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动手? 犹豫间,道路另一端跑来一小厮,对二人行礼后道:“风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风凝夜习惯了,称呼而已,骂他疯子他也接受,转过身,示意小厮带路。 “公子,请。” 穿过一片紫竹林,复行五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为一二层小阁楼。 楼前假山流水,寒梅数枝,颇为雅致。 行至门前,小厮止步,风凝夜独自推开门,迎面一股暖风中透着药香,视线一转,便看见半透明的屏风后,有人影静坐,正在烹茶。 鬼使神差,他回身关上房门,走了过去。 白日未曾仔细看过宋时景的容貌,现在面对面而坐,风凝夜打量后,脑海里浮出四个字——帝王之相。 值得一提的是,宋时景和武英帝有一双格外相似的凤眸,犀利,威严,只一眼即可让普通人心悸俯首。 想来是他们宋家人的独特传承。 “尝尝。”宋时景倒了一杯香茶,放到风凝夜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风凝夜动作自然,端起来抿了一小口,称赞:“好茶。” 宋时景面无表情,“自然是好茶。” 风凝夜还待说什么,忽觉全身发寒,骨头像是被人用铁锤一根根敲碎般疼痛,他控制不住闷哼一声,身子前倾,茶杯里的水溅到桌面上,沾湿了袖口,好在左手及时撑住了桌边,没在宋时景面前出丑。 “你在茶里加了什么?” 宋时景哂笑,“孤说过要让你为太傅陪葬,风公子不会以为孤是随便说着玩的吧?” 他站起身,走到风凝夜身边,左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右手抓着风凝夜散落在后背的头发,迫使其仰起头来。 “放心,孤暂时不会杀你,只是先收点利息。” 看着近在咫尺的盛世容颜,那双含泪迷离的桃花眸,宋时景莫名其妙心烦意躁,于是手下的力道更重了,扯的风凝夜头皮似是快要撕裂一般。 “放开!”风凝夜扔了茶杯,右手往左衣袖里一摸,抽出一柄淬了毒的匕首,奔着宋时景的脖子划去。 宋时景松开他,头微后仰,看着匕首尖从眼前划过:“啧,风公子不是很喜欢折磨人吗?怎么手段用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住了呢?” 风凝夜喘着粗气,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缓了许久,疼痛依旧在,宛如万蚁噬骨,痛不欲生,但风凝夜不是软骨头,比这更痛苦的事情都经历过,仅仅中毒而已,还撑得过去。 “呵,”风凝夜强行忍耐,手背因过于用力青筋浮现,他努力站直腰,一步一步朝宋时景走去,将匕首往前一递,眼眸无波无澜,“太子殿下想报仇,大可以直接杀了我,用毒羞辱我算什么?难道我们光明正直,敢作敢当的太子殿下也要学小人用阴损手段?” 宋时景扫了眼匕首,没接。 “孤说了,暂时不杀你。总有一天,孤会当着天下人的面亲手杀你,风公子回去后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至于用毒,是为了报十四年前的仇。” “十四年前?”风凝夜怔愣,下意识问,“什么仇?” 凤眸折射出危险光芒,宋时景冷声道:“风凝夜,别再装了。” 十四年前,他亲身体会过被同伴背刺的感觉,以至于当他得知父皇母后亦是因亲人背叛而死时,他感同身受,自嘲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当真可笑,险些因为信任全军覆没。 “十四年前,我才五岁,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信任你吗?” 宋时景眼眶通红,一字一句皆带着彻骨的恨意,他步步逼近,风凝夜不得不后退暂避其锋芒。然,宋时景突然伸出双手,扣住风凝夜肩膀,扑面而来的威压让风凝夜暂时忘了疼痛。 四目相对,风凝夜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愤恨不解,读出了委屈悲伤,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痛,眼角一滴清泪划过,他快速低头,宋时景因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并未注意到。 “我那么信任你,将命交到你手上,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欺我骗我,亲手将我推下悬崖!” 宋时景的力气之大,风凝夜感觉肩膀处的骨头快要被捏碎了,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 而宋时景仿若察觉不到,继续说着:“悬崖很高很高,崖底有迷雾,我坠下悬崖时,伸手就能抓住它们,像是到了仙宫。我以为,那次我必死无疑,还好老天眷顾,我没死,被好心的渔翁救了。” “风凝夜,你应该很失望,对不对?”他笑着说,满眼悲凉。
