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宫长青的孩子……多到记不过来。 楚茗也不清楚他有多少兄弟姐妹,反正他一个不受宠的,也没人愿意巴结他。 在他的记忆中,年幼时的他多半时间是一个人度过的,连他的母妃都时常忘记有这么一个儿子,唯有争夺南宫长青的宠爱,亦或是分财产时才会记起他。 是以他对亲情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何况接他的人只是下人,又不是他母妃亲自迎接,脸上更无半点笑意,楚茗全当看不见,领人自顾自走了,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 前来迎接的人懵了。 回头愣愣地看着小主子的背影,不明白他抽什么风。 “等等。”他追上去,“公子,皇妃听说您回来,已经等了十多天了,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楚茗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对方不气馁,厚脸皮笑问:“公子,你吃饭了吗?皇妃准备了丰盛的午饭,我带您过去?” “嗯。” 领路人闻言松口气。 之前听说公子伤到了脑子,失去很多记忆,刚刚又不说话,他还以为公子口不能言了呢。 幸好,身体健全,表现正常,能照常与其他公子争夺圣神教的神子一职,皇妃还有希望。 楚茗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听到母妃准备午饭迎接他时的丁点感动烟消云散。 呵,失踪这么久,对他们的打击挺大嘛。 不过,他们还是不明白,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是原来的南宫敬,而是叫楚茗的失忆人。 穿过熟悉的建筑群,来到较为偏僻的白色宫殿。 楚茗独自进去,其余人守候在外。 “敬儿,你回来啦?” 不等他问候,一名穿金戴银,皮肤泛黄的中年妇女激动地走过来,拉起他的手,扒拉他上下检查。 然后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眼泪汪汪道:“敬儿,对不起,是母妃不好,累得你险些丢命。你可有怨过母妃?” 母子连心。 无论格朵拉对他是利用也好,真心也罢,作为她的儿子,楚茗终究无法做到完全的断情。 他红了眼,哽咽道:“母妃,儿子回来了,让母妃担心了。” 格朵拉眼睛一亮。 她听出儿子的话外之音,儿子并未记恨他。 她颤抖着双手,将儿子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哭着抱住他,手臂用力,脸埋在楚茗脖子处,讲述那段失去儿子的过往。 楚茗心有触动,看着往日强势,眼中唯有利益的母亲变得柔弱,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就在他要抬起手,以轻拍后背的方式安慰母亲时,耳边母亲带着哭腔控诉:“你失踪后,教主差点将母妃赶出雪山,送到下面的分舵……好在儿子你回来了,你还活着,母妃的生活就有盼头。母妃会帮你报仇,扶你到最高的位置上去。 别担心,教主当初和你是一样的处境,甚至不如你,后来还不是建立圣神教,让西域人都听命于他。你是他儿子,你要做的比他更好。 教主是向西域人证明他的能力,你就向教主证明,你才是最适合继承他衣钵的。 敬儿,母妃知道你不喜欢,但你忍心看母妃受苦吗?母妃所做都是为了我们母子好,你说呢?” 祈求与劝慰如一盆凉水泼醒了楚茗。 他抬起的手又放下,嘴角的笑容苦涩难堪。 “母妃……”他发现自己说话时竟忍不住发颤,内心满是凄凉,好像外面的风雪比他所在的宫殿更温暖些。 至少,外面有阳光,可以驱散寒冷,照亮身心。 而遮风挡雪的屋子,有的是为权力出卖儿子的母亲。
第八十七章 教派覆灭 “儿子记得,教主待您虽算不上好,也不会无缘无故撵您去分舵。是您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的,对吗?” 见格朵拉沉默,楚茗推开她,继续说道:“您嫁给教主不是因为情爱,是您的家族需要您探查教主的实力。因为教主建立起来的圣神教堪称坚不可摧,所以你们想出从内部瓦解的办法。只要我成了下一任教主,您的地位将凌驾我之上,变相掌控圣神教,为您的家族做事,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格朵拉脸上的泪痕尚未干,就收敛了不必要的情绪。 “你是想和母妃作对吗?”她冷冰冰看着他,一点不像母亲看儿子的眼神。 楚茗感觉自己呼吸都是痛的。 他的母妃,从一开始就抱着利用他的态度把他抚养成人。 哪怕她的儿子经历九死一生才回来,重逢后,她对他说的每个字,展露出的每个表情,都是假的。 只为用亲情逼他妥协。 至于吗? 楚茗痛苦地闭上眼睛,复睁开问:“如果我没活着回来呢?” 她只有他一个儿子。 许是教主也清楚她的为人和目的,没有给她足以支撑失败再重来的筹码。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格朵拉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以达成她的目的。 譬如,重新认领一个儿子。 宫殿里的事情无人过问。 实际上,能待在这座宫殿周围的,全是格朵拉的心腹,包括前去接楚茗回家的高手。 一旦格朵拉下令,杀了楚茗,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执行。 