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适合统领天下兵马,坐镇帐中,坐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位置。” “对于你。”谢瑾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曾经的假想敌,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挑战你,越过你,你自己就先认输了。” “那是我的荣幸。”苏词有些意动和怅然,回头再看游离他已经坐在墙头随性地把玩着那柄匕首。 苏词从袖中取出信件交到了谢瑾的手上:“但我想,今天的你应该更想将昨日的自己当做敌手。” “我会亲手交到苏伯伯手上的。”谢瑾认真地收了信,又屏退了院中的侍从,看向墙头的游离不自觉地蹙眉,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你不该救他,也不该信他半分。” 苏词莞尔:“他和你一样,不想说的会选择缄口,但不会说谎。” 或许其他的地方二者截然不同,但在这一特质上却是相同,谢瑾偶尔还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来堵你,游离却连这个也不会,更遑论虚与委蛇的路数。 “你总是会认识一些有趣的人。”谢瑾虽然不满,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似是抱怨的语调,“真看不出来我和他又哪里一样了。” 游离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这样坐在墙头却被院墙之外的苏大给生生地拽了下来,带着几分不解。 “就算少爷没让你离开你也应该自觉一些给他们一个说话叙旧的地方。”苏大本该叱责的语调却因为游离身上渗出布料的血色而噤声。 这院中总算只剩下了两个人,苏词看向墙头的方向有几分忍俊不禁,在心里暗道了一声木头。 今日他的确不必亲自来的,却也实在是有话想问一问谢瑾,替那个人问一问谢瑾。
第13章 ,杀手大人 玉质的棋子落在了这棋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苏词到底是被谢瑾请进了他的房中,说是对弈一局,不过是聊天说闲话的娱乐之举,谁都没有将这棋局放在心上。 黑白子交错在这棋盘上,是阴阳,分经纬,却总有胜负。 “有话便直说,我不像你,说话似真似假,总有所隐藏。 你说的,我这人不想说便缄口,愿意开口的就不会说谎。”谢瑾看出了苏词的犹豫,便先开了口。 “昨日,你是瞧见了永乐公主,所以跑的这样快吧?”苏词挑眉看向谢瑾,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谢瑾跟着落了一子,略带几分烦躁:“有话便说,说一半勾人的心思算什么?” “后来我去见她了,同她说了会话。”苏词举棋不定。 “说了什么?”谢瑾愈发心烦意乱,眼前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官家那一套的装腔作势半掩半藏,总要问下去他才肯说下去。 “她叫我问你,待公主殿下成婚之日,你可会回来观礼?”苏词终是落下一子。 谢瑾犹豫了,捏着棋子的那只手迟迟没有落下。 “既有心,为什么不争取?”谢瑾的反应已经给了苏词答案,“以你的性格不像是这样的人,我想知道原因。” “是我谢家高攀了。”谢瑾沉默了半晌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心乱了下棋的思路也跟着乱了,“并非没有争取,只是谢家不比你们苏家功勋卓著,家世显赫。 我父亲也不过是五品官职,虽然不算低,但配天家还是太低微了些。 去岁除夕,我父亲回京你是知道的,但他私下里求见了陛下你肯定不知道。 求陛下的恩典,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武将都有傲骨,我印象中父亲他从未求过人,那是第一次,为了我。 陛下作为君主还是公主殿下的父亲,他若是不答应也是没有办法的。 陛下有自己的打算,相较于小辈的情爱,到底是皇家的千秋万代重要。 其实从一开始,我与她便不该有过多的牵扯。” 谢瑾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继续道:“也罢,人生在世,又岂是只有儿女情长,还有这家国天下。” 是啊,陛下不应,也是没有办法的。 若是寻常人家还可以私奔,或许是不孝落下的名声也不好,但总归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生在这皇家又何谈私奔一说。 先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说即便谢瑾与公主跑了,那还有谢氏一族人又该如何。 何况谢瑾口中的那家国天下,这样的才是谢瑾。 “这话,昨日永乐公主也说过。”苏词轻叹一声,或许真的是有缘无分了。 “相见不如不见,也是徒增烦忧。”谢瑾没了下棋的心思,时至今日他希望林白忘了自己,又不愿她忘记,要自己忘了她却也是不可能的,此情无计可解。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既然你们的心思是一样的,为何不告诉她。”苏词也放下了棋子,门当户对或许是重要的,只是这天家赐下的姻缘却不是门当户对那样简单了。 女儿又如何,儿子又如何,到处都是阴谋诡计,谋求算计,亲情并非没有,在权势面前到底是淡薄。 “无非是多一人痛苦而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很敬仰她的父皇。”谢瑾话已经说的很清楚。 除非那天子开口,便是谁也无可挽回的,苏词一时间倒是忘了,那不仅是天子,也是永乐公主的父皇,若是告知真相,到最后公主殿下失去的会是更多。 