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性命之忧,因老板又惦念起了他的黑粮。 当时是把黑粮的账目的调度权利都给了喻白川,现在因子虚有点儿肉疼,正在思考如何用体面的方式把他的钱和粮要回来。 权持季没什么精神头:“还昏着呢,阳长说就这两日就该醒了。” 因子虚顿时抖擞精神,结结巴巴地质问权持季:“你打他了?你打一个病秧子?你要不要脸啊,你就……谁许你打他了的。” 权持季友好地问道:“你不知道他昏了?” 因子虚的表情少见地老实了起来:“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是没想到你们还打他了,你们也不怕他的命没了就打他。” 权持季把因子虚提溜了起来,拎着因子虚的领子,就像在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白狐狸,一下就把他塞到了马背上,自己也跨了上去,慢悠悠地解释道:“可不是我们打的,是他自己气火攻心就倒了,倒是也该让你去看看了,放心好了,但凡他身上多一个口子淤青你就过来打死我。” 因子虚还是扭头,恶狠狠地瞪着权持季,嘴上连珠炮一样絮絮叨叨道:“那就是你们拷问他了,你们拷问他做什么,在下干什么事情,他能知道什么?拷问他,吓他,也不怕他没命了,看看,看看,给气成什么样子了,他是昏了几天啊。” 权持季也是无奈了:“好像,他是被因老板你气到了。” 因子虚皱了皱眉:“我能气他什么,我都走了,钱也给他留了,一没大声说他,二没打他,我连一点活都没有交代他,他给他留的信里面讲的比他爹都要温柔体贴。就是你们气他了,就是。” 权持季把因子虚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按了下去:“你说是就是把,幸好阳长能救他,要不然,这人命关天的屎盆子就要扣我头上了是不是。” 一路倒是平坦,既然说好了同意因子虚留在这里,倒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权持季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因子虚的腰,使坏一样抓了抓笼头,叫因子虚在一阵又一阵的颠簸里面紧紧盘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叫骂了一声:“先生,你这样子不仁义了。” “路上人多拥挤,马儿容易受了惊,因老板担待些。”权持季还是恶劣,说着又把因子虚的腰往自己身上靠:“因老板知不知道,今天我们就这样子走一遭,明天我娘就可以杀过来,到时候,没有八抬大轿,我娘倒是先不答应了。” 权持季的语气突然一凉,好像是质问一样:“留到这里,你就是我的,外人会把你当成笑柄谈资,为了明哲保身,我们要一直待在一处,拉拉扯扯,你就没有一点不愿意吗?” “流言蜚语会落在肩头,嘲笑怒骂也要担着,甚至于……”权持季歪了歪脑袋:“据我所知,因老板好像不是断袖之癖,其实我也看得出来,现在就是你的缓兵之计。” 因子虚脖子一梗,头皮发麻了,呵出了一口寒气:“……” 好棒啊,原来不都是大家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青天白日把一切都挑明了,倒叫因子虚不由自主又警觉了起来,就怕权持季还要因子虚拿出什么诚意,因老板可是抠门得很。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忠诚:“先生有庄琔琔,除了先生,在下还可以投奔哪里?” 权持季却不吃这套:“高氏肚子里面不是还有一个,因老板大可以等一等,毕竟,蛰伏这种事情,对因老板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因子虚耳朵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权持季这一把确实是不给面子了,来来回回那点小算盘就这样明晃晃地被公之于众。 因子虚也不留情面了:“那先生呢?先生对我突然态度大变是为了什么?叫这下这样的小商人诚惶诚恐,这个合作看起来是那么没有真实感,我要留点儿底子不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先生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愿意和我合作,想必也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既然如此,又何必说这样生分的话,叫人寒心。” 马上风大,把因子虚的头发都刮到权持季的身上,刚刚洗干净的头发上面还带一点檀香味道,书生气十足,倒是文雅。 权持季心道:态度大变? 因为你是书生,我是凸碧。 可是有些东西就是无法宣之于口,要是说出去了,所有美好的回忆也就被搅散了。 于是,权持季俯身,在因子虚耳边漏出了一声轻笑,头歪到了因子虚的脖子边,嗅着发丝味道,若是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也可以当一个登徒子,权持季淡淡道:“因为,你现在好看,好看到值得偏爱。” 因子虚:“……” 不是,这家伙的以貌取人竟然到了理直气壮的地步。 权持季还咬了因子虚耳朵:“如此回答,因老板还觉得生分吗?” 因子虚:“……” 我们的关系也没有熟到你要这么诚实的地步。 因子虚别过话头:“在下确实好看。先生要这么说,那我可就放心了,毕竟化龙江的水都流光了,我的美貌依旧坚固。” 这就是因子虚的美而自知。 这回无言以对的变成了权持季。 书生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越来越厚。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权持季下了马,因子虚也从马背上面滑了下来,鼻子嗅了嗅,细细辨认:“阳长大人这里药香叫人舌根发苦。” 