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体酸软的像是被人抽取了三魂六魄,浮浮沉沉又跌进显得残破的躯壳,不稳且虚浮。 仇雁归意识逐渐回笼时只觉得头昏脑涨,轻轻动了动手指都觉得费劲。 他艰难的睁开眼,发觉自己并不在狱宫,入目是浅金色的床帐。 陌生异样的感觉令他一愣,刺客残缺的意识才逐渐融合,混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仇雁归神色倏地变了,他下意识想要撑起身体,却高估了自己如今的状况,撑到一半就倒了回去,猝不及防的生生砸到了什么。 “唔……”耳边传来一声烦躁的闷哼,旋即腰被人霸道的圈住,整个人被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喑哑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清醒,“别乱动。” 仇雁归不安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他安静的盯着眼前人,少主显然不满被人搅了清梦,眉眼都写着烦躁,鸦羽般的睫毛长而敛,此刻微微轻颤,挠的人心头发痒。 他的眼尾被热气熏上了红痕,让仇雁归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才少主迷乱又专注的神情 。 就好像……他是特殊的一样。 人尽皆知的蛇蝎美人,多少人仰慕却又望而却步的苗疆少主,此刻就这样安静的躺在他的枕侧,像是不曾对他设防。 即便是以这样龌龊的方式,即便他怀着难以见光的心思。 仇雁归慢慢伸出手,轻轻搭在左轻越的手腕上,然后慢慢低下头,任由自己蹭进少主的颈肩,一向沉静的眉宇间没忍住露出几丝倦意。 在少主面前刺客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只珍惜眼前的,恩赐般的一切。 只是他刚挨上去,少主就轻轻动了动,像是不太舒服的蹙眉,仇雁归眼中闪过失落,但还是慢吞吞的起身准备退开。 突然一双大手将他的脑袋按住,他小心翼翼搭在少主腕骨上的手也被人反客为主的握住,睡梦中的人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全凭本能,挤进指节直至两人十指相扣。 仇雁归愣住,放在他头上的手很轻的揉了两下,而后又向下按在他酸软的腰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更近。 身后传来的温热渗入骨髓深处,不知是不是刺客的错觉,那一直微凉的指节像是染上了不属于它的温度,比平时热了许多。 深秋的苗疆,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冷。
第46章 动向 “少主。” 影十恭恭敬敬,语气稍有犹豫,“影六已经派人盯着‘不语阁’及其他门派……刺客叛阁之事线索尚不全,如今正进一步打探中,只是……” “说。”左轻越简言意骇。 “……只是最近‘不语阁’似乎有异动,影六来信说有古怪,即便‘不语阁’对外仍关注着仇雁归的动向,但其实并没有分出太多精力,按理说榜一刺客对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外界仇家大肆宣扬那刺客落入我们手中,不语阁曾暗地里将手伸进过苗疆,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影十比影六机灵些,他说完这句顿了顿,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番少主的脸色,见他并无异色这才继续道,“而且,我们安插在各个宗门的人……在陆续消失。” 左轻越终于抬起头,缓声咀嚼着字音,“陆续消失?” “是。”影十的神色有些难看,“少主,不语阁似乎,有想要与我们正面对上的趋势。”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原本以为少主会如同上次一般震怒,但左轻越仅仅挥了挥手,平淡道,“嗯,下去吧。” 影十如蒙大赦,转身离去。 左轻越手中把玩着一串银铃,神色不明。 “不语阁”的转变如今看来不过两种情况。 一是因为冯东有底牌,并且这枚底牌令他信心倍增,乃至有勇气公然与吞云阁对抗。 二则是,冯东在耍诈,想让他疑心。 这其二的疑心或许是陆长老,或许是妄图搅动苗疆的内乱。 亦或是……仇雁归。 而若是其二为真,那便耐人寻味了。 既然仇雁归是他不语阁的人,冯东此举无非是让驴踢了脑袋。 但若是其一为真,冯东究竟有什么底牌? 左轻越停下手中的动作,眸中冷光毕露。 当初他带走了魏疏诸多心血中,究竟有什么令他如此狂妄? —— 晌午的阳光愈烈。 或许是过于疲惫,仇雁归迷迷瞪瞪的竟真的昏睡过去。 在睁眼时,他身边没了人。 意识到这一点,尚不完全清醒的意识骤然清晰,他忍着不适将眼睛完全睁开,发觉自己身处少主华丽奢侈的寝宫,而非冰冷阴暗的狱宫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醒了?” 只是这口气尚未松全,突兀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仇雁归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立即侧目望去。 少主就静静的坐在床沿,神色淡淡的望着他,与方才的火热判若两人。 仇雁归心中那点隐秘的期待被人用冷水浇灭,他忍着不适调整好姿势,垂眸准备下床,嗓音很哑,“是雁归逾越了,少主恕……”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人按回了榻上,左轻越拿过床头的小瓷瓶,完全不顾虑他人的想法,作势就要脱人衣裳。 之前那会儿意乱情迷的,一切都是顺水推舟般的进行,但此刻少主动作过于突然,饶是仇雁归也没忍住抬手挡住,低声道,“少主……” 左轻越一双桃花眸没什么耐心的眯起,语气非常不好,“做什么?