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惊愕仅仅持续了须臾,她视线略过楚少泊看向后方的云照,眸底充斥着恨意。 “再用这种眼神看人,当心朕挖了它们。”蓦地,楚少泊嫌恶道。 说罢,他一把揽过云照,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傅雪本就气极,如此一来更是怨恨加深。 想她当年入宫为妃,唯一的目的便是将傅氏一族发扬光大,这也是家中长辈压在她身上的一条重担,因此她日日竭尽所能去讨楚少泊的欢心,却不想天不尽人意,圣上的心早已被这个云照蛊惑,任她如何讨好也无济于事。 如今爷爷已去,她心中暗暗发誓要让云照血债血偿。 “陛下。”极力平复下情绪,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颤抖着诉说:“臣妾的爷爷是大楚的功臣,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陛下就算不给臣妾一个交待,也该给天下黎民百姓一个交待。” 或许是知道说什么都无用,她也不再演戏了,言语直指云照道:“臣妾听闻,是皇后娘娘言语中伤,才导致臣妾的爷爷枉死,陛下难道也要包庇么?” “放肆!”楚少泊一声厉斥,松开揽着云照的手走到傅雪面前,阴沉着脸道:“好,你既然要交待,那朕就给你一个交待。” “第一,傅殷死前,曾言语冲撞皇后,依照我楚国律法,虽罪不至死,却也可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第二,朕的暗卫来报,傅殷暗中与外敌勾结,密谋想要害死朕。” “至于第三…………” 话说一半,楚少泊停顿了片刻,道:“朕身为天子,想要处死一个人,何需向谁解释。” 无论真假与否,话已经撂在这儿了。 “不………不、不可能!”傅雪心如死灰,却还是竭力嘶喊:“臣妾的爷爷一生为国效忠,不可能与外敌勾结,陛下明查!” 方才那一番解释,本就是无中生有,楚少泊懒得再理会,只给一旁欲行刑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即架起傅雪,旋即就要将人按于地上。 巨大的羞辱感让傅雪再度挣扎起来,口中几次蹦出粗鄙之语,但由于力道悬殊,挣扎几次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木棍高举半空,就在即将落下的时候,云照忽然开口:“等等。” “怎么了?”楚少泊侧目,眸中带着惑色。 行刑者也将木板重新放了下来。 云照看了眼地上的傅雪,倒不是不忍,只是这并非是他想要的结果。 于是思忖一二,他张口便向楚少泊求情:“陛下,明妃好歹服侍了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实在无需这般。” “可她对你出言不逊,这叫朕怎么能忍。”一听云照替对方求情,楚少泊面儿上透出心疼之色,对傅雪的厌恶同时也增加了几分。 云照顺势一笑,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他看似为是傅雪求情,实则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他知道楚少泊疑心深重,话语中暗指傅氏一族别有用心,傅雪身为府中嫡女,亦不可能不知情。 几经添油加醋,楚少泊果真犹豫了。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臣子与外敌勾结谋反,虽然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却始终没找到证据,如今傅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那这傅雪………… “来人!”蓦地,楚少泊似是敲定了主意,广袖一挥,沉声道:“传朕旨意,傅殷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族人也不必流放了,无论男女,即刻斩首,以儆效尤!” 话语一出,傅雪呆愣片刻,紧接着疯魔般爬向对面的人,“陛下!您不能这样!” “臣妾的爷爷是功臣!您怎能如此对他!” “陛下听信妖后谗言,我楚国的气数怕是要尽了啊!” ………… 绝望的嘶喊旋彻皇城,直到士兵们将人拖走,耳边才终于清净下来。 “今日受惊了,快回长乐宫罢。”注视着眼前萧条的景色,楚少泊哑声道。 云照始终站在原地。 看着楚少泊略微颤抖的背影,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后悔了,但他又深知,楚少泊这种人,宁愿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自己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陛下,走罢。”缓步走到楚少泊身旁,他试探道。 楚少泊半晌应道:“嗯,走罢。” 第86章 还记得,你说过要给朕生一个孩子么? 刑场。 哭喊声不绝于耳。 外围上站着一圈过路的百姓,瞧着刑场中央的一群老少妇孺,脸上皆露出不忍之色。 “这傅家是犯了什么罪,竟惹得陛下降罪至此?” “我瞧那皇榜上写的,似乎是什么勾结外敌、造反之类的。” “造反?这可是大罪,死不足惜!” “什么造反不造反的,你们有所不知,我家中有一亲眷在宫里当差,她同我说,这傅家被满门抄斩,全是当今皇后的手笔。” “皇后?可我记得咱们的皇后并非楚国之人,与傅家能有什么仇怨?” “你们有所不知,这傅家的嫡女也在宫中为妃,二人共侍一夫,定然是为了争宠呗。” “啧啧啧,未曾想皇后竟是个如此善妒之人,又攻于心计,哄得陛下下此旨意,这要是放在咱们村子,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要给我说,咱们陛下也太过无主了,居然被一个男子迷得晕头转向。” “嘘!掉脑袋的话,休要胡言!” ………… 角落里,一抹白影藏匿在树后。 