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中的人,李徐的心跳又无法控制地加起了速度,低头吻过脸颊却不得满足,一点点从耳垂吻到脖子,以这种方式去解魂魄牵绕的毒。 “阿辞,我很爱你。” 谢辞转头躲开继续落在身上的吻,双目空洞,连恨都很难寻到。 “吃饭吧。”李徐心中更觉苦涩刺痛,将人抱到餐桌落座,拿起筷子开始喂饭。 不知怎的,也不知从哪天起,他开始有些怀念会把碗摔到他头上的谢辞。 因为那样的谢辞,至少是活着的。 现在的谢辞喂了饭便吃倒了水便喝,听话得很,只不过自己时依旧不吃不喝,不是抗拒而是好像已经把这种事情忘记。 “陛下,尤相求见。” “走不开,直接带到这儿来吧。” “是。” 小太监离开寝殿紧着脚步走到了乾明宫外,朝正在等候的尤子书拜礼道:“陛下请大人入寝殿觐见,大人这边请。” “有劳公公。” “奴才不敢。” 行至寝殿,得到召见后尤子书走进去,刚见人影便躬身揖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 “谢陛下。” 直起身抬起头刚想说话,尤子书便被眼前情景惊到扑通跪了下去:“陛下,这...这..” 李徐态度从容,没当回事:“如你所见,还乡丁忧是假的,过些时日嘉良侯身死的消息也会传遍凌国。” “陛下!这不行啊!”尤子书完全傻了,甚至人就在眼前,心里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哦?”李徐放下筷子看向尤子书微微歪了下脑袋,“你倒说说哪里不行?” 尤子书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钉在谢辞身上,看着半点反应没有、似离了魂的人,心里酸疼不是个滋味,一会的工夫已经急出了一头汗来。 “哪里..都不行啊。” 他想不通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有今日结果。 从前他帮着李徐去骗谢辞,是看到李徐的心是真的,谢辞只是受了蒙蔽,无论怎样至少不会没命。 可如今人虽在,瞧着却与死了没有两样。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实在...痛难消受。 “陛下这般冲动行事,全然不顾后果了吗?” “什么后果?” “背弃信义,为集中拢权杀有功之臣的嫌疑。” 李徐笑了声道:“无所谓。” “陛下可以不在乎流言,那谢家呢?” “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有此怀疑,又能如何?” 尤子书跪着向前情绪更加激动,直有些失智:“陛下这么做与要他的命有何分别!” “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把人留住。”李徐撑住下巴看着谢辞,瞳孔映入的只有这一抹身影,“我会努力让你开心起来的。” “求陛下开恩!放他离开。” “你为他求朕开恩?” “臣是为了陛下。”尤子书叩首一拜,言辞恳切,“陛下,深陷执念,他日定是追悔莫及。” “他日追悔,总好过现在失去。” “陛下!臣..” 李徐冷声打断,语气中已有不耐烦:“尤相求见所谓为何?若是不说便出去,莫在这惹人烦心。” “陛下,真的不能,万万不能啊。” “尤相是否掌权太过,都管到朕头上了,不若再兼任御史,大殿上参朕一本?” “臣不敢!” 李徐慢慢勾起唇角,笑意冷得令人胆颤:“朕看你正有此意。” “臣不敢,求陛下息怒!” 尤子书咬牙压下不忍,不敢再抬眼去看谢辞,也不敢再有反驳之意。 “臣今日求见是为水患一事,臣想举荐都水司员外郎侯印主理。” “准了,还有事吗?” 尤子书手捏得发红,沉默半晌终是泄气摇了摇头:“没事了,微臣告退。” 殿门关上,李徐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颗枣送到谢辞嘴边道:“不必看也不必寄托希望,他不敢跟任何人透露,来,张嘴。” 谢辞拨开筷子露出许久未见的笑来,颇有自嘲之意:“尤先生是你的人。” “是。” “尤子逾呢?” “应无阋墙之争。” “呵,怪不得,燕西时斛律风根本调不出那么多兵。” “阿辞..真聪明,只见尤子书一面便想到这么多。” 谢辞又是冷笑:“不过偶然遇见便把局布到现在,利用我将斛律风送到牧云书院,达成合作,亲自前往燕西确认斛律风彻底掌权,得到燕西的支持。” “如此一来皇城的所有事情都好办很多,就连谋反...只要有兵符和燕西的支持,也没人敢有异议,还有寰王,是先去了大理寺才认的罪。” 他站起身看着李徐不知应作何感想:“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骗了我的?” “我去燕西,最重要的原因是担心你。” “随你怎么说,我看不清你,也不想看清你。” 李徐跟着站起来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听你主动与我说话,却是为了这个。” 眼见又没了理会,李徐握住谢辞的手拉起就走。 守卫知趣地清了人,一路上都有回避,步行不久便到了金銮宝殿。 大殿恢弘奢豪,金玉琉璃为饰,正中央的阶梯之上立着纯金打造的龙椅。 李徐拉着谢辞走上阶梯,在拉着人坐下前谢辞终于再次有了反应,挣开手转身便要走,但没走两步就被李徐抱起来直接放到了龙椅上。 “我记得你不是一个重规矩礼数的人。”李徐按住谢辞的肩膀把人按回去,见对方不再挣扎,自己才安心坐下。 “我的登基典礼便是在这里举办的,可惜你未能瞧见。”李徐笑着叹息一声,“不过,就算瞧见了,你也只会在心里厌弃我。” “祈魂节上我许的愿,坐拥天下、得到你,如今天下和你我都有了,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快乐?” 