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的比不上。”苏词的目光同样投在了谢瑾的身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剑拔弩张。 “那便去状元楼吧,我也许久未尝过长安的食物了。”谢瑾原本冷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最后竟冲苏词笑了笑。 经年未见,季子牧看着这幅光景恍惚间觉得今日的日头是不是从西边升起的。 与此同时,苏小拿着苏词的黄金算盘过来了, “民间有句俗语,算盘一响,黄金万两。”苏词取过算盘。 意味不明地朝几人笑了笑,便低头开始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只偶尔看一眼院中被毁坏的物什。 这声音惹得季子牧心烦,谢瑾倒是不置一词。 漫长的等待过后,苏词终于停止了动作抬了头:“就算五百两吧,如何?” “你怎么算账的? 你别告诉我这根破草都值个十两。”谢瑾像是震慑苏词似的,拿着长枪往地上又敲了敲,沉重的金属砸击在地面上的声响像是某种乐器,虽然不像鼓声响亮得能够直击云霄那般,却也适合在军营中鼓舞人心。 “万事万物在欣赏他的人眼中都是无价的,虽然那株兰草的原价不值这些,我却照料了它数年。 按着培育它的心血来算,也不止十两。”苏词挑眉,在钱财这方面他从不让步。 谢瑾:…… “我现在身上没有这样多的银两,晚些让小厮送来。 现在我们还是先去状元楼吧。”季子牧或许是习惯了,很快便接受了这一结果。 谢瑾理直气壮的一句:“我没钱。” “拿你的凌霄抵也是可以的。”所谓凌霄便是谢瑾的那杆银枪。 谢瑾语噎:“你……” “谢公子远道而来,今夜便由在下请客。”苏词手摇折扇漫不经心地说道。 “啧啧啧,难得难得,这还是苏允之吗?”季子牧惊讶道。 苏词笑而不语转身便走,今日收入不菲,有客远道而来,却也是难得。 再者状元楼是长安的高楼,又临水而建,今日的黄昏甚好, 若是早些去占个高处临窗的位置,或许还能欣赏到那山映斜阳天接水的景致。 又何必计较今夜到底是谁破财。
第11章 ,执剑问苍生,持笔护黎民 这长安的万家灯火笼罩在夜幕之下,相较于亘古不变的星辰神秘,却是另一番温暖的景致。 长安有的也不止是勾心斗角,纸醉金迷。 苏词没有出过长安城,只是一遍遍地看过本国的地图,想象这昏黄的灯光点亮人间等待着归人的场景。 总会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与美好,让苏词忍不住想要去守护。 这世间诸般美好的事物,都成了苏词挣扎的理由。 “你有笔不问苍生,有剑不护黎民,你应当感到羞愧。”那年谢瑾的银枪抵在了苏词的脖颈处说了这句话。 在那之后,即便他们相见也是相顾无言或是争锋相对。 是啊,我应该感到羞愧,苏词想,谢瑾的言语苏词无从反驳,字字句句地凿在了苏词的心上,记到了今时今日。 “回到长安的感觉怎么样?”一行人用饭用到一半,苏词便被谢瑾掳到了这状元楼的房顶之上,自谢瑾离开长安,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 谢瑾半坐半躺在这状元楼顶,一手执枪,一手拿着酒坛子往嘴里灌酒,只是将苏词带了上来,也不言语。 姿态和模样倒是肆意潇洒,若是被哪户人家的小姐瞧见了,怕是要被勾了魂去。 这酒坛子里装的是这长安顶有名的酒——浮白,酒性不烈却是回味无穷,到了谢瑾嘴里却成了:“这酒寡淡无味,如同饮水一般,还不如寻常农家酿的粮食酒。 既然喝酒了,就要喝这世上最烈的酒。 做人也一样,人这一生本就是白驹一隙,若是不活的热烈一些,又有什么滋味。” 苏词俯瞰这状元楼下的近景,瞧着街市上几个十余岁的少年郎嬉笑打闹着走了过去,对于谢瑾的暗讽不置一词。 有些人生来便是如那春日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般绚烂的,自己或许也曾有过那种时候吧,所以才会让谢瑾失望了。 他未变,只是自己变了。 “前几年,我认识一个人,同你很像,如果你们有缘见上一面,一定会觉得相见恨晚。”苏词干脆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在在了这楼顶看这夜空深邃,星子闪烁。 一个是铁骑银枪的小将军,一个是红衣白马闯荡江湖的少年郎,同样的炽热意气风发,也有着那样崇高到苏词觉得遥不可及的理想。 “世人都向往长安,可在我看来,长安有什么好的。”谢瑾偏头看了苏词一眼,又继续饮酒,轻笑了一声,“乱花渐欲迷人眼,是这天底下最能改变人心的去处。” 他们自说自话,仿佛在回答对方但又好像从未聊到一处去过。 苏词一只手枕着后脑,翘着二郎腿的模样闲适,只轻轻地勾唇笑了:“怎么愿意坐下来和我说话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谢瑾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又认识了这样一个人,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苏词要冒着危险去救下一个杀手一样。 “这几年,我父亲怎么样了?”苏词又问。 “这么多年来,我是怪你的,至今也是。”谢瑾长叹了一声,似是无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只想着你那琴,旁人说你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却觉得你连季子牧都不如,甚至那些纨绔子弟都比你好。 因为,你不该是这样的。” 苏词闭眸掩盖自己的情绪翻涌,任由谢瑾说着话。 “可人生是你自己的,你爹娘你爷爷都默认了你现在的选择与生活,我又能如何。 或许是长大了吧。”谢瑾自嘲般笑了笑,“现在想来倒是觉得从前幼稚,总觉得揍你一顿能唤醒你的心气。 