人生在世,也不仅只有儿女情长,短短的时日里,苏词听了两遍,打乱了棋局:“罢了,不下了。” “这件事不只是我,我想她也想了许久,所以你一个局外人又纠结什么。 相较于这件事,我想告诉你的却是另一件事。”谢瑾放低了声音告诉苏词,“多年未见,这次回来我才感觉到,你身边除了那两个暗卫之外,还有人一直跟着你,跟的很远,不仔细的话并不容易察觉。” “是吗?”苏词脸上带上了几分惊讶,而后又安抚谢瑾,“无碍。” “当真无碍?”谢瑾保持怀疑的态度。 “当真。”苏词肯定的回答,调侃了句,“想不到你现在还有这般本事。” “你当这几年是白长的?”谢瑾心情似是大好,看了眼窗外的时间便邀请苏词留下来用饭。 “饭就不用了,把欠了的银两给我,我今日还要带着游离逛一逛这长安。”苏词伸手问人要钱。 “你……”谢瑾似是气恼又像是无奈,“你将这两罐棋子和棋盘搬走抵账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话虽如此,苏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此次离别,也不知下一次相见是何年月,倒不是苏词潇洒,只是人生总有离别,即便是父母也陪伴不了你一生一世。 生活下去,并且期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有道是海内存知己,朋友之间又哪来这么多缠缠绵绵生离死别的。 坐上马车之后,苏词才发觉游离的情况有些不对,似乎比早上的时候要苍白上几分。 “游公子伤口迸裂,属下已经重新给他上过药了。”这是苏大的解释。 即便是重伤未愈,即便是方才打斗过,可这外伤已经结了痂,又怎会如此容易崩裂,苏词忍不住拧眉:“回府,请陆川再来一趟。” 游离握住了苏词的手,冷淡的脸上稍显几分不满:“你说要带我逛长安的。” 苏词将长安说的这样好,游离却未曾仔细看过。 小孩子吗?苏词忍俊不禁,明明伤口崩裂应该是很疼的,却是一声不吭还想着玩,你说他小孩子心性吧,可又有哪家的小孩是这样的? 苏词没有应下游离的要求,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有些生疼,让苏小驾着车回去了:“杀手大人,改日好不好?” 游离一愣而后移开视线:“别这样叫我。” “不会吧,你莫不是在害羞?”苏词靠近了游离看他,半是调戏的语调。 或许是被苏词这话说得有些生气,游离又看向了苏词,眼睛不依不饶地直勾勾地盯着苏词看。 四目相对,苏词未曾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有几分愣怔地瞧着游离,呼吸交错之间,苏词有些觉得脸热,心道:这杀手生的还挺好看的。 长安城中有全天下最美的美人所言非虚,所谓繁花似锦,苏词自认为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瞧得多了便也麻木了。 认识游离这么些时日,惊艳于他的样貌却是头一遭。 游离的长相过于锋利,瞳色是浅淡的琉璃色,性格气质衬托一个人的外貌,整个人都显得那样的难以亲近,可对于苏词来说这样不加掩饰的冷漠和便于捕捉的情绪要比长安城中的那些笑里藏刀之辈要来的纯粹也好相与许多。 苏词的指节挠了挠游离的掌心,或许是真的将人当作弟弟了,明明是一柄不问善恶的利器,却想着去哄他。 人生在世,善与恶本身就很难界定,十余岁的少年如果生长在寻常百姓家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吧? “游离,先让陆川给你诊治一下,改日我一定带你出来玩儿,费用我出,嗯?”苏词放软了语调哄着游离。 游离:…… 真当是半句不离钱,可无论愿不愿,都已经快到苏词的住处了,两个人在路边用了碗阳春面再回去,恰好在门口碰见赶来的陆川。 “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你这还不是伤筋动骨,还跟人打架。 苏词你是无人可用了是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罢了,要劳驾伤患……”虽说医者仁心,但陆川唠叨起来还真没人能够招架得住。 苏词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陆川,你先替他看看吧。 还有就是那些乐器我经常抱着,分量也不轻,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伤口撕裂的话上药就行了,只是外表的这伤,结痂许久按理来说,再过不了几日便要开始逐渐脱落了,又怎么会轻易撕裂。”陆川拧眉,干脆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从他那药箱里拿出东西,让人将手搁置在石桌上要给人搭脉。 游离的神色倒算是波澜不惊,有趣的是陆川的变脸,许是这脉象让陆川也觉得棘手了:“这脉象不对,先前或许是你伤的太重所以我未曾注意到这一点细微的差别。” “或许你的伤口今日撕裂和这脉象有关系。”陆川拧眉,语调稍显沉重,“我却是从未见过。 苏词说你是江湖中人,那你以前和人打斗的时候,可曾中过毒? 解了或是余毒未清?” “要紧?”游离反问。 “你现在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同我说话当然是不要紧的,只是以后却不知道了,在下学医对毒却不了解。 也或许是我医术太浅,一时间看不出什么病症,要是我师父来,或许瞧得出什么。”陆川不大喜欢游离的说话方式,却还是认真地同人解释了,身为医者治不好自己的伤患的确是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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