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欠他。” 我还未开口,他便轻轻地伸出手揽过我,呼吸近在咫尺,温热又有些缠绵:“陛下去见了晏将军?” 我略微侧过头,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你没走?” “嗯。臣违抗皇命,晏将军没接到,但凭陛下责罚。”顾行秋坦然道。 “你......”我惊愕道,“他不是说你同他打了一架?” 既然没见到,怎么打的? 顾行秋沉默片刻,“凤陵路上打的。” “臣要状告晏将军回京,未得旨意私自出京前往凤陵。” “......” “陛下不关心关心我么?晏将军下手没轻没重,臣受了好重的伤。” 我终于抬眸看他,“不该受么?” 顾行秋唇边笑意一凝,似乎有些慌乱:“......该。可该陛下亲自来,过犹不及。” “带朕去见太后。”我推开他,冷冷道。 “......是。” “对了,太后曾让我给您带一块玉佩。”顾行秋声音低沉,从袖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轻轻放在我的掌心。 那玉佩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触手生温,上面雕着白芙蓉。 我眸光一紧,一把拿过玉佩:“哪来的?” “太后所给。” 我握紧手中玉佩,指尖些许颤抖,轻声道:“这是颖儿的。” 那时我得了一块好玉,恰逢她生辰便赠予了她,请了能工巧匠替她做成玉佩。颖儿左思右想,不知雕什么图样,最后道:“既然殿下喜欢白芙蓉,那便雕白芙蓉。” 我闭眼敛下往事,“走吧。” “陛下。”顾行秋突然在身后叫住我。 “怎么?”我没有转头。 身后那人不出声了,我也觉得不太痛快,抬步便走,他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 “那日晏将军回京确有遇袭,臣的人与他们交了手。” “你猜是谁?”我一路走着,听一路上细风绵绵。 “臣猜不出,”顾行秋道,“都是死士,自尽未遂的有几个,总归是京中人士,陛下现在要传召么?” “传。” ...... 我尚未踏入未央宫内殿,便听阵阵欢声笑语,循声望去,见母妃正与温姲在宫殿的一角玩闹着,身影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和谐。 母妃罕见的穿了一身华贵的太后服制,脸上也溢着慈爱的笑,眼中满是宠溺。 温姲还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穿着粉色的裙装,头上戴着精致的发饰,蹦蹦跳跳地围在母妃身边。 “太后娘娘,你看我新学的舞步!”小公主兴奋地叫道,随即便在原地转起了圈,裙摆随着动作翩翩起舞,仿佛一朵盛开的花。 太后笑着拍手称赞:“好看,好看极了,我们温姲真好看。” 温姲咯咯笑了起来,又拉着太后的手撒娇:“太后娘娘,你陪我一起玩嘛!”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抚摸着小公主的头:“那可不行,哀家一会儿还要见你皇兄呢。” 小公主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经意间朝我这瞥了一眼,看见我时眸子瞬间亮了:“哥哥!” 我伸手接过她,被她扑地险些倒了下去,顾行秋在我身后扶了一把。 母妃笑着向她招手:“快给陛下看看温姲新学的舞。” 温姲一下子放开了我,兴奋道:“哥哥你看,我专门为了跳给哥哥看的!太后娘娘一直夸我跳的好!” 我走过去,配合的坐下,俯下身来看温姲跳舞。轻盈而灵动,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鹿。 “阿姲跳的真好,真棒。”我摸摸她的脑袋。 温姲听到我的夸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又扑到我怀里,兴奋地说:“哥哥,阿姲先出去了,另一个阿姲还不熟,你和太后娘娘说完再看我跳另一个。” 我笑着点头答应,目送着她出去。 “他的孩子,你倒是养的很好。” 温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外,我也没了笑意,“母妃怎么有闲情逸致进宫了?” “自家人说话,外人便不必听了。”母妃淡淡看着我身旁的顾行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毋黎,还不退下?”顾行秋淡淡道。 我有些预感,下意识看向梁上,果然一道黑影跳了下来,冲顾行秋恭敬行了一礼后,又冲我一拜:“属下告退。” “你!”母妃气极,“真是——” “太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母妃凝视着顾行秋,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读出些许端倪。随后无果,她便缓缓转向我:“我竟不知,你一向最恨背叛,竟也能如此轻易地重归于好。” 我尚未开口,顾行秋已是神色微变,下意识地伸手拉过我,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86章 闲情抛掷久 “那母妃来此所为何事?莫非久久不闻国丧,便心急如焚要亲自下来看看么?”我声音平静,没有挣开顾行秋的手,任由他紧紧握着。 母妃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于缓缓开口:“你如今大了,我的话自然也听不进去。” “实在是不必听。”我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母妃恕罪,在皇陵还好,若看不见父皇牌位,母妃在这宫里和我说话,我总忍不住以下犯上。” 母妃的眼神中似乎是掠过了一丝痛苦与挣扎,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我母子许久不见,此番我回宫,不是同你争吵的。” “悉听母妃吩咐。”