这会儿想起来羞了,方才我瞧你……” “少主!”仇雁归急急的打断他,盯着那瓷瓶大概猜到是个什么物件,他抿唇道,“……雁归自己来就好。” “自己来?”左轻越嗤笑一声,伸手用力捏了一把仇雁归的腰,酸痛感令刺客浑身一僵,偏偏作俑者还带着点轻嘲的意味,“你行么?” 仇雁归神色并没有软化,态度难得有些强硬,侧过头去隐隐有些赌气的意味,硬邦邦道,“行。” 左轻越看了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旋即将药瓶抛过去,接着转身走到屏风后,留下一句淡淡的,“随你。” 仇雁归头一次没有目送少主离开,而是盯着那瓷瓶许久,这才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等到用完药,仇雁归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随意擦拭了一下,镣铐束缚着手脚,他的动作不太方便,折腾了一会儿才顺利下床。 屏风后有一道闲散俊逸的身影。 仇雁归脚步停了停,旋即重新迈步走过去,镣铐的动静清脆,左轻越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眸望去。 刺客瘦削之余带着些大病初愈的脆弱感,颈侧的斑驳缀着,逐渐隐没在白裳之中,与他印象中傲气清冷的刺客有些不太相像了,左轻越眸光微闪,淡淡道,“过来。” 仇雁归垂眼走到少主身前,左轻越手中握着什么,与玄铁相似的颜色,似乎是把钥匙。 他没有出声,只是提起刺客的镣铐,将钥匙插进锁孔,上下一抬玄铁应声而开,掉落下来。 没有了负重的手腕和脚踝无所适从的动了动,仇雁归愣了一瞬,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心中有些复杂。 ——这算是什么? “听暗卫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左轻越站了起来,朝他逼近,气势极具压迫性,分明关怀的话愣是让他说出了鸿门宴邀约的意味,“带你出去逛逛,尝尝其他东西,好不好?” 仇雁归此时没什么胃口,但他被囚多日,连带着对外界的印象都模糊了,况且……他也想看看少主的苗疆究竟是何模样。 “好,全凭少主吩咐。”仇雁归低声道。 左轻越眼中泛起了幽光,轻轻笑了笑 ,他到也不是那么好心。 一来刺客的状态不好,带出去溜溜兴许会有好转。 二来……某些暗处的老鼠盯梢多时,他自然要带着人在他们面前走上一遭,试探试探对方究竟是何态度了。 左轻越目光定格在仇雁归瘦削的面容上,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而后又克制的放下。 “跟上。”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遮掩住眉眼间闪过的一丝烦躁,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陡然放慢了些许,状似懒散的轻轻打了个呵欠。 仇雁归来不及多想,只好快步跟上,胀痛酸涩的异样令他吸了口气,但他只是略微一顿。 这点不适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觉得难以启齿罢了。 不过好在少主似乎放慢了速度,他这才得以不那么费劲的跟上。 左轻越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衣裳,讥讽似的轻轻扯了扯嘴角。 什么榜一刺客,分明就是个废柴。 跟个破布娃娃似的,一碰恨不得就要散架了。 瘦的都快脱相了,连用膳都费劲。 磨叽,麻烦。
第47章 察觉 苗疆富可敌国,其一大特色便是古朴神秘,灯火通明,无论是街市还是蜿蜒曲折的山径,两侧皆挂着银制器皿,里头养着“灯蛊”,夜里远远望去是一片辉煌之意。 它是城池,亦是江湖。 宗门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像是无数根细长的线交缠,最后汇聚到“吞云阁”。 在苗疆,“那位”便是天。 虞闲街是苗疆最为热闹之地,今日依旧喧闹,只是气氛中带上了些许莫名的拘谨,没了平日里的放肆。 望琴楼中的人行色匆匆。 此处虽说是“风月楼”,但倒没那么多龌龊脏污,多为风雅闲谈的君子去处。 “丽娘!丽娘——”压低急切的嗓音响起,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匆匆跑过来,在貌美妇人耳边轻语几句,妇人顿时脸色大变,顾不上保持婀娜的身姿便朝外头迎去。 楼前一顶轿子慢慢停下,暗卫恭恭敬敬的弯腰揭开帘幕,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搭在边框上,而后便是绝色清冷的容颜。 当他的脚踏上地面时,周遭的声响似乎都低了下来,左轻越站在楼前,神色隐隐有几分不耐,瞧着心情并不美妙。 而莫名惹得少主不快的罪魁祸首也低垂着眉眼跟着下了轿子,默默站到少主身后。 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 方才少主突然发难,冷笑一声后逼近他,仇雁归不知哪里惹得少主不悦,只好沉默,结果等了许久,左少主只是动作粗鲁的替他理了理衣领,旋即就退了回去,一言不发的闭上眼睛,他虽然没说,但仇雁归觉得少主一定在生闷气。 ——许是觉得他仪态不雅。 仇雁归忍不住抬眼,却恰好对上少主偏头看来的眼神,他抿了抿唇,又靠近了些。 左轻越神色顿了顿,移开视线抬手将人往身边带了带,冰冷的面容缓和了些。 四周不约而同的一静。 旋即各类视线都若无其事的扫过这里,有好奇的,探究的,震惊的,嫉妒的……还有,暗中盯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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