第五章 你的江山,我要了! 宋时景一口气说出了积压多年的怨气,心里畅快多了。 他没想风凝夜承认错误,毕竟风凝夜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倔强,信念坚定,既然当初选择抛弃他,就会视他为一生一世的仇人。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一是为了发泄发泄情绪,二是……风凝夜似乎忘记了他们的过往,他要提醒他,那段刻骨铭心的背叛,不能由他一人独自承担。 可是,宋时景想象中的画面没出现,风凝夜连一句嘲讽都没说。 尤记得当初悬崖边,风凝夜将他说的一无是处,抬不起头来,如今不说话,是无话可说,还是连嘲讽也没了必要? 恍然间,宋时景害怕了。 具体害怕什么,他亦说不出来,只是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便推开了风凝夜。 而风凝夜靠着墙,清澈明亮的桃花眸一眨不眨盯着宋时景,思绪万千。 他不认为宋时景在说谎。 不管是方才宋时景爆发出的情绪,眼神里流露出的故事,还是白日见面时他对他的熟悉感,亦或是情感上的共鸣。 无一不证明他们曾经是熟人,且关系……不一般。 让风凝夜不解的是,他没有关于宋时景的任何记忆。即便宋时景讲出了关键地点——悬崖,他仍是没半分印象。 他的记忆,有缺失。 如果不是碰到宋时景,他至今不知。 这种丢失记忆的感觉很差,心情甚是烦躁,又恐惧心慌,忧心还有部分记忆化作了空白,而自己尚且不知。 两人各怀心事,无言相对。 阁楼里静的落针可闻,唯有墙角的水漏滴答滴答彰显时间在无情流逝。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杂乱无序的脚步声。 “右相大人,您还好吗?” 是墨七。 看来柳行之已安然离开京城,太子府亦搜查完毕,今晚的闹剧该收场了。 风凝夜手指微蜷缩,理了理衣襟袖口,捋顺凌乱的青丝,缓步从宋时景身侧走过。 “时间不早了,耽搁殿下休息,是本官的错。告辞。” 说完,风凝夜加快步伐,逃也似的走向房门。 宋时景意识到,今晚是个绝佳的谈事机会,没有人监视关注,没有尔虞我诈,如若再等下个合适的机会,不知是何时了。 遂出声道:“风凝夜。” 风凝夜脚步不停,已到门前,手搭在了门闩处,下一个呼吸,门就会打开。 见此,宋时景情急之下唤出一个被他埋葬了十四年的称呼。 “阿夜哥哥……” 清风吹响碎玉檐铃,定住了风凝夜的身形,手指下意识一抖,腿似灌了铅,迈不动步伐。 恍惚间,他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声音。 “阿夜哥哥,你真好。” “阿夜哥哥,我不饿,你先吃。” “阿夜哥哥,他们追上来了,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只要你活着,到时候记得给我报仇。” “阿夜哥哥……” 似幻听,似真实。 “果然。”宋时景察觉到风凝夜的异常,自嘲地笑了笑。 他果然是装的。 差点栽在同一个跟头上。 风凝夜不知他心中所想,说道:“殿下自重,还有何事?” 宋时景虽有了答案,还是不甘心问一句:“你为何针对我?” 十四年前的我,以及现在的我。 风凝夜沉思片刻,答道:“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太子。因你是太子,是大樑皇位的继承人,是我夺取大樑江山路上的绊脚石。” “……什么?” 宋时景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夺取大樑江山的绊脚石? 他难道……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没听错。”风凝夜双手垂到身体两侧,转过身直视他,无比认真道,“宋时景,你的江山,我要了!” “……” 宋时景整个人懵了。 他以为他足够了解风凝夜的为人,但今晚的交谈一再刷新他对风凝夜的认知。 最后一棒更是堪比五雷轰顶! 劈的他忘记了最初问问题的目的,忘记了复仇,忘记了俗世中的恩恩怨怨。 耳边反复回荡风凝夜的话,霸气轻狂—— “宋时景,你的江山,我要了!” 凭什么? 他是疯子,没听说他还是傻子。 他凭什么肯定皇位是他的?凭什么肯定他能成功?他当真以为,皇室底蕴是他一个不受宠的落魄世子,靠着脑袋就能抵抗的? 可笑! 风凝夜没等他嘲讽就离开了。 出了王府,登上马车,墨七随即跟了上来。 “主子,人已打晕送走。” 风凝夜颔首,没问他为何打晕,想来是柳行之担忧宋时景安危,死活要留下同甘共苦。 车厢里安静的很,墨七担忧他的身体,借着幽光询问:“主子,你面色不太好,是太子对您动手了?” 风凝夜摇头,“无碍,他还不敢杀我。明日早朝帮我请假,叫离子卿来一趟。” 离子卿,红莲山庄的药师兼杀手,比风凝夜早半年来京城,目前混进了宫中当御医,是后宫娘娘们的座上宾,偶尔也能见到武英帝。 位置不算高,却至关重要。 “是。”墨七记在心里。 “那太子府的罪证?” “该如何就如何,让他们自己去斗吧。” 对于使用那群趋炎附势之人,风凝夜毫无心理负担,更不管他们的死活。 折腾了一晚,风凝夜疲惫不堪,回府吃下解毒丸后倒头便睡,待到日上三竿,临近午时,才悠悠转醒。 洗漱后吃过午饭,仍不见离子卿人影,风凝夜眼神询问墨七。 “主子,其实药师今早已经来过,那时您还睡着,他给您诊完脉,留下这个就离开了,还特意嘱咐属下,不要打扰您休息。” 说着,墨七双手递上一个墨蓝色并蒂莲荷包,荷包里鼓鼓囊囊的,还带着宫中独特的玉兰香料味。 风凝夜瞥了眼,气笑了。 墨七一看主子的表情就猜出事情不对头,他似乎被离子卿那老狐狸耍了。 应该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导致离子卿不敢面见主子,于是就有了嘱咐他保护主子不要被外界打扰,好好休息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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