我恭敬地回应。 “你杀了萧随,这就很好。“此人留着终归是祸患。” “杀了前朝太子。”母妃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起来,她起身朝我走过来,“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来替你。” “珏儿,他多活一日,我便一日不能心安。”她语气里充满了决绝。 “还有呢?” 母妃的目光转向顾行秋,冷冷地道:“废帝君之位,以谋逆处之。” 我不动声色地反问:“为何?” “他想杀了你!还不够么?”母妃的声音陡然提高,她指着顾行秋激动地说道,“若不是陛下命大,大胤何如?陛下可曾想过?!” “想过。”我淡然回答。 “赵慎监国,幼子继位,帝君摄政,大胤仍旧,江山不会有什么变故。” “只是......母妃何故现在才来?儿臣不才,伤已好了,不能让母亲尽关忧之责,是我不对,”我故作疑惑,沉吟道,“只是莫非有了什么其他缘故,叫母妃回宫,只是为了......” “陛下......”顾行秋的声音此时也微微颤抖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直视母妃的眼睛:“只是我不明白母妃为何要杀晏修。” 母妃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慌乱:“你知道了?” “父皇留给母妃的人,很好分辨。”我淡淡地说道。 她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此子来路不明,若来日功高震主,难免不是第二个顾行秋。” 在空旷的殿堂里一时更加寂静。 每一字都如同石子投入湖心,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后,化为无波,又似乎暗含汹涌。 “母妃多虑了。”我平静道,“大胤的江山社稷,一人非命,民心所向。晏修为父皇遗臣之孤,忠诚耿耿并无二心。若因无端猜忌而妄加罪名,岂不是让忠良之士气馁,致使百姓离心?” 母妃的眼神在顾行秋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终于她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了些。 “罢了。” 母妃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转身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过了那层层叠叠的宫墙。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你们处理吧,哀家累了。” “带哀家去看看皇孙吧。”她缓缓道,“我昨夜梦到先皇,他冲我说话,我怎么也听不见。” “是,”我眸色在顾行秋身上停留片刻,道,“说起来,儿臣也没见过呢。” 顾行秋动作一顿,慢慢地抬起头,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臣为陛下带路。”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地方,见一个孩子正在玩拨浪鼓,乳娘站在一旁。 旁边还有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孩子,看着我们进来,乖巧地跪地,冲着顾行秋道见过帝君。 我挑眉,故意道:“太子何在?” 乳娘将那小孩儿抱过来,跪拜道:“太子给陛下请安。” 母妃走到那个孩子面前,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向顾行秋。 “那是谁?”她问道。 顾行秋淡淡地看了那个大些的孩子一眼,然后回答道:“太子伴读。” “伴读?”她轻声问道,带着一丝疑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珏儿不去狱里看看徐建元么?听闻李玉山这几日可都呆在牢里,恨不得住里面。” “既然是母妃所说,儿臣自当从命。” 我留了顾行秋与母妃在里面便抬步出来,问一旁的小太监:“那孩子是哪里人士?” “回禀陛下,那孩子自幼失怙,是帝君从京外带来的,说是天生聪颖,让伺候太子殿下。” 我觉出几分有意思来,这人和我说他杀了萧旭的时候,我亦是不信的,后来有伤在身,便也没怎么过问。 这人竟一直守口如瓶,只是若皇兄知道自己儿子给萧随之子做了伴读,名不正言不顺,不知会气成什么模样,顾行秋竟也肯。 “诏狱出事了?”我压下思绪往外走着,偏头问宫三,怎么母妃会突然让我去看徐建元。 “太后懿旨,说是前朝余孽其罪当诛,赐了鸩毒一杯。” 我有些讶然:“真喝了?” “李大人拦着呢。” “母妃怎么会突然回宫?她见了谁?” “......薛太妃。” 我脚步一顿:“说了什么?” “好像与永州有关。” “薛家耳目不少啊,”难怪会知道温姲的身份,我了然,叹道,“传旨,封越辰逸为永州督办,便......即刻上任吧。” “是,只是不知诏狱那边......” “朕亲自去看。” “对了,”我突然想到什么,“听闻岭南那边送过来了荔枝?” “是。今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陛下要尝尝么?” “冰镇了给太妃送一份吧,太妃辛苦。” “属下明白了。” 宫三领命而去,我又在宫道上,兴致缺缺,竟有些怀念起从前顾行秋代我理政的日子来。 我踏入诏狱大门,抬手示意狱卒不必通传,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看见一行人人手端一杯毒酒,冷气森森。 “太后懿旨,徐建元其罪当诛。”为首那人声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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