他看着谢辞,轻轻握住对方的手,但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回应的眼神。 “阿辞,你还可以...对我笑一笑吗?还会..原谅我吗?” “你辱我至深,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原谅你。” 字字句句冰冷清晰直戳人心,李徐捂住胸口,撕裂的痛楚化为一滴泪落在衣袍上慢慢晕开。 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应当做什么,最后只憋出干巴巴的四个字:“你属于我。” “我不属于你,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是我自己,你留下的只是一副没用的躯壳,就算活着逃不了,死后我的魂魄也会远离与你有关的一切。” 谢辞看向他,一点一点把手抽回来,一字一句宣告着所有的失败。 “李徐,你困不住我。” “躯壳也罢,至少你在我身边。”李徐望着空荡的大殿,心也空荡下来,原来比死要难受的境遇有那么多。 “阿辞,这些年我过得没有很好,沈华玲杀了我母妃,送我阿姐去和亲,然后做出慈母的模样让我替她做事,替她为太子开路,而父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只有默许。” “祖母也是一样,不会做与父皇相悖的决定,但又有心软同情,所以才处处关照爱护我,可从头至尾她都没想过告诉我真相,只是同情地看着我帮仇人奔忙。” 往事浮现眼前,李徐感叹地苦笑了声:“在这座宫墙里,唯一对我真诚以待过的,想来想去只有三哥,他教我骑射,带我打猎,常指着我骂我笨。” “明明挨着骂,我却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亲情,觉得他...真的是我的兄长,可年岁长起来,我又从弟弟变成了他的眼中钉,要杀我才能安心。” “我去集贤院又早早立府,是因在皇宫中睡不着,我怕梦中说错一句话,就会被人告知沈华玲,然后遭了灭口,离开皇宫也要谨小慎微,也许走在路上就会被三哥派人除掉,日日夜夜胆战心惊。” 李徐自嘲地笑着,眼中满是酸涩:“恭维着仇人,与漠视自己的人父慈子孝,看着曾经的兄长刀刃相向....阿辞,很多事..只是因为我不想死。” “而对你,确因私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要的太多,想要报仇,想要你,还想要你爱我、要你永远只看到我的好,贪心不足。” “阿辞..”他看向谢辞,哽咽中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如果我从未做过任何事,你会不会有看到我的一天?” “会。” “真的?” 视线相对,谢辞的目光更加冷漠:“你一直在我眼中,但我眼中的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令人恶心。” 还未完全升腾的惊喜在这一刹那被彻底击溃,李徐呆滞地看着对方,周围忽而陷入一片黑暗,而他便在这片黑暗中一坠再坠,直到被摔得粉碎难拼血肉模糊。 “我...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善因善果 皇城的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将石板路换了颜色。 今年与往年不同,入秋以来几乎不见晴日,各地水位皆有上涨,政务忙起来,见面之时便少了许多。 不过见不到面谢辞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他醒来时李徐已经离开,到李徐回来时他已经睡着。 日日宫中闲逛也没人跟着看守,算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吱呀。 寝殿大门自外打开,谢辞折上书页朝外看去,见进来的是个宫女,绷起的弦慢慢放松,视线重新落回到了书卷上。 再难逃出宫去,却还翻看兵书,他时不时会嘲自己几句可笑。 食盒放到桌子上,宫女慢慢将盘子拿出来仔细摆好道:“请公子用膳。” 一年来几乎每日都是李徐亲力亲为喂他吃饭,若是有事会命人送饭,但平时都是李徐身边的总管太监亲自送,今日却换了个宫女。 谢辞抬头看了一眼,觉得那宫女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也就不再纠结。 “出去吧。” 那宫女是要离开,可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后退的脚步一霎停下,尽失规矩地抬起头朝他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宫女的眼中露出了诧然、欣喜、震惊、悲痛、伤情.... 谢辞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同时流露出这么多情绪,但也是因这些情绪让他觉得这也许是个意外的机会。 “你是?” “陛下出宫未归,洪公公跟着,所以命奴婢来伺候公子用膳。”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便直接些道:“你认识我?” “奴婢名铃兰,一年前在丰草园子里见过公子,扶着公子去过寿常宫,公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是应当。” “是你?”谢辞合上书稍显尴尬,“倒是没忘,脸记不清,对不上人。” 他乖巧笑笑争取留个新的好印象道:“姐姐是升官了?到御前当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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