听着四下逐渐污秽的话语,他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随着行刑的声音响起,鲜血与残阳交错,天地共染一色。 - 子夜,暮色渐浓。 白日里发生的事已让云照心力交瘁,想着这个时辰,楚少泊应当不会再来了,正欲更衣就寝,却不想将将褪去外袍便听见外头的守夜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烦躁地啧了一声,他只得将外袍又重新穿上。 门被推开,楚少泊带着雪夜的寒意进来,不知是不是受晌间的事情影响,此时的他眼睛布着血丝,疲态尽显。 云照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已然换了一副面孔,他贴心地上前捋开对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夜深天凉,陛下该保重龙体才是。” “阿照。”话音刚落,楚少泊一把握住他的双手,眼里含殷切。 “怎么了陛下?”云照心里升起一丝不详。 楚少泊看着他,蓦地张口询问:“你告诉朕,你对朕的心意究竟是何?” 话落,云照心头猛地颤了一下。 莫非,他是看出什么了? 脑中快速回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他自问没露出什么破绽,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佯装淡定地笑了笑,他毫不避讳地对上那双炽热的眸子,问:“陛下今日是怎么了?” 楚少泊沉默半晌,蓦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无事了,大概是噩梦缠身,有些惊到了罢。” “这样么?”显然,云照不相信他的鬼话,却也懒得去管,便道:“既如此,陛下快回寝殿歇息罢,不能误了明日的早朝。” 楚少泊原地未动。 云照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仍然笑问:“陛下如此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说着,他慢慢抬起手,只是指尖还未触及脸颊,腕子便被一只大手擒住。 楚少泊眼神透着疲态,半晌将脸埋进云照颈窝,口中来回念叨着“无事了”。 似是在自我安慰。 云照眸色沉了沉,安抚似的拍了拍楚少泊背脊,道:“陛下累了一天,快回去歇息罢。” 楚少泊默了晌久,缓缓抬起了头,“可还记得,你说过要给朕生一个孩子么?” 云照心里一咯噔。 楚少泊笑得有些苍白。 想云照来楚国这么久,他与对方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至多也只是共枕而眠,实在叫人难捱透了。 “陛下,我…………” “无须多言。”话未说完,楚少泊打断他,“朕知你身中剧毒,是朕无能,至今还未替你寻到神医。” 云照听罢,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楚少泊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阿照,你说,如果朕将来有一日死了,你可会为朕流泪?哪怕只有一滴。” 莫名其妙的话术让云照眉心微蹙,但还是笑着抬手覆上颊边的大掌,“陛下在说什么胡话,陛下是天子,会长命百岁的。” 楚少泊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云照,然后默默将头扭到一边。 “好了。”他转过身背对云照,“朕今日大概是累了,没吓到你罢?” 云照未语。 楚少泊也没有回头,只在原地默默立了须臾,然后道:“好了,快歇息罢,朕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便要离开,云照却叫住了他,“陛下,等等。” 楚少泊回眸,“何事?” 捕捉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云照权当是自己眼花了,淡笑道:“再有两日便是陛下的生辰,我给陛下准备了一份厚礼,望陛下莫要嫌弃。” “你准备的,朕自当喜爱。”楚少泊同样回以一抹笑,“好了,夜深了,快歇息罢。” 直到殿门合上,云照脑中浮现出楚少泊方才那牵强的笑容,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嘶…………啧! 深叹了口气,他心道罢了。 如今的楚少泊已名声尽毁,楚国上下人尽皆知他们的天子受人蛊惑、残害忠良,只要两日后,裴勉与沈阙的计划能顺利就好。 另一边。 离开长乐宫后,楚少泊并未回寝殿,而是去了御书房。 外头月黑风高,屋内烛火通明。 楚少泊坐在案前,手里捻着一张纸。 忽然———“陛下,您看这信…………” 说话者正是楚国的护国将军林峯,他看了眼脚边被一箭穿心的鸽尸,眉眼带着几分忧虑,但更多的是愤怒。 楚少泊捏着眉心,半晌叹了口气。 “陛下,臣知道您对皇后的情意,可臣不得不说一句,您待皇后真心,可皇后呢?践踏您的心意便罢了,如今竟还想着灭我楚国!” 话毕,屋内陷入了沉寂。 楚少泊盯着手中信笺,眼眸逐渐变冷。 原来,这几日的笑语相对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心凉了个透彻,他将信笺捏成一团,带着满腹无处宣泄的怒火,重重锤了下案桌———“砰!” 唇齿嗟磨,骇人不已。 “他既如此决绝,朕也不会再心软了。”齿缝间挤出这句话,楚少泊冷眸道。 “裴勉…………” 口中叨了一句,他不明白,此人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能让云照死心塌地至此。 不过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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