译景高小半个头, 他把头搁在燕译景肩膀处,在他耳边小声说:“陛下怎么跑出来了。” “放开!”燕译景推开他,这次商怀谏抱的不紧,轻轻一推,商怀谏撞到别人身上。 他见过燕译景与商怀谏,不懂燕译景在微服私访,直接扯着嗓子道:“草民参见陛下。” 他这一嗓子,引起身边人的注意。所以人往燕译景看去,有些人并不认得皇帝长什么样,只是随着其他人跪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译景嘴角抽搐,他有些想撕了那个小孩的嘴。 他算是不能待在这里,明明还有许多想去的地方,现在只能作罢。 小孩不懂燕译景的心思,只是阿爹叮嘱过他,在陛下面前一定不能失了礼仪。 他以为自己立了功,心里还想着回去让阿爹奖励自己。 “不必多礼。”燕译景不喜太多人关注自己,他叫上自己的侍卫,打道回府。 商怀谏跟在他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太师,朕记得,你回府的路并不是这个方向。”燕译景没好气,这个男人安分一段时日,又恢复以往的模样,是在戏耍他吗? 商怀谏距离燕译景一米开外,保持这个距离,不远也不近。 他眉眼含笑,轻声蛊惑,“陛下竟记得臣府的路,莫不是心悦臣,关注臣。” …… 燕译景说不出话来,他何时变得这么……风骚? 侍卫默默远离他们,不打算掺和。 皎洁的月光下,太师身穿红衣,恣意又嚣张。那凛冽的眉眼温柔至极,是化不开的春意。 四周嘈杂,燕译景依旧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人流涌动,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彼此。商怀谏眼中只有燕译景,而燕译景强压住自己的喜欢,一冷一热,却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 燕译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叹一声气,首先败下阵来。走了一天,现在停下步子,困意袭来。明日还得上朝,他可不想刚睡下,便被叫起来。 掀开帷幔,燕译景又觉得自己这样一言不发太灭自己的气势,刚坐上马车,掀开帷幔,“太师早日回去,明日上朝可不要带着一身怨气去。” 侍卫在外赶马车,燕译景买的那些月饼,早已送进宫中。 虽然距离中秋还有几日,提前发放月饼有些奇怪,但燕译景想一出是一出,可不想等到中秋。 让燕译景没想到,商怀谏竟跟着他直接入宫。 侍卫看他与燕译景一同来,以为他与燕译景有事要谈,没有拦下。 换了骄辇,商怀谏跟在一旁,形影不离 路过的人不免谈上几句,两人之间的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入宫不久的宫女凑到一个老宫女身边,小声问:“这陛下和太师,莫不是……在一块了。” 老宫女捂住她的嘴,给她使眼色,好在燕译景没有听见,老宫女松一口气,提醒她,“帝王之事少议论,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新来的宫女撇撇嘴,那太师满怀爱意的目光,与帝王冷漠疏离的脸。她猜,一定是太师心属陛下,陛下不喜太师,脑海中将这两人发生的事想了一遍,压不住嘴角。 到了寝宫,燕译景深呼一口气,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牙齿咯咯作响,“太师,朕已经到寝宫,你可以回去了。” 商怀谏握着燕译景的手,遣散他人,将他压在门框上。 两人身子紧紧贴着,燕译景脸能滴血,二十一岁的男子血气方刚,他从未做过那档子事,如今这般,燕译景呼吸逐渐紊乱,莫名生气一股燥热。 “陛下,昨日可是在臣怀中睡着的,怎么今日便不认人了。”商怀谏忍了几日,忍着看他封她人为后,忍着别人喜欢他。 忍了几日,已是他的极限。 看着燕译景与他人亲昵,眼里看着别人,他无时无刻不想掐死他眼中的那人。 “那是你……”燕译景没再说下去,商怀谏却执拗地要他回答。 群臣说他狼子野心,燕译景说他欺君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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