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民跟在穆清身后一路护送,直至送出东宫,穆清停步看向阮民:“多谢公公,我自己回去就好。” 阮民颔首,目送穆清离开,穆清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走了好久才消失在阮民的视野。 阮民折回东宫,聂昭正在书房看从皇帝那里送来的折子,阮民进来也没有抬一下眼,倒是阮民沉不住气,待聂昭放下一个折子,阮民便开口:“殿下,就这么让他走了吗?顾家那位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阮民口中顾家的那位,名唤顾其玉,是武安伯府的小公子,传闻中聂昭挚爱之人。 想到顾其玉,聂昭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只是想到穆清,面色倒是缓和了少许,本想着找个挡箭牌,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手指轻轻滑过嘴唇,唇齿间似乎还留有穆清的味道。 聂昭轻笑一声,顺手又拿过一个折子,语气格外笃定:“他走不了的。” 阮民不懂,刚刚不是已经走了吗? 聂昭随手拿过一个折子朝阮民丢过去:“不懂就去打听打听谢家和裴家那两个废了没,别在这儿碍孤的眼” 阮民也不再想了,左右他家殿下有主意,他只管听命便是:“奴才这就去打听。”
第8章 穆清艰难的走回学舍,刚走到门口,穆达就窜了出来。 他眼睛红红的,眼下青黑,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服,一看就是一夜未睡,他跑到穆清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认穆清没事才松了口气。 昨夜他被人救出来就要去找穆清,救他的人说太子已经救下穆清了,可他没有亲眼看到,到底不放心。 他一夜未睡,一直等着穆清,只是看到穆清后,满腔的担心变成了愧疚,他低垂着脑袋,讷讷道:“狸奴,你回来了。” “嗯。”穆清低低应了声,他的腿在抖,有些站不住了,可他不能在穆达面前表现出来,会让穆达担心,他朝穆达笑笑,“是不是昨夜一夜没睡?” 穆清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穆达刚放下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狸奴,你怎么了?” 穆清勉强笑笑:“没事,可能是染了些风寒,没什么大碍。” 穆达抿了抿嘴,眼眶又红了,穆清昨天白天还好好的,就经过一夜就病了,全都是因为他,那些人才会得逞。 “狸奴,对不起,都怪我……” “瞎说什么。”穆清打断穆达的话,他本想拍拍穆达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他盯着穆达的眼睛,认真道,“错的是那些仗势欺人的恶棍,不是你,你没有错。” 话虽是这么说,可没能保护到穆清,穆达还是格外愧疚。 穆清不想穆达沉浸在愧疚里,转了话题:“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其实穆清更想休息。 “有,有,你等着。”穆达一早起来就去小厨房煮了早饭,一直温着。 穆清拖着步子回到屋里,他缓慢坐下,可还是一阵难受,他紧咬着呀,缓和了好一会儿不适,这才坐好。 很快穆达就端了饭菜过来,和穆达一起勉强吃了几口,穆清再吃不下。 穆达一直观察着穆清,见穆清放下碗筷,他也立刻跟着放下,他紧张道:“狸奴,我去请医官吧。”说着,起身就要走。 “不用。”穆清忙拉住穆达,被穆达的力道扯的站起身,身上一阵疼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狸奴!”穆达忙扶着穆清,更紧张了。 穆清紧攥着穆达的手腕,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昨夜……”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穆清蓦地顿住。 穆达等了半晌不见穆清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狸奴?” 穆清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乏了,我再睡会儿,你也一夜没睡,也睡会儿吧。” “哦。”穆达见穆清执意不让请医官,只能让穆清先去休息,自己收拾了碗筷才躺下,只是也不敢睡着,他担心穆清难受。 穆清侧躺在床上,面朝着墙,脑海中全是聂昭的脸。 有初见时逆光中模糊的面庞,有教他射箭时认真专注的模样,有受伤后隐忍克制的脸…… 穆清烦乱的合起眼,他从未想过关于聂昭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如此清晰。 聂昭表白的话犹在耳边,那沙哑的嗓音和缱绻的语言,即便是想想,他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拉起被子,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他的心实在是太乱了。 穆达一直看着穆清,见状立刻坐起身来:“狸奴,是不舒服吗?” 穆清艰难的翻了个身,看着穆达,安抚的笑笑,只是笑容中多少透着疲惫,他说:“我没事,你别总担心我,你若不睡,那我也不睡了。” 穆达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道:“那你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闭上眼睛。”穆清说完,穆达乖乖把眼睛闭上。 穆清拉起被子,大半张脸隐没其中,也跟着合起眼,他喜欢聂昭吗?穆清问自己,他没有答案。 他未曾喜欢过什么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他不懂什么是喜欢,又岂敢贸然回应聂昭的情意? 只是他和聂昭之间如今的关系已然超越朋友超越君臣,日后再见该如何相处?他又该如何自处?还是说,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想到此,穆清不由想到离开前聂昭落寞的背影,他把脸深深埋进枕头,头一阵阵的疼。