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板子落下时,齐萧衍吸了一口凉气,后背顿时被一阵冷汗浸湿,他咬着牙里衣见红,浸透后腰和屁股。 日光正盛,汗如雨下,齐萧衍至始至终都不曾喊叫过一声,行刑的两个家丁从刚开始的铿锵有力变得软绵无气。 鲜血顺着衣服滴落在地上,白花花的碎石子路一朵血红的花才刚刚冒蕊。 清风拂过他的额前,紧绷的脸不敢有半分松懈。 齐夫人在屋中乘凉,哪怕是见到儿子已经见血,她淡漠的眼眸中并未溅起心疼的涟漪,平静且死寂。 托起琉璃杯,清茶入喉方解酷暑,院中蝉鸣起伏,让人觉得甚是聒噪。 没过一会,便听不见打板子的声音,家丁满头大汗的走进来,站定后才拱手鞠躬道:“老夫人,已打完。” 家丁的布衣已被浸湿,胸口那块布料的颜色比周围的更深。 齐夫人漫不经心的挪了挪位置,放下琉璃杯,不知何时,丫鬟已经换上了新的香炉。 清香飘渺无居,直扬绕梁,此时齐夫人觉得这香整合她意。 齐夫人翘着腿,对这香如痴如醉道:“容溪啊!以后天天都点这香,我喜欢得很。” 齐夫人似笑非笑,只觉看人的眸中乍现出来的光有些渗人,名为容溪的丫鬟点头。 这分明就与刚才是同一种香,容溪屈膝低头,攥紧了双手,现在的齐夫人让人甚是胆怵。 家丁站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敢随意开口,可门在的将军怕是撑不住了,齐夫人却一脸不在乎。 “给他上点药,拖到祠堂去给列祖列宗赔罪去。”齐夫人在家丁分神时开口说道。 眼冒凶光,家丁顿时慌得若热锅蚂蚁,连连点头。 转而齐夫人目光变得柔和,伸手挽香一副惬意之色。 陆玄之回到陆家,府中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就连墙角都生出几抹嫣红,看着甚是抢眼。 陆庭铭穿着交领寒泉素色长衫,眉峰间多了几束白梅,耳鬓多了几丝银霜,每一次与爹爹见面心里总有些抽痛。 风华易逝,满目斑驳,可曾想儿时那让他敬仰的爹爹如今已是风烛之年。 陆玄之握住他满是老茧的手,同自己相比,他的手更多的是沧桑。 “这几年也还算太平,没什么战事,你在齐家安分些。”陆庭铭劝慰,他毕竟是嫁过去的,陆玄之点头,他自然会安分。 “边关有齐萧衍的兵,和我们的兵,再怎么样,南疆人的胆子没这么大。” 陆玄之眉间舒展同爹爹并肩而行。 陆庭铭点头,是啊,现在都不用他操心这些事了,他这双手已经提不起战天戟了! “玄之,你跟我来一下。”陆庭铭突然沉下声,非常谨慎的喊了一声,随后他加快步伐踏上台阶,朝书房的位置去了。 陆玄之也知道爹爹的顾虑,左右环顾一圈后才放心跟上。 陆庭铭先进去,随后陆玄之阖上房门,见儿子进来后,陆庭铭小心翼翼的挪动了架子上的花瓶,轻轻一转,壁画赫然开出一道口子。
第二十四章 若有叛贼,取他首级 陆庭铭缓缓推开,厚重的石门在地上摩擦发出一阵浑厚的声音,陆玄之都不知道书房里竟别有洞天。 陆庭铭朝他招手,陆玄之后继跟上,端着烛台,二人挤身进去。 狭小的空间,烛光可将这里点亮,都能看得清彼此的眉眼,陆玄之只能侧身通过,陆庭铭就更困难了。 陆玄之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能跟着陆庭铭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随后又听见推开一扇石门,眼前才豁然开朗,烛光微烁,出来后,烛光便不再灼目。 战天戟被立于石台之上,这个地方真乃是天工巧匠之工,石缝间会透出熹微的光束,落在战天戟上,铁寒镇人,伸手轻触好似一汪清泉在指尖流动。 陆庭铭站在他身后,一张简易的书桌前,他抽来盒子,一块玄铁令牌呈现在眼前。 金光镶边,中间是一个大大的 “令”字,头顶被红穗牵着,拿起来,放在手里颠颠,令牌后面则是雕刻精细的祥云图。 “玄之!”陆庭铭盯着令牌喊了一声,陆玄之身穿云母色圆领长衫,听到爹爹的呼声,立刻转身。 只见陆庭铭有些苍老的背影低着头握着手里的令牌出神,他都已经走到跟前还没察觉。 满是昏黄的双眼,道不尽一生的沧桑与波澜壮阔,手里的令牌是他对年少时最后的慰籍,他已然快忘了自己年少时的风姿。 “你成婚当日,陛下将这令牌交于我手,若有叛贼,定要取他首级。” 陆玄之看着陆庭铭手里的令牌,不禁一阵寒意扑面而来,爹爹口中的“他”会是齐萧衍吗?他们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 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令牌,这是皇家的信赖,拿在手里细细摩挲,难怪皇上会给他说那些话,他还是担心齐萧衍会叛乱的。 陆庭铭转身,一把玄铁剑被他拎起来,利剑出鞘,剑鸣刺耳,好似猛兽嘶鸣。 “这把剑你拿着吧,回到齐府万万不能被旁人拿了去。”陆庭铭慎重嘱咐,这把剑可关系到陆家的生死。 陆玄之呼吸沉重,后背阵阵凉意直戳脊梁骨,随后又蔓延至脚跟,就连指尖也没了温度。 “爹爹,我恐怕难当重任。”陆玄之恍然的看着爹爹手里的剑,满眼茫然无措。 听到儿子这么说,他真不知道谁还能担得起这个任务,他已经没办法再做大将军,他满脸颓丧无助的看着儿子。 两人出来后,陆玄之全身的冷意还未褪去,走出书房,在幽静的长廊上父子二人放慢脚步。 “罢了,只要你能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陆庭铭仰头叹花,什么都不求了。 陆玄之垂眸,拱手鞠躬。 回去时,陆玄之从马车上下来,叫来两个家丁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 一个不起眼的长盒子,两个家丁提起来都有些吃力,陆玄之挥挥手。 齐夫人听丫鬟说陆玄之回来了,便兴冲冲赶过来,瞧见俩人正在搬东西。 “今日回去一趟,这心窝子可舒服些了?”齐夫人笑得眉眼弯弯,身上的香,从颈肩袖口传来,陆玄之细细的闻了闻,随后才点头回应。 “萧衍被我罚去了祠堂,日后他断然不敢乱来。”齐夫人轻轻拍拍他的手,现在对陆玄之的喜爱是越发的肉眼可见。 陆玄之面含微笑,如同骄阳滟花。 “我还有些事,待我处理完再向母亲请安。”陆玄之谦卑有礼,齐夫人点头,抬手扶鬓,满头摇翠尽显端庄慈悲。 陆玄之告退而去看着他的背景,他儿子能有陆玄之是福气啊,况且陆家一直都是皇上眼中的心头宝,无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景云帝,陆家人在他们心里都格外有分量。 齐夫人想到某处,脸上的笑容如同涟漪后的静湖,平静且死寂,如果齐萧衍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他后半辈子全是完了。 齐萧衍这孩子不可能这么傻,只是欠些火候,赐婚一事,陛下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直至陆玄之的身影从眸中消失,齐夫人抬抬手,丫鬟容溪上前一步,低垂着头。 “将军那身血衣换了吗?”齐夫人攥着手里的锦帕,目光侧移,落在花田里一株普通的野草上。 容溪摇头,低声谨慎道:“将军那身衣服没换下来,现在还跪着呢。” 容溪唇齿轻启,见齐夫人点头后,才隐隐放心,抓紧的双手缓缓松开。 陆玄之让他们把剑抬进院子,打发些银两便让他们退下,打开木盒子,日光下玄铁剑的光芒如同夜深明月,晃得他睁不开眼。 抱进屋子里,陆玄之正在苦恼这把剑要放在哪里的时候,看到了床榻,索性就藏在这里。 陆玄之俯下身子把剑按进床下,此时柳风正从外面进来,见着陆玄之趴在地上,自觉的后退两步低下头。 “夫人。”他喊了一声,陆玄之情急之下抬头不慎撞到床沿,整个人向后倾斜。 柳风有意上前搀扶,陆玄之伸出手将他拒绝,随后慌忙的站起来整理好长衫。 这番没了往日的肃然,躲闪的眼神透着慌张,不过很快平定下来,抖抖衣衫。 立在那不挪动分毫的说道:“方才回来时,听母亲说齐萧衍在祠堂,你代我去给他送些吃食。” 陆玄之目不斜视,薄唇轻启,柳风的目光往床下挪了挪,探查到他探索的目光,陆玄之便挪了两步,柳风这才将目光收回。 “是。”柳风眉间带着几分笑意的拱手退去,临走时看着他的眸光好似带着几分不明的笑意。 陆玄之伸长脑袋,确定柳风真的离开后,他松了口气,将一切归复原位。 陆玄之身子虚脱的坐在凳子上,真将他吓了一跳,汗珠顺着耳鬓滑落,陆玄之伸手擦拭去。 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到脑袋传来的疼痛,伸手摸了摸,满头青丝,他轻轻在指尖捻捻。 齐萧衍跪在祠堂的蒲团上,一排排安放的灵位便能让人肃然起敬,灯油火蜡,香烛熏心。 腿下的蒲团也渗着星星点点的血渍,那身血衣未脱下来,若不是这香火不绝,他这身气息要令人作呕。 朦胧的烛光下,齐萧衍宽大的身形显得摇摇欲坠,血衣披身倒是凄凉得紧。
第二十五章 最好老实点 此时只觉得天降寒霜,齐萧衍哆嗦着身子跪在那,唇色苍白,双手撑地,努力的呼吸想要将胸间那一口咽不下的瘀气吐出来,堵在胸间实属难受。 青烟如丝,绕鼻绕梁,唇齿间满是祠堂的香灰之气。 顶悬长明灯,齐萧衍只觉得后背传来阵阵刺痛,让他跪不住,而且腿根也还有温热的液体流动。 冰凉的玉砖,摸着只觉寒意顺着指尖,直至全身。 疼痛冲进脑海,一心就只顾着疼了,一重一轻的呼吸只为了能让自己轻松一点。 双手快要撑不住,疼痛好似一只贪婪巨兽要将他吞之食之,散乱的青丝携着血胡乱的搭在身上,齐萧衍已无力顾及。 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又是谁来了,莫不是来看他笑话的,齐萧衍忍着随时会血崩的伤,顶着一双模糊的眼朝门口望去。 此时门外已是夜阑人静,零星点缀,只见一抹朦胧的光影矗立在门前。 吱嘎一声推开,只见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衫,腰系镂空玉珏的人走了进来。 昏昏沉沉的听着那人的脚步声,走进来。 裹着香烛,一股熟悉的气息跟随着门外的风一同朝他迎来,干裂的唇划出一抹笑意。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冷风袭体,只觉得伤口被冷箭刮蹭,难受至极。 下一秒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陆玄之眼疾手快的将他搀住,让他枕在自己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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