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罪孽深重的,投案自告。 利益纠葛甚少的,送来了名贴。 原本看起来密不可分的太子党,在赫连锡死后迅速瓦解,四分五裂,相互攻讦,闹出各种各样的笑话。 赫连洲并不痛快,只觉可悲。 他在边境浴血奋战的那些年里,前朝就是被这些贼官贪吏牢牢把控着,北境如何能不乱?百姓如何能不受苦? 他眉头紧锁,可林羡玉晃了晃他的手。 “都出来玩了,不要不开心。” 他低头望向林羡玉,林羡玉朝他笑。 林羡玉一笑起来,眼睛就变成弯弯的小月牙,眸子又亮如星辰,偏偏这双顾盼生辉的眸子还落在赫连洲的身上,满是担忧关切。 赫连洲下意识俯身去亲他,被他躲开。 林羡玉脸颊泛红,嘟囔着:“你想干嘛?街上还有人呢。”然后慌忙背过身去。 以前还懵懵懂懂的时候,他天天往赫连洲身上粘,现在情窦初开了,才知道害羞。 他拖着赫连洲往街上走。 现在只剩一家烤饼铺子还没走。 林羡玉突然馋了,跑过去买下了最后两块羊油烤饼。掺了羊油的面饼,包上羊肉糜和葱花,压成圆饼放进土炉里烤,隔了好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林羡玉捧着两只用油纸包好的小饼,回到赫连洲身边,“我们一人一个。” 赫连洲接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羡玉吃。 因为是最后两只饼,烤的时间有些久了,表层很脆,林羡玉刚咬了一口,表层就瞬间裂开,酥脆的饼屑扑簌簌地掉到地上,林羡玉动作一顿,差点哭出来,把饼举到赫连洲面前,控诉道:“脆皮都掉光了。” 明明是很小的事,林羡玉做出来就格外讨喜,赫连洲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把林羡玉看得头皮发麻,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赫连洲就把自己的饼递上去,和林羡玉交换,笑道:“我吃你这个。” 林羡玉毫不犹豫地做了交换。 幸好,第二块烤饼的脆皮保留了原状,林羡玉心满意足地咬了两大口,又看到不远处的商贩拖着一车的酒朝这边走过来。他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把剩了一半的饼塞到赫连洲手里,忙不迭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又抱着一囊壶的酒跑了回来:“这是马奶酒!你喝没喝过?” 赫连洲失笑:“玉儿,我在这儿生活。” “也对哦。”林羡玉差点儿忘了,他用力拧开囊壶的盖子,凑过去闻了闻,那味道又烈,又有股浓香。 他问赫连洲:“我喝了会不会醉?” 赫连洲说:“可以尝一小口。” “那我要尝一大口。” 林羡玉偏要和他反着来,慢慢捧起囊壶,浓白的马奶酒顺着壶颈滑入口中,林羡玉不能适应那醇厚浓烈的味道,一下子呛住了,咳得小脸涨红。赫连洲立即对身后的近卫说:“把我的水囊拿来。” 酒囊换作水囊,林羡玉用水漱了口,晕晕乎乎地发了会儿呆。 两腮泛红,眼神微散。 身子还一个劲地往赫连洲身上贴。 赫连洲顺势把他搂进怀里,抚着他的后背,笑道:“别人是一杯倒,我家玉儿是一口就倒。” “你笑话我!”林羡玉揪住赫连洲的衣领,气呼呼道:“我在家里是能喝酒的,我可以陪我爹爹喝三杯杨梅酒呢!” 赫连洲俯身亲他。 只碰了碰他的唇。 林羡玉像是更醉了,两腮的晕红迅速染到耳根,抿了抿唇,然后一头扎进赫连洲的怀里,闷声说:“都怪这个酒。” “嗯,都怪这个酒。” 林羡玉把脸埋在赫连洲的肩头。 “玉儿,要不要我背着你?” 林羡玉立即抬头:“要!” 赫连洲于是转过身,林羡玉立即趴到他的背上,赫连洲轻轻松松地就将他背了起来,两手托着他的膝弯,继续往前走。 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但灯笼还亮着,应该是赫连洲提前叮嘱的。 林羡玉的两条腿在半空中晃了又晃。 “等你忙完了朝中的事,调整完赋税,再拔擢一批能干的官吏,联合有名望的商贾,在各个地方建立行会,将北境的商市搞得热闹一些。到时候老百姓的日子就越来越好过,”林羡玉伸手指向左边:“这边是羊市、马市、那边是牛市和骆驼市。” 赫连洲顺着他的手望去。 “前面那条街再摆上一排红灯笼,北边是茶楼酒肆,南边是客栈和杂耍台。” “就在那个位置,开一家肉铺,后面是鱼市,鱼腥味重,要离街远些。” “再往前是点心铺子,旁边是布庄。” “点心的品类一定要丰富,外面摆上桌椅,让人可以坐下来慢慢品尝。” “还有什么银元行、香烛铺子、裁缝铺子……” 林羡玉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没听到赫连洲的回答,他很是不满,低头在赫连洲的颈侧咬了一口:“听到没有呀?” 赫连洲轻笑:“听到了,小林大人。” 林羡玉很喜欢这个称呼,在嘴里念叨了半天:“小林大人、林大人……” 赫连洲想:玉儿,迟早有一天,北境会变成你想要的盛世景象。 “小林大人还想去哪里?”赫连洲停下来,转头逗他:“微臣带你过去。” “去草场,想在毡房里看月亮。” “好。” 赫连洲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他把林羡玉带到了都城南边的一片草场,夜晚的草原看起来格外静谧,柔和的月光照在上面,像一层朦胧的雾。原处是起伏的山峦,湛蓝与墨黑交织的天穹中,晕开了一片又一片云彩,和月光融合,皎洁清透。 林羡玉下了马,提灯向毡帐走去。 里面备好了床榻,还有一壶煮好的热茶。 