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卿伸手替他揉揉鼻子,“怎么这么冒失,不过还好,没有见血。” 温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想躲开,可看着钟卿眼里的无奈与疼惜,又觉得似曾相熟,想想,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记得小时候与母亲在一起时,温也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也会有几分顽皮,偶尔跑着磕伤碰着了,母亲也是这般,一边数落他不小心,一边替他拿药酒揉伤,嘴上数落,关心却是一丝没有落下。 温也抬头看着钟卿,心中贪恋地想,若是他头上有个哥哥,大抵也会这般待他好吧。 原本因为要换钟卿的里衣,温也还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可是他现在又觉得,或许钟卿待他好也应该是把他看成自己弟弟那般,如此想来,温也倒没有什么负担了。 温也之前还担心钟卿的衣服太大他穿不了,没想到却正合身,衣服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松霜淡绿又恰好是他最喜欢的一派颜色。 温也走到外间,看着钟卿,“这衣服......” 钟卿道:“前些天回门母亲为我寻了两匹布说要给我做衣裳,我见这松霜衬你,你应当也喜欢,就拜托母亲先为你做一身。” 温也穿着这身衣裳,只觉它突然变得无比厚重,“这,这怎么使得,让令堂为我做衣服。” 换句话说,不就是一个男人娶了一妻一妾,妻子的母亲还给小妾做衣服? 温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钟卿母亲胸怀博大,还是该说钟卿缺心眼了。 钟卿笑道:“怎么使不得,你我二人一同入府,往后我许多地方可能还要你多多帮衬着才是。” 温也悻悻,钟卿这哄小孩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张口就来,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不给钟卿拖后腿就是了,能够帮他什么? 不过温也还是在心中暗暗承了这份情,也难得玩笑道:“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1]八壹中文網 钟卿莞尔,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君之青玉簪,意长云鬓间。” 温也微微一愣,看着他手里的玉簪,“你把它修好了?” 钟卿淡笑,把簪子递给他看,“找了个技艺高超的匠人,把残缺的补回来了。” 温也拿起一看,不禁称奇,“居然连裂纹都丝毫看不出。” 民间寻常补玉惯用手法是包箍金银或是金镶玉,都是在断口处用金银做遮挡修复,前者残缺问题明显,后者玉色夹金纹,整体稍为美观,但却会使玉的价值受到减损。 像这种不改变玉质肌理,用同质材料修补,使其浑然天成,毫无损毁痕迹的,便是最为精湛的修复手法,却也是最为难得。 京中技艺高超之人也不是没有,难得的是钟卿这番认真待他的心思。
第十八章 王妃生气了 试曾想,一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平时穿戴定然都是极好的,如今非但不嫌弃这块瑕玉,还肯费心去修复簪子。 可见钟卿是真的重视他送的礼物,也是真的重视与他这份情谊。 对比之下,温也恍惚间又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某一天…… 那天是父亲生辰,他认真写了一幅字,精心装裱好给父亲送去。 父亲正忙着与外宾交谈,他满怀期待地走过去叫住父亲,后者却趁宾客不注意时瞪了他一眼。八壹中文網 父亲说:“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别给我丢人现眼。” 温也呆呆地看着温柏年在向宾客引荐自己的大儿子温俞明,眼中满是骄傲神色。 温俞明瞧见了他那幅字,却是满眼轻蔑与挑衅,温也低下头,羞愧难当,他小心翼翼地把字藏在身后,以为这样就可以不那么自卑。 温柏年见他还杵在那里,怒道:“滚回你的院里去!” 温也暗暗攥紧了拳头,眼里闪着泪花,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他知道,他母亲是被厌弃的糟糠之妻,他是上不得台面的孩子,他一直都知道…… 后来那幅青涩稚嫩的字,一直被他堆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逐渐褪色泛黄,被暗地里的老鼠啃食发烂,像是他逐渐被寒意侵蚀的心。 “怎么了?” 眼前是钟卿略带担忧的脸。 温也回神,看着钟卿俊美的脸,摇摇头,“无碍,只是偶然想到过去的一些事,都是尘封旧事了。” 钟卿在他额前的发上揉了揉,道:“既是过去,那就别停留了,不如想想现在。” “比如,为我束簪。” 钟卿做这些动作总是那么自然,可是却教他生不出任何反感或厌恶,反而有种被安抚和宠溺的味道,这是他十几年的人生中少有的温柔。 温也晃了晃神,接过簪子,心中奇异地平静下来,“好。” * 温也照常数着日子去请安,宣王也不甚在意他,温也难得在这方小院里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定。 还有偶尔的欢喜,源于钟卿。 钟卿素日里对他并无半分特别,连视线也不多停留在他身上,和其他众姬妾一样,大家请安过后便教他们回去了。 只是钟卿虽未对他说一句多余的话,温也的视线却总在他的发间——那里,有一根瑕纹青玉簪。 那仿佛是他们之间隐而不宣的秘密,懵懂纯粹,却又隐秘蒙昧。 转眼间,温也来了府中也快一个月了,却仍旧未见得宣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平白享受安逸了。 