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不在意。但第二天,她就莫名与宫人走散,被关进了御花园角落里的假山溶洞中,直到第二日清晨,父皇派人将整个御花园翻过来,才找到了冻得几乎昏过去的她。 她哭着告诉母妃,是赵璴那个小贱人干的,可她母妃说,那小贱人一整日都在宫里养病,根本没出来过。 她哭闹着要父皇彻查,父皇却愈发不耐,竟还在病中就禁了她的足,要她静心。 “你……你承认了,你承认了是不是!”赵瑶回过神,怒目圆睁地盯着赵璴。 却见赵璴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你说啊!你承认了是你做的,是吗!”想起溶洞中的那个漆黑的、冰冷的夜晚,赵瑶浑身颤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赵璴却单手拉起方临渊,一言不发地走了。 赵瑶眼看着他们二人并肩出了大殿,分明一男一女身量相同,却分毫不显怪异,反倒有种旗鼓相当的般配。 她目光恼恨,却如同那日被从溶洞中救出来之后一般,恨入骨髓,却又一步都不敢上前。 直到殿门被重新合上,一片寂静弥漫开来。 赵瑶猛地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杯盏,重重摔在地上。 “我要去告诉父皇!”她怒道。 —— 马车上,赵璴冷淡的视线从方临渊的伤口上淡淡挪开。 他从没打算过让方临渊替他做什么。 他利用方临渊,就是因为在他的众多爱慕者中,唯独方临渊的身份家世最简单。在他不得不需要借由姻亲掩人耳目时,方临渊是最佳的选择。 即便是被迫拉入他局中的,他也不会让对方吃亏,而他需要方临渊做的,也只有守口如瓶一条。 他的要求里,从未包括让方临渊替他受伤。 赵璴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这样说道。 就赵瑶那个蠢货,除非他想,根本近不得他的身,方临渊却偏要替他挡下,分明是自作主张。 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飘了过去。 鲜红的三道抓痕,并不深,此时已经渐渐开始结痂了。但那修长的脖颈却出奇的白,也不知边关的风里裹的是什么沙子,怎么吹不黑他。 使得那伤口看起来尤其触目惊心。 赵璴眉心皱了皱。 像是一匹锦缎被划破,勾了丝,那根丝又恰勾在了他心底某处的一根弦上。 赵璴从没有过这种被护在身后的经历,以至于他认为症结所在,就是方临渊多此一举。 就像大婚那天,他非要将自己当成个盲人,牵了自己一路。 想到这儿,赵璴放在膝头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收拢了一下,仿佛是他的皮肉在本能地追寻那日被握拢时的柔软。 而赵璴却迟钝地没有察觉,只当是自己尚未对他的多事而感到厌烦而已。 而他的目光,则在他不觉间又一次落在了方临渊颈侧的伤口上。 这一回,他迎面撞上了方临渊转过来的视线。 方临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情疑惑又戒备。 赵璴一顿,便见方临渊神色警觉地问道:“你老看我干嘛啊?” —— 赵璴频频看来的目光弄得方临渊心里发毛。 他脖颈上的伤口只疼了那一会儿,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早忘了受伤这回事了。 他只感觉赵璴的目光怪里怪气的,一会儿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又不说话,奇奇怪怪的。 方临渊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 却不料,赵璴只凉飕飕地看了他片刻,就又转开了目光。 “无事。”只听他轻言道。 他到底要干嘛,能不能直说啊! 方临渊一阵无语。 他只好飞速复盘了一番方才的所见所闻。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心下一顿。 难道是赵瑶说他是“野种”的事情? 看着方才那些宫人讳莫如深的模样,想必赵瑶那句话并不是随口骂出的。但皇家血脉之纯净绝非儿戏,若赵璴真有哪里身世不干净的地方,绝不会堂而皇之地在宫里活到今天。 但是…… 也是,父母血缘向来是刻在骨子里的,世间没有几个人听见这话还会无动于衷。 想到方才赵璴欲言又止了一路的模样,方临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勉强开口,安慰了他一句。 “赵瑶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说。 “嗯?”只见赵璴看向他,眉毛微扬,似乎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与陛下长得挺像的。”方临渊认真地说。 —— 赵璴立刻明白了方临渊的意思。 他是以为,他还在为刚才赵瑶说得话耿耿于怀? 方临渊不提,他早忘了。 赵瑶所说的的确确有其事,自他记事起,便经常听见宫人议论。 他们说,窦皇后是在陪皇上出巡的途中怀的身孕。那时刚入兖州境内,窦皇后上奏说兖州匪患不绝,为保皇上平安,请皇上绕道而行。 皇上并未采纳她的建议,却不料刚入兖州,皇上的车马便被匪徒劫走了。 但是劫走的却是窦皇后。 