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辰焉了吧唧地提着行李。 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等待,黑金穹顶,车厢缀以各色宝石,车上高高悬起旗帜,迎风飘动,上面正正写着“凌”。 凌府所有人,几乎都来到了府门前送别少爷,凌景逸一一拜过凌家二老。 凌夫人握着凌景逸的手,不住的往下滴热泪,绣花手帕沾湿了大片。 最后在打更声中,凌景逸和段辰坐上了离去的马车。 书院位于京城繁华的定远大道,马车驶过青石板路。 街上喧闹声传来,段辰掀开眼皮,见凌景逸闭眼休息,于是悄悄地揭开布幔。 街上有许多异域之人,高鼻大眼,穿着衣裳艳丽浮华,额上项上宝石金光灿灿,不似江安人士。 豪华马车中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在东张西望,自是免不了吸引路人驻足。 一些胆大奔放的人对着段辰嘴里“咕噜咕噜”地说着话,甚至用手去扒拉他,好像是在叫他下来。 “这些是西冥来的商人,为人热情豪放,不日便是瑰珍大会,各大洲的奇人、珍宝都会汇聚于江安城,热闹非凡。” 凌景逸闭目休憩,听得轩窗咚咚作响,眉头微皱略带不满地抬眼。 只见段辰通红着耳朵,冲着外面连连挥手,手臂时不时碰到门框,砸的作响。 因此凌景逸就顺口提了一嘴。 刚才还惶惶后撤的段辰,一听到凌景逸声音,迅速放下遮窗帘幔,双手交叠放于大腿上端正好姿态。 与此同时,悄悄往旁边瞄了一眼。 又是掐脖子又是威胁的,段辰对凌景逸自是怕极了。 加之他忍不住好奇地探观外面,也不知有没有惹恼凌景逸。 面上带笑,下手狠毒,这是段辰对凌景逸的总结,这几日窝在房里他已做好生存之道。 段辰狠狠地扭了扭大腿,告诫自己,不要惹事生非,不要惹事生非。 可在凌景逸眼里,就不是这样了,段辰在无视他的话,并且还是在他主动开口的情况下。 凌景逸平时鲜少动气,但此刻心头莫一股火莫名升燃起来。 他再度闭上眼睛,一路无话。 马夫轻叩车门声打破安静。 “少爷,齐鹿书院到了。” 二十年前,大地割裂为十六国,江安也非彼时的王城而是古离国都,古离地处中心乃兵家必争之地。 西北的朔风国三万大军于古离城墙之下蓄势待发,当今天下共主也是曾经的古离国王,率兵誓死抵抗。 虽保得国在,但王宫被熊熊烈火毁于一旦,如今的齐鹿书院便是当初的王宫。 经过三年的修缮,兵戈剑戟,血光连天,浓烟滚滚,残壁断垣,早已不见踪影。 余下雕墙峻宇,碧流清溪贯穿其中,精致秀巧的七八架小桥连接里外。 在车上下来的段辰见到此等风光,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其壮观。 凌府的马车出现,周围熙攘的人群,纷纷投来目光。 凌景逸一下马车,就有一位年龄相仿男子在不远处等待,墨色衣袍,绣着金纹玄鸟,头发高高竖起,丹凤眼微挑含笑中既多情又无情。 “凌兄多日不见,嗯….你好似又长高了些。 “草场处有箭猎,好不热闹,我们去挫挫金家那小子的锐气。” 墨衣男子,动作一滞,余光瞥见一人站于凌景逸身后。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我想想…” “你就是书童小兄弟吧,来来来要不要一同前往。” 话音未落,三两成群翩翩少年,谈笑着接踵而至。 其中一人脚步停顿,满面春风的脸颊更添几分惊喜。 “表哥、凌兄,箭猎快开始了,晚到了可就没有好位置啦” 人群中讨论声四起。 “是啊,是啊,不知这次会是谁夺得头筹呢!” “要我说啊,金凤炎虽蛮横霸道箭术却是一等一的厉害,金家也不亏为箭术起家,当年我父兄在苍云山一战,见金家家主用燎炫弓在青峰顶取那魔头性命,好不威风!” “金家家主箭术高超,那金凤炎可不一定,再说了那燎炫弓随着金家家主一齐消失,至今下落不明”最左侧少年心有不甘但碍于金家如今权势,低声辩驳。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都缄默不语。 少年自知说错了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扇几掌自己这张快嘴。 沉默半响后,开始有人出来打圆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附和声纷纷而起。 段辰接过马夫搬下来的行李,瞧着人群走向远处,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少年人丰采高雅,熟稔其谈的样子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段辰顿滞地抱着大包行李站在原地,直至望得他们消失在视线深处,过了好久,才有小厮前来唤他进去。 小厮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给他介绍书院。 最中央的锦祥宫是夫子的授课处也是整个书院最大的一桩宫殿,往后径直穿过云步道就是书院弟子的住处了。 一间院子有左右两间厢房,两位弟子同住一间院子,厢房内一切事物都已准备妥当。 “还有就是吃食,要自行去依霞阁领取。”小厮双眼瞅着天空,仔细回想。 断断续续交代完之后,小厮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挠脑袋, “我也是近来才当值,你若是有什么还没听懂,到时候尽管来问我。” 段辰推开门,房间内陈设简单,炉中碳火燃了一段时间,整个屋子暖烘烘的。 送走小厮后蹑手蹑脚关门,段辰把行李直接丢在了床上,随后伸手翻找。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改用手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摸衣物。 身契呢,怎么没有啊。 “你是何人?!胆敢闯我家公子的厢房,怕是不要命了!” 房门大开,门外一男孩紧紧抓着檐框,愠色透染,又惊又怒地喊道。