虽然上次在温府钟卿帮了自己,可是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借了宣王的名义,父亲温柏年哪里能够对他们兄妹二人有如此大的转变。 更别说,妹妹现在还在温家。 他与钟卿是好友兄弟,钟卿也曾多番替他解围,可钟家虽是贵门,也贵不过一个王爷。 他既然嫁入王府,往后还是要仰宣王鼻息过活,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妹妹想想。 若是迟迟没有行动,不能得到宣王的恩宠,父亲那里失了耐心,认为宣王对他毫无兴趣,那妹妹以后在温家只怕是举步维艰。 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当初决定嫁过来也是为她,如今再去讨好宣王,也不过是他在此初衷上所做出的行动。 值得庆幸的是,钟卿不喜宣王,也无意去争宠,这般下来,即使是温也主动去宣王面前邀宠,也不会与钟卿产生利益冲突。 虽是感到羞愧万分,但钟卿通情达理,应当也会理解自己的难楚罢。 温也这般劝诫着自己,逐渐定了心。 一个时辰后,温也端着一盅鸡汤去了宣王书房。 温也有心留意过,宣王往日这个时候便会在书房处理公务。 他敲着宣王的书房门,后者还以为是下属要汇报公事,见到温也进来,下意识要呵斥,待看到温也的脸时,却是一愣。 温也不曾想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宣王正在执笔写字,而钟卿手中捏着一块墨砚细细研磨,不禁也是一顿。 钟卿显然更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来找宣王,看着他手中的端着的汤,眸子微微眯起,教人看不出喜怒。 可是没有来的,温也竟觉心虚,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微颤。 温也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去微微行礼,“王爷,王妃。” 他的声音向来清朗舒润,如珠玉落盘,琅琅琤琤,听来让人心都酥软了半分。 宣王原本还有些责怪他打扰了自己与心上人相处的时间,此刻却突然泄了几分火,再看温也容颜出挑,语气都放轻了许多。 “听景迁说你脚伤过重,不良于行,怎的今日亲自过来了?伤好些了?” 温也闻言看了钟卿一眼,心道难怪这么久以来宣王一直对他不管不问,想是钟卿一直用各种理由为他遮掩,可如今他却自作主张跑来对宣王献殷勤,实在是愧对钟卿一番苦心。 特别是看到钟卿发髻上那支玉簪,温也更是羞于见他。 只低头答道:“王妃体怀大度,这些日子多亏有王妃悉心关照,妾的腿脚已无恙。” 温也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陡然变得凌厉,虽然他未见过钟卿发火,可此刻,他能明显感知到,钟卿生气了。 藏在袖中手微微攥紧。 他意已决,心中纵有再多愧疚,也抵不过内心牵挂和煎熬,他和妹妹的将来可都系在他的身上,他不能退缩。 温也将之前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只是此前一直不能侍奉王爷身侧,不能为王妃分忧,心中难安,伤好后便一刻也耽误不得,妾特意熬了鸡汤,还望王爷能成全妾一片心意。” 纵使他说得情真意切,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温也的意思。 他是在向宣王献媚讨好,伤好了,他想侍奉宣王,用心用身...... 钟卿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仿佛温也再敢说一个字,他就要教人血溅当场! 温也感受到空气中有种无形的压抑,心头攒起一阵刺痛。 如果可以,他是万万不想当着钟卿的面在宣王表现出这副下贱媚态,求……求着男人去疼他。 他不知原由,只觉得后果恐怕不是他能承受的……
第十九章 守身如玉 傅崇晟不知两人之间暗潮汹涌,闻言只是放下手中的笔,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此前在温府,他也是见过温也的。 温也与钟卿相貌特征大相径庭,却毫不逊色,身段若清渠拂雪,容止如皎月皓白,神清骨秀,飄飖风回。 又因为年纪不大,青涩更显,天然无饰,纯真懵然,便更想教人好好纳入房中细细品尝一番其滋味。 若说钟卿如深冬里昳丽绯红的梅,温也当是那枝上轻压的冰晶玉魄,白红无伤,各有千秋。 傅崇晟以前也养过男宠,初见温也时确实也动了几分心思,温柏年倒也上道,当下便提出想把温也献给他,傅崇晟便也念在温也容貌的份上,愿意给他一个庶妃做做,作为他院中第一个有名分的男宠,对温也来说,当是无上殊荣了。 后来是若不是因为钟卿回心转意肯嫁与他,成婚后又因为各种杂务缠身,加上钟卿身子不大好,又黏他得紧,傅崇晟早就把温也宠幸多回了。 如今见美人自个儿过来邀宠,傅崇晟自是喜闻乐见。 不过他最宝贝的钟卿还在旁边,傅崇晟不能表现得太急色,只能压下心中旖旎,“难得你有心了,等本王得空了就去看你。” “咚——” 一声坠物落水声响起。 原来是钟卿手上的墨砚没有拿稳,掉到砚台里,溅起浓黑的墨水沾上了钟卿的袖子和手。 钟卿温笑道:“一时走神没拿稳。” 傅崇晟自然不会怪他,还掏出怀中缯绢为他轻柔擦拭着,“仔细伤了手,这染了墨可得留印好几天呢。” 温也看着傅崇晟待钟卿这般柔情,心中并无半分妒意,反倒觉着今日的钟卿似乎过于反常了些。 钟卿对他在宣王跟前主动讨好的行为不满他能理解,可是钟卿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按照他的性子,最多事后得空找他去问问,届时钟卿再将自己的选择和盘托出,钟卿虽有气,但应该也能明白他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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