但,这会儿不太可能了。 突兀的剑气袭来,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表情便永远定格,意识停留在剑气来袭的时刻。 直到一阵怪风吹来,已经冻僵的尸体才重重倒地。 “敌袭!”有人大喊。 尾音未落,戛然而止。 宫殿外的守卫们纷纷拔出武器,迅速排列成阵势,以沉默对抗屋顶飞檐尖端立着的白衣刺客。 宫殿内,楚茗在听到“敌袭”二字时,沉痛与悲伤快速退离,看向眼前生母的眼神由无奈失望转变成与她一模一样的冰冷。 发现他的变化,格朵拉微愣,问道:“你带来的人?” “是。” “愚蠢!”格朵拉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竟然引外人入雪山,你是想当叛徒吗?神不会饶恕你的!” 楚茗:“神?你们把山下的人当傻子,也要把我当傻子吗?还是说,你们平日里骗人骗得太多了,连自己也骗进去了?” 他拿出珍藏多年的劣质玉坠,举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摔。 好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格朵拉,他们的母子情,如玉坠一样,裂痕遍布,再无修复的可能。 他将母妃给他买的唯一一件礼物毁掉,从此楚茗与过去的人生再无瓜葛。 他走了师父的路。 有点轻松,有点落寞,有点遗憾……五味杂陈。 踏出宫殿的刹那,背后杀意凛然,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下,他整个人被带走,余光扫见格朵拉的手五指成爪,凶狠地擦过他的衣角。 他确信,格朵拉要掏他后心。 “难过吗?”耳边是师父温润如春的嗓音。 “不难过。”他倔强道。 “难过可以哭的。”丢掉包袱的风凝夜看到同类总想逗一逗他。 楚茗耷拉着脑袋,原本眼眶积蓄的泪水一下子就被风吹干了。 “师父,你什么时候心变坏了?” “啊?我难道没告诉过你,我本就不是好人吗?” 风凝夜重新落在石像顶端,手里提着个少年,如抓小鸡仔一般,轻轻松松的。 楚茗俯视着众人,和他们好奇好笑的目光对上,内心一阵羞耻,央求道:“师父,您放我下去?我能打的。” “确定?”说完,手一松,楚茗始料未及,脸朝地摔了下去。 离子卿挑大拇指往旁边一闪,完全没有要接人的举动,墨七同样冷眼旁观。 只见楚茗在半空调整平衡,稳当落地,冷静中透出些许慌乱,慌乱过后是惊喜与庆幸。 离子卿与墨七对视一眼,认可了少主的徒弟,热络地揽着楚茗的肩膀,朝守卫们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雪山宫殿群中还有四处在爆发对战,却没人敢动用黑火药。 因为一旦发生雪崩,没人能幸免于难。 说到底,与敌人殊死搏斗的终归是少数。 …… 斜阳残落,雪山漫金。 白色宫殿染上血红,与满地鲜血交相呼应。 天空中飘落雪花,似为一大教派的落幕感到惋惜。 轰—— 夜幕降落前,风凝夜点燃火药,让晶莹的雪掩盖住肮脏的罪恶。 自此雪山依旧是神圣的雪山,不带权势欲望的雪山。
第八十八章 城楼远眺 长安关的战事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这一日,昏沉的天空飘起莹莹雪花,被风吹着,犹如飘荡在世间的精灵。 它们飞累了,就落在沙土地上,为大地披上一层洁白的新衣。 远远望去,纯净又圣洁。 宋时景立于城楼上,极目远眺。 连日来的战争使得这位刚登基不到一年的新帝面容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有神,脊背永远挺得笔直,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倒他。 福伯撑着一根临时做的拐棍走来,顺着帝王的视线向西看去。 那里是西域的方向,是风凝夜前去偷袭的地方,宋时景自从得知此事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天天都要到城楼上远眺等着。 任谁都劝不动。 福伯深知皇帝与风凝夜中间相隔的不仅是遥远的距离,还有严防死守的西域军营。 按照容祁给的消息,风凝夜要从西域军背后偷袭,与他们前后夹击,结束这场漫长的战争。 其一是保留军队实力,以应对羌奴南下,其二是为了给风凝夜攒功劳,堵住朝堂悠悠众口。 说实话,福伯都没想到,朝中有些人为了不让风凝夜重新出现在权力中心,都不做人了。 前段时间,柳行之被陛下的人安排回京,用以证明风凝夜当初抓捕柳行之一事为假,是凝夜公子暗中以死囚犯替换了柳行之。 本以为是一件极其顺利的事情,谁曾想,第二天有人称柳行之是假的,是风凝夜专门安排人迷惑他们的。 有几位老臣,与柳行之曾同朝为官,关系还不错的,都频繁上书,称陛下如若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说法,他们就罢官,不干了。 这群老家伙仗着年纪大,辈分高,资历丰富,在官场中招揽大批门生,将好端端的朝廷变成他们党政的战场,肆无忌惮争权夺利,还自以为是的觉得陛下不知情。 福伯常常为陛下有这么一群蠢货官员而感到发愁。 想来陛下对他们的容忍也快到极限了吧。 福伯正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宋时景忽然说道:“西边。” 福伯回神。 西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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