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璨对萧夫人的大胆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笑着应道:“岳母放心,小婿晓得。” 新婿敬了茶,萧夫人的贴身侍女将一对玉扣捧到裴玉戈面前,出嫁子接了这便算礼成,要接人回王府成礼了。 萧璨迎亲并未准备花轿,也因为裴玉戈同为男子,他并没轻视对方。 “要扶一把吗?” 站在马旁,萧璨朝裴玉戈伸出手,不过后者只是轻摇了摇头,便双手抓紧马鞍翻身上马。虽说因为身子不好中途有些气力不济,但上马时还是颇为潇洒的。萧璨收回手,赞了句‘不愧是将门子弟’,跟着也翻身上马。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一路上撒着喜钱回王府,好不热闹! 王府门前早铺好了直通新房的毡席,让裴玉戈脚不沾走进王府。相较于襄阳侯府,王府这边门庭若市,前来观礼的王公贵戚数不胜数。不过他们之中更多的并非是同萧璨交好,而是为了迎合天子罢了。毕竟萧璨再怎么不务正业,也是天子的同胞弟弟,这么多年君恩圣宠不断,面上的往来还是不能断的。 新婚的帐子早搭好了,萧璨和裴玉戈被引着坐在喜帐之中,早有伶俐可人的童子侍奉在两人身侧,撒了些瓜果金玉至帐中。 寿王在旁坐着,同行的傧相则高声传道:“一双同牢盘,将来上二官。为言相郎道,绕帐三巡看!” 两童子便各自捧了碗肉饭喂予新人三口,待傧相唱至‘合卺而饮’,便又取了两盏用五色丝锦系在一起的酒递过去。 酒水入口的那一瞬裴玉戈能感觉到盏中之物并非是酒,而是白水。他身子不好,别说这二十多年滴酒不沾,便是茶也是饮得较少,原想着这大婚不会刻意留意,不曾想王府还是有心了,将合卺酒换成了水充数。 将杯盏中的水饮尽,转头正对上萧璨的笑容,裴玉戈敛了神,别开头没看对方。 童子们接了空杯盏让开路,便有宫中派遣的年长女官上前持一把系了红布的剪子剪下两人一截头发,用彩色丝线捆在一起放入荷包,再压入喜帐内的枕下,意为结发长生,至此方才算礼成。 不过对于萧璨,这婚事自然还未完,前院还有不少亲贵宾客需他去应酬一二。 裴玉戈身子不好,大婚这一日折腾下来精神明显有些不济,所以尽管傧相开口请两人同去前院,萧璨还是按着裴玉戈的肩膀让人歇着。 “王爷,这……” “皇兄若是明日问起,就说本王心疼王妃劳累。再说若王妃是女子,本也没有一同宴客的这规矩,左右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本王一人来便是。”萧璨转头同裴玉戈说道,“美人稍歇,不过也别自己先睡了。若是饿了渴了便同他们说。” “是,王爷。” 萧璨无意当面纠正裴玉戈的称呼,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多余宾客散去,新房内便只剩下裴玉戈的近侍正言,正礼因为年纪稍长被挡在了外面,另外还有的就是王府指派的两名侍女,瞧着也就十来岁的年纪,腰上都系着红布,侍立在一旁也安静不多话。 裴玉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正言,出声对那两个王府侍女道:“房内留我身边一人伺候便可,你们去外面跟着歇着罢。” 两侍女并未反驳,依言行了一礼后退出房内,不过她们并没有离开。外面天色暗下来,院中烛火将侯在门外的人影都映照得清楚,不过裴玉戈原本也没想完全赶走她们,只是方便正言开口罢了,毕竟这里是王府,有些话不方便当着王府的下人说。 “正言,有话就说。” 正言跟着裴玉戈的时日不长,不过是因为兄长要帮着公子跑外务,才荐了他来伺候起居。才十来岁的少年,对于自家公子今日嫁人的事仍有些恍恍惚惚,直到他跟着‘嫁’到王府才有了几分实感。 “大公子,这洞房花烛夜…要不要小的再去要几壶酒,咱们把王爷灌醉了,就不会……” 提起晚上的事,还没娶媳妇的半大少年有些难说出口。裴玉戈同萧璨的交易是瞒着正言的,所以少年只知道王爷和自家公子见过,并不知其他,这会儿自然担心裴玉戈这身子骨经不住房事折腾。 裴玉戈只是轻摇头说道:“别瞎想,我不会有事的。” “那需要小的帮公子拿夫人准备的东西来么?” 裴玉戈完全不知道萧夫人塞了他不知道的东西,见正言明显知情便直接问道:“母亲准备了什么,我竟不知。”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抹脑袋,支支吾吾答道:“就…就油膏,额…夫人怕那王爷太…莽撞伤了公子,昨日便唤了小的去,让…嬷嬷们教导着该如何帮…帮公子您…” “不必说下去了。”裴玉戈因身子缘故不曾经历过风月之事,可这并不代表他听不懂,再看正言这副难以启齿的羞模样便知道来龙去脉了,扶额叹道,“此事以后不得再提。” “额…是,小的记下了。” 屋内龙凤红烛不知燃了多久,屋外天色似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院内才隐约传来人声。 不多时,新房的门被打开,萧璨独自一人走进来坐到桌边,抬手一指俯身行礼的正言道:“小子,出去候着。” 裴玉戈点头示意,正言略带担忧看了眼自家少爷才出了门去,侍女在外将房门重新掩上。