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朕的人始终晚了一步,这人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你不是说是假死?!”徐建元回头看我,睚眦欲裂。 “朕可不知道,用的是他当初自己假死的药。”我摊手。 “那种药伤身!一辈子充其量就假死那么一次!你......” 我又退后几步。 “......这药难得,你怎么来的?!”徐建元气极。 “无可奉告。”我道,“将军若再不给他解药,可就真没救了?” “我怎么会有?!”徐建元彻底疯了,“无耻之徒!昏君......” 我默默承了他的骂,等他说完了,才道:“朕倒是有。” 徐建元霎时噤声,气焰瞬间消下去大半,也总算冷静了点儿:“......你想如何?” “将军挂帅,替朕去边关走上一遭,”我笑道,“什么也不必做,扬我大胤旌旗便可。” “自然了,”我看徐建元脸色不对,急忙补充,“也不是将军扬旗,将军若是觉得旗子碍眼,那便只管往前走,别往旗子看就行。” “......” 他盯着我神色复杂,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你果真有解药?” “君无戏言。将军回京后,朕许将军与子安一生无恙。” “挂帅出征,挥师何方?” 我勾唇一笑,“北狄。” ............ “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我盯着顾行秋送过来的荔枝,也没拒绝,只管含在嘴里,鲜甜的汁液立刻在口中爆开,我不由眼睛一亮,赞道, “比去年的好吃。” “太后问臣可有野心。”顾行秋答。 他此时近乎乖顺地伏在我膝旁,又拿过一枚荔枝剥起来。 我突然坐直了几分,伸手抓过他的下颚:“朕其实也想知道,” 顾行秋眸色略有诧异,有些无辜:“臣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我轻笑一声,手指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来直视我:“朕是说,你对朕的野心。” 顾行秋身形一顿,随即垂眸:“那臣倒是有。臣若无此野心,又怎会留在宫中,陪在陛下身侧。” 我松了手,靠回椅背上。 “你不是同朕说你杀了萧旭?” “还要陛下恕臣欺君之罪。” 我没有看他,目光聚焦于小案上荔枝的纹理,轻轻抚过,若有所思道,“只是你这般,要那孩子如何自处?他可知自己身世?” “不知。”顾行秋答的简短,分明不愿多说。 “好吧,”我叹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无名。” “什么?” 顾行秋终于抬眸看我,抬手紧紧抓住我掐住他下颚的手,“昔日我的确曾在萧承灵前发誓,护住这孩子。” 我下意识想用力抽出手,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有动:“如今呢?” “叫什么名字,是去是留,皆由陛下定夺,留下一命即可,我从未告诉他身世,吃穿用度从未越矩,想必那孩子若是知道,也不会想留在帝王家。” “你就不怕皇兄九泉之下,朝你索命?” “先太子对臣......恩重如山,”顾行秋看着我,眸中似有千言,“若没有他,世上便没了顾行秋此人。臣也曾苦陷深渊痛不可及,不知如何。” “臣识人不清,以为陛下心境不似从前,可以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做尽恶事,可午夜梦回,我彷惘之余从未想过伤害陛下。我不知魏覃为人也命人看好了萧随,可我还是算错了一步,满盘皆输。陛下恨我,在情在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兴许是不知作何反应,只觉自己异常平静,有些不该和不对,便闭上了眼。 “臣是喜欢过先太子,也并不是因为萧承娶了妻,方才移情别恋,爱上陛下。” “臣的心已然腾了个干净,方才敢喜欢陛下,我知道如今我再如何,陛下可能也不会全然相信,是我这些年来昏聩难当。” “......臣也从未想过篡位。我只是觉得......”顾行秋嗓音沙哑,眸色微暗,“那时我们不该大婚,就算该成亲,也不该在那时。” “太子余党投靠我麾下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安分守己,那段时日异动颇多,我不知道他们会在那晚突然叛变逼宫,臣只能......” “臣也不是去接那孩子想联合他们一同登临帝位,可大兵压境,不论我做什么,都是逆臣。” “偏偏这时候,有人送上来太子旧物,多年来探查信件,言当年西凤山,是当今陛下萧珏刻意引诱,谋图帝位——” 话语戛然而止,顾行秋突然重重阖眸,没有再说下去。 我心里还是有些震惊的,也倒是弥补了我从前那三两绝望心痛,只是这番话,若是切肤之痛时他坦言告知之,兴许...... 不,也不对,毕竟那时候他阴差阳错,以为我真设计杀了太子,而自己竟与杀害了恩公的仇人成了亲,想必自然恼羞成怒,自然也顾不得我了。 倒是同从前种种一般, “你信了,”我点头。“所以你默许了。” “当时......臣还未妥善好,”顾行秋喉咙凝涩,“先太子余党几近疯魔,箭羽铺了满林,臣不敢近陛下。” 所以只能恶言相向,置之不理。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落下,却如同千钧之重。 “臣已知罪孽深重,从前不敢坦言。” 好一个不敢坦言,我暗暗计较,“怎么如今又敢了。” “臣找到治好陛下的法子了。” “......” “什么?”我收回手,挪远了些,谨慎问。 “陛下可曾听闻北狄巫蛊?”顾行秋眼睛亮的吓人,因着刚才情绪波动有些泛红,看起来有些好看不过我没空欣赏,只听他继续道,“北狄如今内乱,北狄王刚愎自用,却因着之前的缘故大权在握。赫胥嬴兵力不够落于下风,臣同他谈了一桩生意。” 他倒是言简意赅,把我吓得够呛。 “陛下会好的。”他突然凑上前,认真道,“昔日风华尽握,才是陛下。” 我跟着退了退,心想大可不必。 其实已然好了。 我霎时想到了偷偷入京还赶着回北狄带来一个巫医的赫胥嬴。