原是窦皇后的提议被皇上拒绝后,请命与皇上秘密互换车辇,皇上勉强答应,才使得他躲过了此劫。 两日之后,锦衣卫才救回被劫走的窦皇后。而窦皇后一回宫,便诊出了喜脉。 即便起居注上将窦皇后出巡途中侍寝的日子写得清清楚楚,但流言却渐渐四起——窦皇后只身被劫入匪寨两日,谁又能说得清那两天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这点谣言,他那个自负又多疑的父皇不可能不在意,即便他母后身陷匪寨是为了救他的性命。 赵璴打从记事起,便已经将天下有所传闻的验亲之法都试了个遍。 甚至在他五岁那年,还被暗中带进了一间密室,里面摆满了当年劫掠他母后的匪徒被挖出的遗骨。太监拉拽着他,挨个将血滴在那些尸骨上,直到确认没有一滴血渗入骨中,才放他离开。 这件事,就连他母后都不知道。 多年下来,连他父皇都不再试了,满宫上下也无人再提起旧事。 包括他,也早不是当年那个被密室中堆积如山的尸骨吓得高烧不退的废物了。 也就是赵瑶这样的蠢货,才会将这件事挖出来,拿来当做攻击他的武器。 但是,对上方临渊那隐有担忧的目光,赵璴却头一次觉得这些胡话挺有意思。 他在安慰他? 头一回被人这样对待的赵璴有些新奇,目光也不由得在方临渊脸上停了又停。 而他并不知道,太过漂亮妩媚的眼睛,在打量旁人时,总会多出几分失礼的冷淡和讥诮。 他眼看着方临渊眼中的安慰在怔愣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当我没说。” 只见方临渊咬牙说完,扭过头去,径自看向窗外,不再理他了。 就在赵璴不理解方临渊怎么又冷脸了的时候,那三道划痕再次暴露在了赵璴的视线中。 随着方临渊扭头的动作,刚结上的新痂被轻轻一扯,浸出了一颗细小的血珠。 赵璴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里。 他仿佛看见了勾在他心弦上的那根丝线。 似乎只要他伸手,轻轻将它挑去,那匹被勾破的绸缎就与他再无关联了。 这么想着,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指节将那颗血珠揩去了。 蜻蜓点水的一下触碰。 他似乎挑歪了,非但没有挑去那根丝,反倒在绸缎上抚过,细嫩而温软。 赵璴有些遗憾,却又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指腹。 方临渊却几乎瞬间从原地弹了起来。 “你干什么!” 他一把捂住脖子,满脸惊恐地看向赵璴,朝车厢的方向躲了一大步。 像是碰到脖颈的是一把杀他的刀一样。 作者有话说: 方临渊:要是有人偷偷摸你脖子,那是什么意思啊?? 好友:喜欢你呗。 方临渊:要是男人呢?? 好友:……男人喜欢你呗。
第10章 赵璴摸他……赵璴摸他脖子! 方临渊只觉自己撞了鬼。 他紧紧瞪着赵璴。 面前的这个人,鬓发如云,珠翠满头,华美的衣衫掩映着疏离淡漠却美艳动人的面庞,是他曾经所倾慕的模样。 但是他比谁都清楚,他是男人,他是个男人啊! 这个男人突然摸他干什么! 他浑身寒毛倒竖,震惊的目光近乎在审讯赵璴。 而赵璴却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抬了抬眼睫,看了方临渊一眼。 “有血。”他点了点自己的颈侧,示意道。 真的有吗? 方临渊狐疑地在脖颈上摸了一把,垂眼看时,手心里空空荡荡。 但当他再看向赵璴时,赵璴已经转过头去,单手打起帘幔看向窗外了。 倒显得是他敏感。 方临渊愤愤地放下手去。 是他敏感吗!男人之间,可以碰拳、可以勾肩、可以滚在土里打架,甚至互相提刀砍脑袋都行。 但是这样轻飘飘地、摸别人脖子是什么啊! 奇怪的分明是赵璴! 方临渊面色铁青地抿紧了嘴唇,往赵璴的反方向挪了挪。 离他远点。他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 —— 幸而这日之后,方临渊有了充分的借口远离赵璴。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鸿胪寺点卯。 鸿胪寺早收到了方临渊作为钦差前往协助筹备突厥到访事宜的圣旨,却不想他这样勤勉。方临渊到鸿胪寺衙门时,就连负责此事的典客署令于洮都还没到。 方临渊倒是不介意。反正他不怕早起,来衙门一半是为了皇命,一半则是因为赵璴。 他们二人新婚,那个独眼太监日日都来请他。他每晚在怀玉阁那个阴森森的盘丝洞里不得安寝,还不如到鸿胪寺来躲清静。 于是,他便请鸿胪寺官员先将此次突厥到访的卷宗送来,自己先看。 没一会儿,便有人抱着卷宗停在门前,敲了敲门。 “进吧。”方临渊抬头,继而便是一愣。 麦色皮肤的青年咧起一口洁白的牙齿,常年扎作马尾的头发难得规矩地束在官帽中,正抱着卷宗冲他笑。 “将军!”他笑嘻嘻地打招呼道。 “卓方游?”方临渊意外地站起身,走上前去。“你不是在兵部?” 这是年前随他一同进京的副将,家是玉门的,当年因着战乱迁居虎牢,他父亲当年就是方临渊父亲的部下。 他与方临渊算是一同长大的交情,亦是方临渊座下的一员猛将,擅使百二十斤重的陌刀,在虎牢关是出了名的。 他们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婚宴上,卓方游那几个部下还灌了他好几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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