屋内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萧璨似乎喝了不少酒,脸蛋酡红,一只胳膊支着头,慵懒歪坐在桌旁。 裴玉戈先开口问道:“王爷让臣醒着,不知有何事要交代?” “没什么,只是想向你证明我不会趁人之危而已。王妃今日劳累了,还是早些歇下吧。” 裴玉戈并非依言照做,而是直言道:“王爷无话要说,但请恕臣还有话要说。” “哦?王妃直说便是。” “今日重华在侯府门前多有得罪,可他也只是关心臣,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计较重华失礼。” 府外的事传到裴玉戈耳中并不奇怪,萧璨盯着裴玉戈反问道:“在王妃眼中,本王是这样喜怒无常又小肚鸡肠之人么?” “臣并无此意,只是重华失礼之举皆是为臣,故而臣不愿……” 萧璨没等他说完便出言打断道:“本王只是告诉他殷绰下一个要对付的是他爹而已,没饥不择食到要娶一个早有妻儿的男人。” “!” 裴玉戈震惊的表情取悦了萧璨。 “很意外?” “王爷似乎知道谁是幕后之人?” 萧璨不以为然回道:“这个很难猜?本王不晓得朝中情势如何,却知道少时每去温姨母府中一次,那时还是太子少师的殷绰便越厌恶本王。本王碍不着他的升迁之路,会那般反应不外乎是因为更憎恶本王所依靠的温姨母。姑母在世时,温氏如日中天,尽管当时姑父并不希望温氏太多子弟入朝,可到底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些事拦不住挡不了。且看皇兄继位之后谁最厌恶温氏族人,便能猜到一二。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当然这也是本王要同美人你成亲的原因。” 裴玉戈掩下心中震惊,平静说道:“王爷同人合作的方式便是纳人入府么?就不怕王府中到处是别府的耳目?” “早就如此了,美人何必多此一问。”萧璨自顾自又倒了杯酒,言谈间却对自己府中情况了若指掌,人是醉的,可心思却十分清明,“再者说,有件事美人怕是想岔了。” 他执着那杯酒走到床边挨着裴玉戈坐下,示意裴玉戈接过杯盏喝了。 入口是辛辣酒香,这一次不是水,而萧璨的神情也说明他此刻不是那个在外玩世不恭的浪荡子,裴玉戈醒着神,等着对方接着说下去。 “本王为你请封官职不过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不然你一个六品芝麻小官,又不受皇兄待见,到时又能为本王做什么事?”萧璨说话时手上动作未停,他拔去裴玉戈头上束发的簪子,又卸下金冠,手指拢着披散下来的一头乌发。看似亲昵暧昧的举动,可偏偏眼中并无半分迷离醉态,“美人别乱动。” 拔下的簪头轻轻顶在咽喉处,那一刹那裴玉戈清醒得意识到身侧的男人平日再没正形,也改变不了皇室宗亲的尊贵出身。对臣下而言,他也是‘君’。 “本王并非多疑之人,不过兹事体大,为了保全与皇兄的手足情分,有些事本王还是得小心些。王妃聪慧,你说本王是全然信任只见过数面的你,还是将人困在身边亲自盯着更为稳妥?” “王爷所做是明智之举,换作是臣在王爷的立场上,也会如此选。” “呵…哈哈哈,王妃就这点最吸引本王。”萧璨笑着扔掉造价不菲的金簪,起身重新坐回桌旁看着裴玉戈,“夜已深了,王妃歇息吧。” 刚从威胁中缓过神的裴玉戈轻抚着心口,又道:“臣身子孱弱,无法侍奉王爷。长夜寂寞,王爷可另寻他处歇下。” “王妃这是要赶本王走?” “臣不敢,只是…” “余默同本王说了,你身子骨如何本王心里有数,没打算行敦伦之礼*。” 裴玉戈虽心中也有数,但到底是猜不透萧璨的心思,这番开口,也是有试探之意。得了萧璨回复,才算安下心来。他站起身,打算将床铺让给萧璨。 “那王爷睡床,臣去榻上将就。” “王妃这是变着法子要赶本王出去。不过嘛,方才也说了,这府里到处都是旁人的耳目,你信不信本王今日从这屋里出去,明日殷绰便要对你父亲和叶将军发难?”萧璨摆摆手道,“不过本王还蛮喜欢王妃耍些小心思的,至少比你先前冷美人的模样更像个活人。也罢!本王去榻上将就一晚便是,王妃早些歇息。” 萧璨拍了拍有些晕的脑门,起身从床上抱走了一条被子,竟真的绕过内室屏风,丢到外间的榻上。又出声唤了门外的侍女以及裴玉戈的小厮进来。一名侍女为萧璨铺好被褥,另一名侍女则同正言一道伺候裴玉戈换下繁重的吉服,洗去脸上妆容,服侍着人上床歇息。 隔着放下的红帐,裴玉戈看不清外间歇下的人,他躺在床上沉思,不过一整日的辛劳让他很快陷入沉眠。 【作者有话说】 *敦伦之礼:即文言文版的为爱鼓掌。
第9章 病 大婚折腾了一日的结果便是裴玉戈半夜又病了一遭。 偏偏人浑身高热,烧得意识不清,半梦半昏之间呓语不断,身子感觉异常不适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外间的萧璨睡得并没有那么沉,朦胧间似乎听到异常的声响,便从榻上坐起身来。房内只有寥寥几根蜡烛染着,萧璨看得不清楚,便出声唤来屋外代替侍女守夜的侍卫。 侍卫从怀中掏出燧石将外间烛火都点亮了,又捧了一盏照了薄纱的烛灯奉至萧璨手边。 萧璨接过烛火,遂吩咐道:“遣人将余默唤醒,让他速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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