屋子没有高门大户的豪糜作风,只是简单的屋舍,院子里面晒了药材,却在门口修了一个豪华的小马厩,紫檀磨得光滑圆润,抛光上油,然后请了最好的木匠,精雕细琢,摆在这里的马儿“心肝”就好像是阳长医术高超的证明。 因子虚蹑手蹑脚地躲开遍地的药材,烧火的仆役进去通报,话语要死不活地拉得好长,走过去了的时候还把扇子送到因子虚手里叫他看着炉子。 药童苦大仇深:“大人~权将军又来了~” 屋里顿时传来阳长暴跳如雷的声音:“那个挨千刀的又怎么了,又要来干什么?” 阳长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去当了一阵子权持季的随军大夫,认识了权持季这么个不得好死的家伙。 待阳长大大咧咧地冲出来决定骂天骂地的时候,他又看见了因子虚在旁边看炉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因老板一不小心还把扇风的蒲扇烧掉一角,只能扔到地上跺了跺。 阳长:“……” 他在心里默默纠正:从现在开始,自己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权持季去凉都遇到了因子虚。 天杀的,倒霉玩意都是一对儿一对儿过来要气死他的。
第77章 杀了他 因子虚又麻利地在蒲扇上面踩了两脚对着阳长笑靥如花:“大人~” 阳长冲过来拿起自己的小蒲扇,一屁股蹲下来。 “哒哒哒~”蒲扇发出了叫人难以忍耐的声音,阳长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一把把扇子往柴堆里面一扔,板着一张晚爹脸,拍了拍自己肝脏的位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气伤肝啊,自己年纪轻轻,气坏自己怎么办,气坏自己没人替。 终于平缓住了自己的小暴脾气,阳长一张脸怼向因子虚,恶狠狠地:“许沉今大人~素未谋面~” 这一声“素未谋面”,阴阳怪气到了因子虚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程度。 也幸亏因老板脸皮厚,他可以假装没听出阳长话里的不爽,继续没脸没皮道:“大人,我们可是见过不少回,您贵人多忘事。在下是奉安城坎儿街棺材铺子小老板因子虚啊,我的病秧子小伙计还在你这里呢。” 阳长“嘁”了一声,给因子虚让了一道只有一人侧身才能通过的门缝,不耐烦道:“进来吧。” 因子虚立刻就把自己挤了进去,丝毫都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屋里面昏暗,喻白川就躺在那里,面如金纸。 权持季倒是不解,刚要去开窗子通风透气就被因子虚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因子虚急促道:“你是要他死啊?” “是了,他这个怪病就算是连着什么小风寒都要比别人难捱,一头白发,见不得光亮,要他呆在潮湿里面,可他的病可不允许。”阳长摸黑给喻白川把了把脉,得意洋洋地一点头:“也幸亏是我,不然他这条命,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因子虚又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阳长表情一窘:“那我怎么知道,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情,我能知道什么,我现在只知道他还有脉象。” “许沉今,你倒是回来了,你也不想想曾经你手底下的那些人,真真是可怜极了。”阳长就是个刻薄人,心情不好了,谁都可以被他刻薄两句。 平常治病救人医伤疤,说起话来就是揭人伤疤,拿刀子在别人的心头柔软处一道一道地划拉,他这辈子就没说过几句好话,论自负,阳长不遑多让。 权持季闷声警告一声:“阳长。” 阳长大夫本来就不爽,这回更加不乐意了:“行了,你们两个在这里碍眼有什么鬼用,笨手笨脚的人还有凑在一起,难不成你们要用什么爱的力量,信仰的威力,把这个病秧子从鬼门关里面拉回来啊?” “真是画本子看多了,天真的样子好叫人怜爱。”阳长依旧没什么好气的样子:“要是看好了,就出去,没用的两只石狮子,有谁的石狮子是摆在屋里头的,你们倒是门口摆去啊。” 果然,老祖宗诚不欺我,脏话不说出来,留在心里,心就脏了,脏话说出口了,嘴就干净了。 阳长冷嘲热讽过后,现在果然舒服多了。 他把权持季和因子虚赶鸭子似的推搡出屋门,这才想起了自己悬壶济世的医德,只能清了清嗓子,假装刚刚那个说话不留情面的人不是自己。 阳长的脚尖靠着门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纸包,里面各是八贴的药挂到权持季手上:“用细纹纸包的是你的,另一个是那丧门星的。” 权持季的表情却没有多友善:“要是心里头的芥蒂越来越深,那么肉/身有多么完好无损也没有什么大意义了吧。” “你也认为我不对?”阳长眯了眯眼睛,眉心拧了一拧:“喻白川要醒了,然后呢?因子虚留下,喻白川是应该和因老狗一同留下呢,还是独身回到奉安城。我不过是把因老狗过两天要思考的问题摆在今天说了罢了,用更多的时间来深思熟虑有什么错处,不就是说话难听了一点吗。” 讲完了,泄好愤,阳长立刻转身,啪的一下,把门一关,屋里面立刻传出了一声阳长的一声“嘁”。 化龙江虽然是大启的心腹大患,但是大启离不开化龙江,化龙江的水滋润着万亩的生灵,大启少水,化龙江是命脉。 以至于,到了春节,常常会有春猎,猎得的东西会作为贡品以慰问“化龙江里面的神灵。” 因子虚的存在圣上已经知悉,他反而龙颜大悦,原因简单:因子虚就是权持季递到圣上手上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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