第89章 谁一例阑珊 虽然早就猜到北狄王子势必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就大费周章请来巫医,可这世上当真这么巧的事,我还真从未遇见过。 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尽管我有些确定它可能不是预感,也许是真的。 “你又怎么敢确定那巫医治得好朕?” “总要一试。” “好了,朕累了,你先退下吧。”我轻声说道。 顾行秋微微一愣,正要开口,恰好此时有人来报,说是李玉山求见。我这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揉了揉额角:“你先下去。” 他只能息了影,半晌仍不下去,有几分不甘道:“臣不能听么?” 我笑了:“有些不方便。” 顾行秋只能止了声,一步三回首地走了。 不久李玉山步入,神色间带着几分复杂:“陛下,臣观察帝君离去时,面色颇为凝重。” “他自有他的忧虑。” “倒也情有可原,”我想了想,又说,“不过朕得治你的罪。” “臣任凭陛下处置,只是徐建元不在宫内,恐会生变。” “但今日召你前来,并非为此事,”我轻轻点头,转了话头,“北狄那边派来了他们的使臣,已在路上了,不日便到。” 李玉山俯首:“臣已安排好了,只是此次北狄来访目的不明,臣猜,定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不是好事,”我起身往榻上一坐道,“听闻来的人是他的男宠?” “这......”李玉山犹豫片刻,道,“是有些传闻,兴许只是睡过几次。” 我脱了靴拉下帐帘:“大胤不好男风。传下去,北狄王怕是有轻视怠慢之意,朕很不爽,不见来使。” 外头瞬间没了声,良久李玉山开口:“其他好说。不好男风,怕是欲加无辞,不好开口。” 也对。我转念一想,毕竟大胤当朝天子就娶了个男的。 “这是李卿的事儿,”我笑了笑,意味不明,“戏台子总要人来齐了才好开场,单独见了有什么意思。” 闹得大些才好。 “只是帝君......” “怎么了?” 李玉山在外面欲言又止,我已安置好枕头准备躺下,“直说便是。” “帝君如今的位置,颇为尴尬。” 我来了些精神,“嗯?细说。” “座下门生,近日似乎格外小心翼翼,有个蠢......有个门生,给帝君府上送了好些礼,还附上了张信。” “信上写了什么?” “尽是冠冕堂皇的安慰之词,前几句隐晦些还好,后几句......是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此人还在信中道陛下......呃......” “说陛下薄情忘妻,昔日声势浩大,如今断壁颓垣,阿房不复。” “他还知道阿房宫,难得。”我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睡意,此时全然没了,冷笑道。 “帝君震怒,下令严查当年春闱,果然就发现此人胸无点墨,全凭着塞钱进了官府。” “只是......此人是水部侍郎崔廖的表兄弟。” 我沉默了,赞道:“崔氏门风,果真一脉相承。” 昔日大胤初建,崔家富可敌国,崔家嫡系崔廖,愣头青一个,人傻钱多,一门心思就想当官,无奈科举总是不中。 有一日便砸钱跑到了皇宫,说是给我献宝。 确实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下一刻这人张口便是陛下我想买官。 我都被吓了一跳,可这人确实巨富,于是我把他拨给了水部,当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差。 无他,水部最耗银子,他要是想往上爬,两个字:砸钱。 这些年崔家也确实替我造了好些桥和路。 世家当初也吃了他不少好处。赵慎为首一党,门下诸子不乏与之交好之辈,于是千方百计让他进了宫,疏通了关系,硬是无中生有了种种政绩,把人抬起了水部侍郎的位子。 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崔家的人,似乎有几分嚣张过了头。 “只是......”李玉山试探道,“帝君失宠传言愈演愈烈,总不是假的。” “怎么朕表现的如此明显么?” “陛下成婚一年有余,除却大病那几个月,帝君监国,照顾陛下,还算琴瑟和鸣,可如今却是让帝君搬出了紫宸,非召不得见,这......” “他哪日听过这些旨意么?” 就如方才,我未曾召见,这人不也来了?至于搬出去,榻上多出来这一个枕头是谁的?狗的么?! “可天下人看到的并非如此啊,”李玉山道,“不瞒陛下,赵慎赵大人方才也要为着这事儿见驾,被臣好赖劝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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