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里点了灯,豆大的灯火不住摇曳,床边依旧有人趴着,恍惚间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日他被聂昭救下,送回学舍的时候。 “阿达……”穆清动了动,低唤了声穆达的名字,本想让他上床去睡,不用守着他,可出声时声音却仿佛憋在喉咙里,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他伸出手,想要动一下穆达,刚伸到一半,手忽地被握住。 握住他的手宽厚修长,虽然掌心也有茧,却是和穆达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穆清刚刚的姿势看不到趴在床边的人是谁,他自然而然的认为就是穆达,可显然不是。 他想要把手抽回,那人却握得更紧,然后穆清就看到了那人的脸,是聂昭。 聂昭穿着黑色常服,他坐在床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看他的眼中满是疼惜。 穆清垂下眼,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昭,何况穆达还在。 想到穆达,穆清立刻朝对面床看去,穆达睡的格外熟,丝毫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还在打呼。 聂昭道:“他照顾了你一天,我让御医给他服了剂安神的药。” 穆清没有说话,只匆匆看了聂昭一眼,又垂下眼来,不敢和聂昭对视。 聂昭观察着穆清的反应,缓缓开口:“你离开后,我一直在后悔,你身子不适,怎么能就这么让你离开呢?” 穆清睫毛微颤,还是没有说话。 聂昭自顾自说着:“你走了我一直在想你,没忍住来看你,还好我来了,不然都不知道你真的生病了。” 穆清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眼中满是慌张:“我的衣服……”他身上满是痕迹,万一被穆达看到。 聂昭道:“你发热了,那套衣服汗透了,我给你换了一套。”说着,他看了一旁的穆达一眼,“他不知道。” 穆清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穆达,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又是聂昭换的,他更不知该怎么面对聂昭。 聂昭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继续道:“御医说是你发热是身上伤口未上药,感染所致,我特意回去取了药来,我给你上药吧。” 穆清有些茫然,他哪里来的伤口。 聂昭轻轻揉捏着穆清的手,垂眼看着穆清,眼中满是愧疚:“昨晚是我失控了,我……” 穆清这才反应过来聂昭指的是哪里,脸色瞬时绯红。 他无措的往回抽手,聂昭却握的更紧了,他定定看着穆清,声音呢喃似耳语:“清清……” 聂昭低声唤着穆清的名字,这两个字好似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穆清忘却的记忆,尽管只是几个模糊的片段,可那荒唐的画面足以让未经世事的穆清震撼。 有聂昭忘情亲吻他脖颈的,有他紧紧抱着聂昭献身的,有他们紧密结合的……每一幕都那么的疯狂。 他猛的抽回手,不顾身上疼痛,使劲儿推着聂昭:“你走,走……”他乱了,彻底乱了。 聂昭制住穆清的双手,刚要开口就对上穆清惶恐含泪的眸子,他缓缓松开手,神色黯然:“我走,你莫要伤了自己,药给你放这里,你要记得用。” 穆清不语,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聂昭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几分怅惘:“清清,我不逼你,我等你。”
第9章 穆清听着聂昭脚步走远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药膏,又看向紧闭的房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说讨厌聂昭,那决计不是的,且不说聂昭是他的恩人,即便不是,聂昭亦是君子端方,让人瞩目的耀眼人物,他怎么会讨厌呢?可若说是喜欢……穆清自己也说不准。 他辗转难眠,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之后几天,聂昭常常出现在书院,有时在学堂,有时在跑马场,有时又只是在穆清上课时途径的路上。 但无论是在哪里,聂昭都只是远远看着,从不靠近打扰,他谨守君子本分,发乎情止乎礼,可聂昭越是这样,穆清心下越是愧疚。 他也同聂昭说过不要来了,聂昭只温和道:“清清,你不喜欢我,总不能阻止我喜欢你?你就当怜惜怜惜我,让我见见你,也好过日日想你想的心肝俱碎。” 穆清被聂昭说的脸上燥热,之后便再不敢过去同聂昭说话,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转眼冬月已经过半,树上叶子落尽,天愈发冷了。 此时已是夜深,穆达早早便睡了,穆清还坐在桌前看书,突然窗外传来“笃笃”几声,穆清心头微动,推开点窗缝,窗外是一张温润俊逸的面庞,是聂昭。 穆清眼睛亮了亮,心头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聂昭看着穆清眼中闪烁的光,他确认,穆清动心了,他朝穆清笑笑,指了指门的方向,穆清立刻会意。 他急急跑出去,甚至都忘了穿外衣,只穿了件袄子。 门外,聂昭长身玉立,裹了件玄色织金大氅,月光在他周身罩了层清辉,更显清俊温雅。 见穆清没穿好衣裳,上前几步,将穆清拉到胸前,用大氅把两个人都裹了起来。 暖意瞬间遍布全身,穆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推了推聂昭,想要拉开点距离,聂昭却扶着他的后背,不让他远离。 “清清,我有事要离开几天。”聂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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