这些年,我虽然不在长安,但也不是耳聋心盲之人,这长安城看似繁华,有时候却是会吃人的。 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有些事却别自己藏着。” 这长安繁华,有时候却是会吃人的,苏词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随后坐起身朝谢瑾伸出了手,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挑眉道:“给我喝一口。” 真心待他的人不多,就这几个,苏词却不想将这几个人牵扯进来,少年意气也是将朋友兄弟看得比什么都重,做起事来总不计后果。 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坦荡心思苏词是没有了,这具看似清风明月的皮囊之下也充满了算计。 他们有他们的家人朋友,不该为了一个人而将一群人置于险境。 苏词从谢瑾手上接过酒坛子,仰头豪饮了一口,用袖子肆意地擦了擦唇边的酒渍,不疾不徐的语调缓缓开口:“听说草原上有一种花,叫做格桑花。 不似世人喜爱的花那般花团锦簇,也不如兰草高雅。 同野草一同生长着五颜六色,花期漫长。 也同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是啊,边塞和长安不同。 许多时候条件艰苦你却觉得自在快意。 落日也与长安的不同,便是你读王维的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是只能想象而已,却不如亲眼所见的万一。”谢瑾的话茬终于和苏词接到了一处。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然该做那边塞的雄鹰翱翔于九天。 你什么时候回去?”苏词将酒坛子递回给了谢瑾,谢瑾没接。 “这酒水太过寡淡,不适合我。”谢瑾拒绝道,“过两日便启程。” “替我带封信吧。”苏词斟酌过后还是说了句。 “你这两日遣人将信送至我府上便是。”谢瑾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么多年,苏伯伯从未收到你的一封信过,怎么突然想要我为你带信了。” 除了你,其他人不合适,苏词心道,不过却也未明说:“或许是心血来潮。” 谢瑾看着苏词摇了摇头:“都道你是长安第一琴师,此次分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缘听你抚琴一曲。” “你知道,我的琴音不与不识音律雅乐之人听。”苏词笑着拒绝道。 谢瑾被苏词的言语一噎:“好听不好听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在你耳中只怕这长安城中的乐师每一位演奏都能得到一个好听的评价,又有谁是真正‘呕哑嘲哳难为听’的。”苏词不可置否。 只见这状元楼下忽然热闹了起来,阵仗像是来了一位讲究排场的王公贵族。 谢瑾像是瞧见了他不想见的故人一般,起身的时候罕有的慌乱险先踩碎了别人家的瓦片:“苏词,多谢款待,今日我便先走了。” 谢瑾施展轻功,在房檐之间轻踩,似是乘风而行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诶。”苏词慌忙起身还来不及叫住人,只看着人的背影逐渐消失,轻声补充了一句,“你倒是先带我下去啊。” 我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虽然名声不大好,但也总不能站在这状元楼顶高呼救命吧? 苏词的心情又烦躁了几分,抱着酒坛子百般斟酌过后还是让暗卫将他带了下去。 苏词抱着酒坛子站在街市上往状元楼里瞧去,不禁叹气:季子牧他们不知道还在不在,总之自己还要去结账。 苏词上了这状元楼在楼梯口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忽然清楚谢瑾为什么逃也似的跑了。 “公主殿下。”苏词径直走向那位身着粉裙的少女。 身上的绫罗绸缎,璎珞,玉佩,香囊各色的缀饰挂在身上,满头珠翠只略施粉黛。 其实只要站在那看通身的气质便觉得她的出身不凡。 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五公主——永乐公主林白,去岁方才及笄,还未定下亲事,想必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苏允之?谢瑾呢? 我方才问文妍姐姐,她说谢瑾同你在一起。”林白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想是从苏词这里得到谢瑾的消息。 苏词有些后悔方才没拦下谢瑾了,只讪讪道:“他走了。” “他不想见我?”这句话并不像是问句,倒像是林白的喃喃自语。 “并不是……”苏词不知该如何解释,有情还是无情,谢瑾见她一面也好啊,哪有让公主殿下这样追着人跑的。 “我知道的。”林白打断了苏词的言语,也算是救苏词于水火了,“我只是听说谢瑾回来了,跟着你们来了状元楼,便想着来看看,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想见我。 他是守在边塞之地的小将军,我是困于宫墙之中的公主殿下。 我们之间,到底是有缘无分。 即便是寻常人家,也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如今天下太平,也无需公主和亲,他若是喜欢我,便向父皇求了我。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1 首页 上一页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