第05章 段辰吃了一惊,本就悬虚着的一颗心被这声吼叫,唬得砰砰直跳,急忙回头。 来人一身明黄短褂,领口边绣着细细的金线,项上银环坠着红殷宝石,圆润鹅蛋脸白皙干净,嘴唇亦是红润,瞪目而视时,不觉凶狠。 见不是心中所想,段辰冷静沉思片刻, “雅集轩二院左间,这是书院给我家公子安排的地方,你又是谁?”说着,拿出小厮递给他的木质腰牌,晃了晃。 这间院子左间住着凌景逸,右间才是金凤炎的住处。 金菁从小便在金凤炎身边侍奉还跟了金家的姓,在照顾自家公子这件事上自然是尽心竭力,早早来了院子,见左间面阳迎风,冬暖夏凉,便强占了。 虽是理亏,话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那又如何,我家公子可是江安城金家的,你们可以和我家公子住在一块,就偷着乐吧。” “我管你是金家银家,还是猪家狗家,我们、就、住、这。” “你和你那啥公子,赶紧走”段辰学他仰起下巴,语气嚣张地说道。 金菁脸色登时刷白,随后升起猪肝般的红色,“你、你、你简直大胆。”说着猛力挥拳向段辰而来。 二人左右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让谁。 “段辰!” “金菁!” 喝声接连而至。 金菁大喜,挣开段辰掐着他胳膊的手,快步跑向门口。 “公子—” 凌景逸和金凤炎刚一迈入院门,就见屋子里灯烛通明,两人揉面团似的激战在一起,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金菁脸上多了几道红痕,胳膊肘子上大小几块淤青,见到金凤炎时委屈地瘪了瘪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段辰也好不到哪里去,愣大一个乌黑眼圈,头发乱糟糟蓬开,几缕黑发散落额间,衣服在捶打的过程中扯破了口子。 “怎么回事?” 金菁和他一起长大,在金府也算是半个主人,与他一同时从来都是光鲜体面,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 夜色朦胧,金菁呜呜咽咽地走近后,才看清和金凤炎同来之人。 世家公子免不了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几乎每次金凤炎都会把他带在身边,即使在昏暗之中,也能看出此人身姿挺拔犹如青松一般。 这是凌家的嫡公子。凌景逸。 金菁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忍住。 要是知道这是凌景逸的厢房,金菁就算是打死也不会去招惹。 事到如今,金菁只能紧闭嘴巴找个借口蒙混过去,那个讨人厌的小子最好识趣一点。 “我们闹着玩呢,我和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不打不相识,是吧?” 说完,他转过脸,在只有段辰看到的地方,竖起一对眉毛,挤眉弄眼地示意他。 段辰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何况凌景逸警告过自己不能惹生是非。 一想到这件事,段辰脖子开始隐隐做痛,吞了吞口水之后,说道:“是啊,我们在切磋武艺,金兄力气还蛮大的嘛。” 金凤炎看着他们惨兮兮的脸,心下存有犹豫疑惑,但二人都一口咬定只是打闹,于是也就不再深究,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道:“我房间在那,备汤沐浴,今日真是劳累。” 院子只剩凌景逸与段辰二人,段辰脚步轻缓地走近了一点,小声叫道,:“少爷。” 凌景逸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进了另一间厢房,段辰猛得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失措。 后进屋子的段辰,看着凌景逸的背影一动不动,不知是在看床铺还是在看松散堆着的衣物。 段辰跑过去,把衣服抱了个满怀,边塞进衣柜边说道,“刚刚在收拾衣服,有点乱,我现在就给你放好。” 凌景逸冷哼一声,“你最好是老实一点。” 坐在床上的凌景逸忽觉有些不自在。 见到段辰在忙东忙西地收拾打扫,平日里小厮都会把他的衣食住行安排妥当,入睡前,自然也是有人宽衣整卧。 凌景逸吓唬过段辰一顿后就没再找过他,段辰对他当然避之不及,所以直到现在段辰还未学过规矩。 此刻段辰搓着一只手,端正站在床榻对面,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二人僵持半响,凌景逸伸手扯松了衣袍的带子,因不太熟练,系带缠在了一起,解了许久,竟越绕越乱,越乱越绕,纠成了一个小球。 段辰见凌景逸暗自捣鼓,不禁伸头好奇盯看。 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凌景逸要把带子卷成球,不过像他这么阴晴不定、变换莫测之人,做事奇怪点也正常。 好容易才把绸带捋顺,凌景逸把外袍卸下,顺手扔在旁边的衣架上。 一件两件,直到剩下内里的亵衣时,修长的手指顿了顿,紧抓后又松开,凌景逸抬眸,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段辰盯着外袍上那个小球出神,被凌景逸一句换回,无措道:“我帮你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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