林羡玉激动地小跑了两步,走到床边,身子一歪就躺了上去,床榻加了绒毯,柔软又不显得闷热,林羡玉喟叹道:“真舒服啊!” 赫连洲脱了靴子躺到他身边。 林羡玉立即滚进他的怀里。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远处山巅上的圆月。 “扶京哥哥明天就要离开了。” “舍不得?” 林羡玉用手指戳了戳赫连洲的胸口:“你吃醋了!” “是。”赫连洲捉住他的手,“为什么他是扶京哥哥,而我就是赫连洲?” 林羡玉愣住。 赫连洲把他的手拿到嘴边,咬了一口,故作生气:“你对所有人都礼貌得很,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肆无忌惮?” 林羡玉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呆呆地望着赫连洲,眨了眨眼,说不出理由。 好像从很早之前,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赫连洲的时候,甚至是从他还没喜欢上赫连洲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对赫连洲直呼其名了。 这是为什么?林羡玉也想不明白。 他抬起头,看着赫连洲的侧脸,星月映在他的眸中,他忽然又想起昨晚的某些画面。 可能是喝了酒,身子有些热。 他又往赫连洲的身上靠了靠,腿也搭了上去,说冷,非要赫连洲转过来抱住他。 抱住了还不够,又说自己腰疼,要赫连洲把手伸进去给他揉腰。 赫连洲都照办。 揉了一阵子,身体愈发热了,林羡玉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快到他控制不住。 他小声问:“赫连洲,我……我要不要再喝一点酒?喝醉了,会不会就不疼了?” 他很紧张,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他问得那么认真,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懵懂神情有多危险,也不知道赫连洲有多想将他拆骨入腹。 “就是……我觉得我不能只顾着自己……” 他话音甫落,赫连洲就将他翻了个身,从后面抱住他。 还是像在绛州那样,林羡玉的两条腿长时间并在一起,已经开始发酸,还有些火辣辣的疼,他支撑不住,想掉眼泪,又记起不久前自己刚在心里许下的承诺,只好忍住。 这点疼,起码比昨晚好得多。 草原的夜色美得圣洁,周遭只有微弱的虫声,毡帐的门帘朝两边敞开,帐外的一切风景都清晰无比地映入林羡玉盈满泪水的眼中。 他抽了抽鼻子,回过头讨吻。 赫连洲俯下身亲了亲他。 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林羡玉隐约间听到赫连洲的说话声,睡意惺忪地从毯子里钻出来,揉了揉眼,看到紧闭的帐帘。 帘外隐约映出赫连洲的高大身影。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纳雷,纳雷说:“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得知前太子亡故后,精神大受打击,她让人在都城里到处传播怀陵王妃是男人的消息,还说祁国以男替女嫁敷衍和亲,是北境之耻,而怀陵王不仅不出兵攻祁,还盛宠王妃,皆因王妃善于巫蛊之术——” “什么?”赫连洲震怒。 “都城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百姓们都说,王妃为不祥之人,您决不能立王妃为后。” 纳雷也异常愤慨,怒道:“太后这招实在阴毒,她知道太子殁了,惠国公也失了势,她已无力与您抗衡,便将矛头直指殿下。” 赫连洲的脸色愈发深沉。 “她还想将良贞将军拖下水,四处散播谣言说,您和良贞将军本是情投意合,都因王妃用了巫蛊之术蒙蔽了您的双眼,您才会和良贞将军分开。已经……已经有仰慕您的百姓自发地去山上找方士,说要集天下之力,为您破除心咒。” 赫连洲掀开帘子进来时,一抬头正好对上林羡玉的眼,他愣在原地。 “玉儿,你……都听见了?” 林羡玉没有说话,他身上满是吻痕,长发散乱,许是还没从纳雷的话中回过神来,望向赫连洲的眼神还有些茫然。 赫连洲心疼不已,立即走了上来。 林羡玉心里很慌乱,但不想表现出来,他不想一遇到事情就哭着向赫连洲求助。 他和赫连洲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他们应该并肩作战。 这样利用谣言煽动百姓的法子,皇后已经使过一次了,之前赫连洲利用渡马洲的贪墨案,成功地逼迫太子闭了嘴,这一次呢? “玉儿别担心,我来解决。” 赫连洲刚要上床抱住林羡玉,林羡玉却伸出手,指尖抵在赫连洲的眉心,说了一串“稀里咕噜哗啦”,紧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咻”。 “你又被我下了一次蛊!” 林羡玉眉眼弯弯道:“这次的蛊叫做赫连洲永远不能变心。”
第62章 变故总发生在旦夕之间。 一夜过去, 林羡玉就成了众矢之的。 祁国公主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是男子假扮,还善于巫蛊之术, 用了心咒, 让怀陵王对其身份毫无察觉。祁国就是想借此方法,让此人进入宫廷, 动摇整个北境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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